楊雨悅是個知性大方懂事理的姑娘。
截止目前爲止,楊雨悅在謝凡心裏都是這麽個形象。
謝家追崇的是寵妻的好男兒,在不越過底線的前提下,謝凡也盡量,滿足楊雨悅的要求。
起初他隻是覺得女人有點個性好,但楊雨悅這種,分明就是恃寵而驕。
他驚愕得望着她,“雨悅,你怎麽變成了這個樣子?”
變得這麽……世俗。
這觸到了楊雨悅的憤怒點,她雙目直視他,甚至很犀利,“我變成了哪個樣子?我讓你失望了?我爲你着想,你有爲我跟小閱着想過?”
“你實在是無理取鬧。”
“我沒有!”
兩個人争辯的聲音漸漸拔高,老宅子隔音效果不是特别好,不一會,就吵醒了謝閱。
哇哇大哭起來。
“你現在腦子不清醒,我不想跟你吵,”謝凡煩躁地擺了擺手,去嬰兒床看小兒子。
“小閱不哭,爸爸抱……”
他剛挨着一片衣角,楊雨悅就将寶寶給抱開了,呵斥,“這是我的兒子。”
“他也是我的。”
“你能哄它不哭嗎?你能給他喂母乳嗎?”
幾句反問,讓謝凡啞口無言,隻能在一旁幹看着。
楊雨悅偏偏要戳他心窩,别過身子。
以前她就是太溫順了,導緻謝凡手裏的錢和股份都不知道流去了哪裏。
以後,她要立威!
不僅爲自己,還有懷裏嚎啕大哭的兒子,“寶貝不哭,媽媽在啊。”
一想到謝延就算沒有謝家的股權,一樣在商界和科技界運籌帷幄,楊雨悅心裏的天平極爲不滿。
她得要爲自己的兒子謀算。
什麽叫做後來者居上?她的小閱一定是這種,到時候還要成爲謝家的當家!
望着謝閱水汪汪的大眼睛,她眸子漸漸暗淡下去,一抹陰鸷從眸底劃過。
*
翌日,楊雨悅一大早就出門了,連早餐都沒吃。
“她去哪了?”老夫人随口問了句,看嬰兒車裏的孩子,那粉色的唇像極了謝凡,臉上也有了點笑意。
“不知道,”昨晚算是吵了一架,要是換了平時,他早就低頭求和了,但這次,他沒有錯。
謝家男兒是非分明,隻要原則問題上沒有錯,那就不能低頭,折的不止是骨氣,還是道德。
所以,他看見楊雨悅穿高跟鞋出門時,他也沒有出聲,就當沒看見。
這可氣壞了楊雨悅,也更加堅定了她的決心。
她約了自己多年沒聯系的一個高中同學,地點在一家幽靜的咖啡店。
……
雲莳這邊。
得知她要結婚,京大實驗室給她放了一周的假。
蒼龍男跟毛弄影結婚後,就出國度蜜月了,師父結婚,二人自然得要出點力表示一下。
兩人立馬中斷蜜月旅行,毛弄影将家裏精心種植的花朵都運到結婚現場。
以至于滿場随處可見的浪漫的淺粉色玫瑰,當然,主打花是從L國空運過來的桔梗花。
那是雲莳的最愛。
退出時尚圈的時尚老頑頭也突然發了個三分鍾的婚紗制作花絮,并且配文:
【出山,爲我的時尚缪斯做了套婚紗,希望她此生隻穿一次且幸福。】
沒前途的廢物們也紛紛炸網,出來恭喜。
看着轟動了全網的消息,雲莳覺得壓力有點大,“本想低調點的,畫風不對。”
謝延在廚房裏做桂花糕,接了一句,“奈何實力不允許。”
“網上有人說太高調容易打臉。”
這話謝延就不贊同了,“那我們先發制人。”
“什麽意思?”
“我們這輩子永不分離,先打他們的臉,”他就不是個吃虧的主。
“好,”雲莳放下手機,過去幫忙。
說是幫忙,但謝延很會做這款糕點,她隻負責嘗就好了,拿起一塊還帶着餘溫的桂花糕,嘗了一口,“好吃。”
“給我嘗嘗。”
雲莳就着手裏那塊,遞到他唇邊,被她咬過的桂花糕缺了一小塊,謝延十分自然地就着那咬痕,咬了一半。
“好像太甜了。”
“嗯,下次少放點糖,那就完美了。”
正巧老爺子從外面遛鳥回來。
雲莳端了一小碟的桂花糕出去,“爺爺,要吃桂花糕嗎?”
賣相不錯,老爺子點點頭,以爲是雲莳做的,拿起一塊嘗了起來。
謝延隔了一會也出來,渾身的裝備跟廚師差不多,要說有差别,那就是謝延更加帥氣。
普通白色的廚師服裝,愣是被他穿出了禁欲系。
謝老爺子觑了眼。
老人家骨子裏有點封建,覺得應該男主外女主内,男的進廚房有損威嚴,爲了以後重整一下家風,清了清嗓子,說——
“我不會做飯菜,更加不會做這糕點,最主要的是,我基本不進廚房。”
他的話還沒挺穩,一道老年女生傳來,聲音有點陰陽怪氣。
“真是巧了,我年輕時也不大進廚房,更加不會做飯菜。”
打臉得太快,老爺子覺得手裏的桂花糕也不好吃了。
背着小新婚夫婦,瞪了眼老夫人,眼神無不傳達着“太讓我下不來台面了”。
謝延跟雲莳對視一眼,壓着上揚的嘴角。
“你要是再年輕個十歲,我覺得家裏都不用請廚師,”老夫人置若罔聞,坐在老爺子旁邊,“可惜了。”
她看見桌子上的桂花糕,眼裏一亮,“小延做的?”
雲莳立馬給她戴手套,“對,您嘗嘗。”
老夫人沒客氣,吃了一口,“嗯,好吃多了,比以前燒得發黑的味道好多了。”
謝延:“……”
也不看看他多聰明。
明天就要結婚了,雲莳挺緊張的。
謝延嘴上安撫着她,其實也緊張,俨然一副黃花大閨女上花轎的模樣,頭一回,屬于愣頭青。
花漸濃提前一天請了假給雲莳當伴娘,這對于她來說沒什麽,完全可以假後補回來。
得知跟她搭檔的伴郎是淩驚弦,她總有種心髒加速亂跳的感覺。
跟别人一想起淩驚弦,就想到打破立頓新紀錄的高考狀元不一樣,花漸濃腦子裏揮之不去的是淩驚弦的鞋帶。
以及,少年那漂亮的腳踝。
跟他搭檔,那得提前走一遍流程,練習一下。
現在是春天,她穿了件網紗的兩件套,露出修長的脖子和漂亮的鎖骨,下面是一條修身牛仔褲。
淩驚弦的時尚感不差,穿了今年流行的拼接色襯衫,郎豔獨絕,氣度翩翩。
拼接的,不規則的衣服,這對于喜歡整齊的強迫症來說,簡直要命。
花漸濃好想給他重新換一件衣服,當然,也就是想一想。
隻能盡量不去看他。
淩驚弦納悶,知道這段時間要見她,他還強制性改了夜間熬夜的習慣,特意将一張臉保養好,今日再三确定狀态良好,才開車過來的,她一眼都不看自己?
花漸濃低垂着眉眼,沒管住亂瞟的雙眼,又發現淩驚弦的穿的襪子有點不整齊。
“花漸濃?花漸濃?”
“啊?你說什麽?”花漸濃思緒被拉回,一雙綠色的瞳仁盯着他,看主持人過來,她以爲,“要練習了嗎?”
淩驚弦吞回到嘴問最近狀态的話,點頭,“嗯,我能叫你漸濃嗎?”
“?”
“以後我們兩家就是親戚了。”
“好,”對哦,連名帶姓喊顯得生疏,“驚弦哥。”
淩驚弦長這麽大,不是沒人喊過他哥,但那都是妖豔賤-貨想要圖謀他的美色或者想攀附淩家而喊的。
這一聲驚弦哥,仿佛是丘比特的箭,刺進他心髒處,濺出來的都是粉色的愛心。
雲莳跟謝延坐在婚禮的主角,也步量了一下紅毯步數。
婚宴酒席安排、婚禮司儀、燈光音響、賓客落座,謝延跟雲莳都會親自跟進,雖然累,但樂在其中。
隻有兩人的時候,謝延給雲莳揉酸痛的腳,“我總是有種不好的預感。”
“什麽?”雲莳覺得她家霸道蟹有時候比女人好多愁善感。
“說不出來,感覺好不真實,從明天開始,大家都會知道,你是我的謝太太。”
“覺得我太容易得到?”
“怎麽會?”謝延拉着她的手,看着她無名指上那顆鑽戒,那是他送給她的求婚戒指,鑽石耀眼無比,“等這一天等了四年了。”
從她十八歲就開始計劃,四年了,她終于披上潔白無瑕的婚紗,要嫁給他。
一股無名的感動如浪潮席卷他。
不顧這裏是公共場合,他低頭親了她一下。
如果他不是那麽的神聖,雲莳準會覺得他耍流氓。
練習完後,淩驚弦開口,“漸濃……”
“漸濃。”
謝泉逸在喊花漸濃。
“大伯,叫我幹什麽?”花漸濃迎上去。
“待會一起吃飯,”謝泉逸看見淩驚弦。
淩驚弦立馬挺直腰杆,像是看嶽父大人,也跟着喊了聲大伯。
“哎,待會一起吃飯啊。”
午飯的時候,淩驚弦跟花漸濃隔了一個位置,他有點着急,給雲莳使眼色。
雲莳扯了扯謝延的衣角,小聲咬耳朵。
謝延立馬開口,“漸濃,坐在你大嫂身側吧。”
“哦。”
然後,淩驚弦就順利跟花漸濃坐在一起了。
淩驚弦暗歎有個姐真好,再瞅一下對面的淩氏夫妻,雙方眼裏都是自己另一半,愛意滿滿。
靠這兩人,他遲早都是條狗。
淩家跟謝家主要成員坐在一桌,酒店裏有樣湯品是每人單獨一份的。
淩驚弦低頭喝湯,湯很燙,他不小心灑了些出來。
隻能用紙巾弄了下。
這麽“淩亂”的畫面,花漸濃實在是忍不住了,幫忙将他整理了一下。
小心翼翼。
又怕家長們發現。
落在淩驚弦眼睛裏,可愛到爆炸。
這場聚會,楊雨悅沒有來。
她還在跟謝凡置氣,又不願意先妥協,就稱自己在家裏帶孩子。
張紛美很早就帶着謝舫雨過來。
謝舫雨以前在家裏,是家裏最嚣張的小老虎,要什麽都有。
自從楊雨悅來了後,他做什麽事情都要小心,想要說話,都不能大聲說話,憋壞了她。
再加上楊雨悅還生了個兒子,這直接影響他們三房在謝家的地位,以及在謝氏集團的話語權。
但上次的經驗,讓他有點收斂。
晚上吃飽飯,他大馬金刀坐在客廳沙發上,将腿放在桌子上,擡腳翹着二郎腿,不小心掃到了謝閱的奶瓶。
“咕噜!”
奶瓶滾落在地上。
正巧,這一幕落在楊雨悅的眼裏,她剛從外面回來,顧不得脫鞋,上來就尖銳質問,“謝舫雨,你在幹什麽?幹什麽?”
這次踢她兒子的奶瓶,下次往她兒子的奶瓶投毒了?
這種事情絕對不能容忍。
謝舫雨就是再霸王,也就是個未成年孩子,被這麽尖銳質問,腦子嗡了下,“我,我不小心的。”
“不小心?你以爲我不知道?謝舫雨,你跟謝家沒有任何關系,小閱才是謝家的真正血脈,你要是敢害他,我也不會放過你……”
張紛美是開車回來的,走到一半折回去拿東西,這會回來,看見楊雨悅雙手揪着她兒子的衣領,憋在心裏的氣終于爆發了。
過去一把推開楊雨悅,“死賤三,你敢打我兒子?”
楊雨悅踉跄着跌倒在地上。
被吓得臉色發白的謝舫雨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眼眶立馬紅了,指着楊雨悅,“我剛才不小心撞翻了她兒子的奶瓶,她就想打我。”
這話是一把火,扔進了大油桶裏,張紛美多日累積的不滿立馬爆發了,開始跟楊雨悅厮打起來。
楊雨悅想要立威,自然不能慫,也迎上去。
她有心眼,但是沒力氣,在扯頭發掐肉過程中吃虧,那張利嘴自然得要補回來,“我是死賤三?你們三房就是謝家養的狗!我好歹給謝家生了個兒子……”
“我看你兒子也是個短命鬼!”
“啪!”
雷霆的掌風将張紛美扇到在地,額頭撞到桌角,太陽穴流出殷紅的血。
原本雜亂的客廳,立馬回歸死寂。
一個小時後,醫院病房外面。
謝舫雨像是做錯事的小學生,貼着冰冷的牆壁站着。
他向來張狂霸道,家裏的人都不信他說的話,認爲他是故意找茬。
看見雲莳跟謝延都過來了,他難得乖巧過去,“大哥,大嫂,我真的不是故意弄倒謝閱的奶瓶。”
他也不是沒有腦子的,謝延這人雖然脾氣冷,但做事還是很公平,就事論事。
平日謝延是這樣子,如果事情跟雲莳有關,那就沒有這麽公平了。
這件事情跟雲莳沒關系,但破壞了他明日大婚的好心情。
他将謝凡請到一邊,不知道說了什麽,然後摟着雲莳走了。
十分鍾後,謝舫雨看見謝凡跟楊雨悅在電梯拐角吵架。
吵得還挺兇的。
呵,死賤三,平時不是老秀恩愛?讓你秀個夠!
張紛美醒來的時候,楊雨悅進去道了歉,态度極其不情不願。
她萬萬沒想到,謝宅裏面竟然也安裝了監控。
有錢人家簡直是變态。
出了醫院,一個電話打進來,她低眸看了眼,挂了電話,發出六個字:
【按原計劃進行。】
發送成功後,立馬删除了這條短信,一切,都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既然男人靠不住,那她就靠自己。
翌日。
桐婳也請假過來了,當雲莳的伴娘。
她跟雲莳可以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看見她找到了屬于自己幸福的歸屬,她甚至比雲莳還要激動。
“收一下你那老母親的眼淚,”雲莳給她抽了紙巾,看時間差不多了,開始換鳳冠霞帔。
雲霞披肩等服飾繁多,有六個伴娘在幫她整理。
這霞帔是裏面有很多刺繡元素,都是雲莳一針一線繡出來,圖紋精緻吉祥,更是絕美。
看過的人無不驚豔。
桐婳感歎,“早知道當年我也學點,以後自己結婚了,也給自己繡喜服。”
想想都覺得浪漫。
謝延修了多少福氣,才能娶到啥也會的雲莳?
謝延的裝扮就要簡潔些,整個人顯得器宇軒昂,薄華潋滟。
他在房間了跟伴郎們說話。
伴郎們都是從五湖四海回來的各界大腕,或者是名門之子,算是他的兄弟們。
“到時候聰明點,誰讓我娶不到媳婦,扒了你們的皮。”
伴郎們立馬正襟危坐,表示會打起十二分精神。
在謝宅客廳裏徘徊了個把鍾,終于到了規定的吉時,準備出門去淩宅接雲莳。
卻接到桐婳慌慌張張的電話,“新娘不見了。”
這個不見了,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是不測。
謝延臉上原本的笑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寸寸冰封,渾身散發出冰霜氣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