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很開明的。”
謝微朗的聲音很沉穩,他難得耐心跟異性說話,嗓音特别靡靡。
像是一根羽毛,輕輕地撩動陸畫月平靜無瀾的心湖。
他長得俊挺,陸畫月悄悄擡頭打量他,一不小心,就撞入他如黑曜石般的眸子。
裏面全都是她的臉,雙頰還泛紅。
迅速低下頭,手裏面抓着的qq軟糖也變得滾燙起來,“讓我考慮一下行嗎?”
“當然可以,”謝微朗心裏炸開一個口,有陽光照到低谷裏,“我第一次想談戀愛,基本沒有什麽經驗,說實話,有點緊張,别讓我等太久,好嗎?”
最後兩個字,溫柔得滴水。
原本緊張得無法思考的陸畫月,也放松了點,她印象裏,也是第一次談戀愛,那就不用怕丢人了,重重的點頭。
小區下面的樹枝都被壓了一層薄薄的雪,雪白純淨。
天上又開始飄雪,謝微朗看她頭上的發旋,莫名覺得可愛,擡手撣了撣落在她秀發上的雪花,“下雪了,快上去吧。”
“嗯,你開車慢點,”說完,陸畫月基本是跑着回去的,還是走樓梯。
像是一朵冬日裏蹦跳的蘑菇。
少女懷春總是羞澀的,她怕陸父母調侃,就将那包軟糖塞到大衣裏面,佯裝若無其事地走了進去。
本想進房間,陸母卻喊住了她,“小謝挺不錯的,長得俊,看他言行舉止,雖然話少了點,但人還是懂禮貌的。”
活了大半輩子,什麽人,多少能看懂一些。
陸父也附和,“小謝真的挺不錯的。”
才吃了一頓飯,就小謝小謝地喊,很熟嘛?
陸畫月耳根有點熱,心裏卻沁出一股蜜糖,她含糊地嗯了聲,“沒事的話我先回房間睡午覺了。”
“哎,你肚子不舒服?”
“沒有。”
“沒有你捂着肚子幹什麽?”
那抱着的是qq軟糖啊,她抓了把頭發,“午飯的時候吃得有點撐,就想揉一下。”
“吃撐了睡什麽午覺,出去溜達一圈,健胃消食。”
“外面下雪了。”
“可以撐傘看一下雪景。”
陸畫月:“……”
于是乎,陸畫月懷裏抱着那包軟糖,被陸母拉着下了趟樓。
回到卧室,陸畫月拿出軟糖,剝開包裝袋,軟糖被她捂久了,很暖,吃在嘴裏,不止黏牙,還特甜。
好甜啊啊啊!!!
她人往床上一仰,倒在床上,在床上來回滾了兩圈,還一副春心萌動的感覺。
她不是什麽都不懂的書呆子,她知道謝微朗在青大是什麽神級的存在。
清風朗月,才二十二歲就進了忍冬,研發了不少的爆破技術項目。
重點是,潔身自好。
這麽個神話傳說,問她要不要做他的女朋友。
可是,她有一個一歲可愛的兒子,如果跟他在一起,他會不會被受到非議?
一想到這裏,她又激動不起來了,找了化肥,三根手指聚在一起,抓一把化肥放進睿睿的盆栽裏。
“多吃點啊,睿睿,你都瘦了。”
之前睿睿住在獵山,還有四厘米多高,現在不僅沒長高,還矮了些,精神也有點萎靡。
這可愁壞了她。
“我跟你一樣大的時候,基本上覺醒了意識,跟人類溝通是沒問題,睿睿什麽時候能說話呢?媽媽愛你,相信你過個一兩年也會覺醒的。”
“是不是渴了?媽媽給你弄點水,”說完,她又往盆栽裏倒了點水,倒完後才發現這是溫開水,“啊——睿睿,媽媽不是故意的。”
她立馬倒出盆栽裏還未吸收的水。
這麽一倒,睿睿跟着一坨泥土掉在地上。
又是一聲尖叫,将陸父母吸引過來。
在陸畫月的痛苦和強烈要求下,一家三口去了就近的醫院。
陸畫月極爲慚愧,連教授們交給她的項目都沒有做,就對着睿睿道歉,眼睛都哭紅了。
醫生說注意保持通風,她将窗戶開了一半,窗外有寒風吹進。
睿睿這朵蘑菇,“堅強”地立在一個新的保護型盆栽裏。
就在這時,謝微朗來電了。
窗外的風吹進來,睿睿的蘑菇頭搖晃了一下,吓得陸畫月手一抖,摁斷了來電。
難道……
陸畫月發揮她的主觀能動性,“睿睿你是不喜歡媽媽找男朋友嗎?”
“可是,”陸畫月眉眼有點耷拉,扣了扣手指,“媽媽很喜歡他啊。”
睿睿的蘑菇頭被風吹得更加厲害了。
“那我不跟他在一起了,”陸畫月忍痛說,将睿睿抱在懷裏,又有點不甘心,“如果你病好了,媽媽就不跟他在一起。”
當晚,她睡得不好,又擔心睿睿出事,又舍不得謝微朗,出了一身冷汗。
第二天,陸父母再次被震耳欲聾的哭聲吵醒。
陸母還沒來得及發火,陸畫月就哭着跑進來,“爸媽,我兒子死了,嗚嗚嗚……”
“啊?”陸父母對視一眼,眸底甚至有喜色,故作嚴肅悲痛,“怎麽死了?昨天不是去……看醫生了?”
這個看醫生讓他們覺得莫名地羞恥。
“我壓死的,嗚嗚嗚,我昨晚抱着他睡,今早起來發現他的腳斷了,正頭部還扁了,嗚嗚嗚……我殺了自己的親兒子,我不配做菌類。”
陸父口快,“你當然不是菌類。”
“爸,你也對我失望了嗎?”
陸父覺得不能再這麽下去了,不然送上門的女婿都要被吓跑掉,“胡說什麽?你是正正經經的人,不是什麽菌類,那就是一朵蘑菇,什麽睿睿的。”
這沖擊太大,陸畫月坐在地上,瞪大雙眸,不知道要說什麽。
陸母錘了陸父一拳,“就這麽個閨女,别又刺激到她。”
陸畫月抓住了那個“又”字,“什麽意思?你們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陸父自知最快,不知道有沒有做錯,有些踟蹰望向陸母。
陸母覺得得冒險一下,“不算是瞞着你,我跟你爸以前就不同意你一個女孩子選這種危險的專業,去年,我們擔心的事情終于發生了。”
“你去年參加的爆破項目出現意外,頭部受了傷,後來一度出現幻覺。”
“醫生們想測試一下你的智力有沒有受損,剛開始還測得好好的,後來有個視覺測試,你看見一朵蘑菇就說那是你兒子,情緒特别激動。”
“等你好了之後,你跟着高中同學去獵山那邊玩,以前那裏有個旅遊景點,不過現在倒閉了。”
“那天突然下雨,你們到洞裏擋雨,回來後,你就說獵山裏面的蘑菇是你兒子。”
陸畫月耳鳴了好一會。
“不是,我以前還能用意識跟睿睿說話,能感應他的需要。”
“你腦子不小心被彈藥震傷,老是出現頭疼和幻覺。”
那段日子實在是不好過,現在一提,陸母眼眶又濕漉漉起來。
陸畫月瞅了眼掌心裏捧着的扁蘑菇,魂遊似的回了卧室。
陸父有點擔心,“會不會出事?”
陸母擤了鼻涕,“這孩子智商高着呢,會想通的。”
沒錯,陸畫月用了大半天時間去消化,期間也沒有出卧室門。
她不是一朵蘑菇,睿睿隻是普通的蘑菇,沒什麽意識覺醒。
她又想到之前在謝微朗的公寓裏,謝微朗說,蘑菇是無-性生殖,她是生不出來的。
想通了,她不管現在是淩晨兩點多,吵醒了陸母,“我以前談過戀愛嗎?”
情緒挺激動的,不過相比上午,那雙秋水翦眸有了碎光。
陸母稍微放心,不忘吐槽,“浪費了我跟你爸給你的這張臉,活了二十一年連個男人的手都沒摸過……不過,這樣也有好的地方,現在,最适合你的,不找上門來了?”
陸畫月忽然笑了,很好,她沒有前任,很幹淨。
正好配幹淨的謝微朗。
回到卧室,她找自己的手機,不知道扔哪裏去了。
找了二十多分鍾,才從沙發縫裏面翻出手機,本想給謝微朗打電話,發現手機裏好多未接電話。
基本都是實驗室裏的教授打的,最多的是謝微朗。
她回撥過去,對面很快就接通了,“謝同學,這麽晚給你打電話,沒吵到你吧?”
“沒有,”因爲她白天沒接電話,他甚至睡不着,還多想,擔心她不鳥自己了,“怎麽白天你沒接電話?實驗室也沒來?”
“我,我,”陸畫月有點結巴了,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明天我們單獨見一面,我回答你的問題。”
這麽快就想好了?
謝微朗又憂又喜,嗯了聲,“沒事的話,趕緊去睡。”
哪裏睡得着?
剛熱戀的情侶睡不着,還處在暧昧期間騷-動的一對,更加睡不着。
*
翌日。
陸畫月又恢複了在群裏冒泡的習慣,工作時間嘴角一直保持高揚姿勢,明明一句普通的話,她也能找到好笑的地方。
這個花花世界真令人心醉啊。
教授們喜歡陸畫月做事的嚴謹和認真,更喜歡她下班後的活潑開朗。
教授們都誇,“多笑笑好啊,笑起來很漂亮。”
說到謝微朗的心坎上了,他瞅了眼今天卡着一朵鮮花碎鑽發夾的陸畫月,眼角都蕩漾出笑容。
白大褂下的心髒,在爲她而熱烈搏動。
那是初戀的心跳。
當晚,兩人在一家高級餐廳落座。
餐廳裏飄着輕逸悠揚的音樂。
謝微朗隐隐知道陸畫月要說什麽。
他第一次如熱鍋上的螞蟻,緊張,對面的人,一句話能定她生死。
陸畫月不知道從哪裏開口,決定從自己熟悉的蘑菇開始,“那個,關于睿睿的身份。”
謝微朗怕她多想,立馬搶答,“你放心,我以後會好好照顧他,當他是親兒子。”
雖然他不會養蘑菇,但他相信以自己的腦子,肯定能學會。
“不是,”陸畫月覺得很囧,特别是隐隐想到她醉酒後在他公寓裏說的一些話,“那個,我不是蘑菇,也生不出蘑菇,睿睿不是我兒子。”
越說到後面,聲音越小,額頭都要磕在桌子上了。
謝微朗哦了聲,嗓音裏還帶着一股笑意。
“你不覺得奇怪嗎?”她倏然擡起頭。
“不奇怪,我昨天去你家時,你爸媽已經告訴過我了。”
他起初還擔心那場爆破對她身體有後遺症,得知不會有大問題,因爲那個子虛烏有的蘑菇兒子,她來到了他的身邊。
讓他知道什麽是感情,他還是覺得挺幸運的。
“那,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要。”
吃完浪漫的晚飯,回去的時候,謝微朗漂亮的丹鳳眼裏露出一股善意的調侃,“不過你生病的這段時間,挺可愛的。”
“啊?”
“你來我公寓找我的那次,你可能不大記得了,你說得最多的就是我欺負你孤兒寡母的……”
特大的囧字飄在腦門處。
她捂臉,“别說了。”
“好,不說,送你回去。”
謝微朗的車子停在陸畫月家的小區出。
回來的路上,兩人都沒說話,陸畫月心裏想着那天在謝微朗公寓裏的事情。
談了戀愛,就特别在乎自己在另外一半心裏的形象。
這個想法在心底抽根發芽,她走了兩步,又折回來,瞟了眼謝微朗,“問你個問題,認真回答我。”
“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大晚上的,有點冷,但謝微朗卻覺得渾身都熱乎乎的。
“我在你公寓裏,沒做出格的事吧?”
她這裏指的,是丢人現眼的事。
謝微朗記得一清二楚,卻佯裝要想一會,“有。”
陸畫月一顆心提起來,“什麽?”
“淩晨跑進我房間,爬了我的床,抱了我,還親了我。”
陸畫月捂嘴,難以置信,“我怎麽可能那麽好-色?”
她很正直的!
高中的校草想用美色勾引她,讓她跟他交往,她都沒多看那校草一眼。
謝微朗拍了拍她肩上的雪花,單手壁咚住她,慢慢靠近她,“可能酒壯人膽,解放了你心底的惡魔吧。”
陸畫月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了,縮了縮脖子,下意識閉眼,然後聽見他低笑聲,“你不會以爲我要親你?”
“???”
丢臉丢大發了。
都是吃了沒戀愛經驗的虧?
她看着男人轉身往車那裏走,背影挺拔清傲。
才走出一步,他倏然調轉頭,猝不及防親了下她額頭,“畫月,晚安。”
高度差剛剛好,聲音剛剛寵,氣氛爆甜!
“你也……晚……安……”
陸畫月臉紅成煮熟的大蝦,也不知道怎麽回到家裏的。
腳步一深一淺,像踩在雲端。
他親她了!
啊啊啊!!!
好想告訴全世界!
陸畫月整個世界燃放出煙花,璀璨無比。
*
一個多月後,楊雨悅是剖腹産的,生出一個兒子。
謝凡激動得當場熱淚盈眶。
謝二老身子不大好,就沒去,但打了個電話,還讓廚房每日送營養品過去。
二房去是做代表,三房是裝和平友愛。
謝延得知這個消息,也沒有說什麽,隻是讓初幽送了一份貴重的禮物。
謝微朗亦是。
這讓楊雨悅心底大喜,果然母憑子貴,她的地位将在謝家大掌。
期間,三房夫人張紛美隔三差五就來照看一下。
一鬥米養恩一擔米養仇。
周五下午,她突然想要吃黃金糕,讓三房夫人去買。
“待會舫雨要放學,我得去接他,”她完全就不想伺候這三兒,但表面還是很和睦。
楊雨悅内心開始膨脹,伏低做小了這麽久,終于不用仰仗别人的鼻息過日子。
自然得強勢點,“家裏那麽多傭人,讓他們去就好了,紛美,你去買吧,我現在饞的不行。”
張紛美死死摳着掌心肉,隻能笑着去買糕點。
謝舫雨得知母親來伺候楊雨悅,氣得将書包扔進垃圾桶,來到醫院就對戰楊雨悅。
當着醫生跟護士們的面,破口大罵,“楊雨悅你就是個賤三,你把我媽當什麽了?你算什麽東西敢讓她去給你買糕點?”
抓起床頭櫃那糕點盒,猛地砸到門上,發出巨響。
吓得楊雨悅藏進被窩裏。
張紛美知道這個兒子脾氣暴,沒想到這麽沉不住氣,忙道歉。
楊雨悅丢了臉面,臉色紅白交換,使着手段将這事告訴了謝凡跟謝二老。
一個沒有半點謝家血緣關系的死孩子,也敢踩到她頭上?
當晚,謝二老敲打了謝忠,三房對楊雨悅更是厭惡。
而謝凡被楊雨悅說服,決定留在國内。
*
又一個月過去。
謝家跟雲家忙裏忙外,已經開始準備婚宴需要的東西。
雲莳周末的時候回了趟淩宅。
在家住了一天,在花園裏逗粉團跟燒酒,順便曬太陽,管家過來通知,謝延過來了。
一聽謝延過來,雲莳推開坐在大腿上的粉團,快步迎上謝延。
老遠地,謝延就朝她張開了雙臂。
雲莳撲過去,摟住他的窄腰,謝延攬着她的肩膀,低頭親了親她腦門,帶着她去了燕展。
燕展裏,一路上碰到不少公司底下的工作人員。
都熱情跟雲莳打招呼,“謝總好,夫人好。”
兩人存在感太強,低調不起來,特别是兩人還十指相扣。
“延哥,要看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