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就是中午。
雲莳坐在沙發上,翻看着各種資料文件,謝延将秦枝的事情調查得很清楚。
看監控的時候,雲莳發現,自己曾經見過秦枝的背影。
當初,她出車禍受了傷,桐婳從幽城來探望她,陪她出去吃飯。
那天,被漫路保镖帶走的瘋女人,就是秦枝。
命運弄人,她半點也不知道。
謝延翻出一張紙,上面是一串電話撥打紀錄。
“阿莳,之前給你打電話,索要一個億的人,是你公司曾經最火爆的影後。”
“纖妍?”
“嗯,她認識公孫家一個花農,那個花農知道些公孫家的事情。”
纖妍的事業和愛情雙雙遭遇滑鐵盧,離開鼎一,外面的傳媒公司哪敢收?
收了不是跟财大氣粗,隻手遮天的鼎一作對?
走投無路之餘,想用敲詐勒索這東西要錢,哪知雲莳根本不搭理她。
謝延舔了舔下唇,“這個人,要不要處理掉?”
京城謝家的太子爺,并不是虛有其名。
“小醜跳梁罷了,沒必要髒了手,”雲莳的嗓音還有點沙啞。
謝延又給她倒了杯水,勝券在握,“多喝點,這件事我會處理好,别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嗯?”
雲莳颔首,眸底還有些沒消彌的血絲。
“中午想要吃什麽?”
雲莳胃口不大好,不想吃,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
本來就夠瘦了,不吃東西也對身體不好,“我給你煲點粥。”
“楓晚園沒有食材。”
“我出去買點,”謝延撿起鑰匙,留雲莳一個人在這裏也不好,“一起出去?”
“嗯。”
雲莳别墅的隔壁住着一對外國老人,雖然沒有領證,可兩人的感情特别好,老太太喜歡A國,老先生就在這裏買了房子,兩人住在一起。
今日秋高氣爽,涼風徐徐。
兩位老人正在門前的涼亭聊天,花園裏有隻香豬,那是兩人的愛寵。
香豬身上的肥肉代表着它生活滋潤,正在花園裏亂跑撒歡,瞅見雲莳,沖了過去。
兩條腿哪裏比得過四條腿走得快?況且雲莳還穿着高跟鞋。
謝延将她護在身後,眼疾手快地揪起那隻香豬。
真是重。
香豬嗷嗷大叫,謝延讨厭死了這種豬,正準備以完美抛物線的軌道扔出去——
老太太小碎步跑過來,操着一口純粹的西班牙語道歉。
左一口心肝小香香,右一口寶貝小豬豬,叫得謝延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了,将香豬遞給她。
他攬着雲莳的柳葉腰,對老太太說話:“請看好你家寵物,差點傷到我……”
雲莳扯了扯他胳膊,十分大度,“沒事,我沒受傷……你家香香很可愛。”
謝延臉上的笑容瞬間就冷了下來,有點不大高興。
他家女朋友竟然誇一隻豬可愛。
老太太禮貌邀請雲莳晚上去她家吃晚餐,雲莳婉拒了,她才抱着香豬離開。
謝延去車庫取車,許久,雲莳都沒安慰他一句。
謝延心裏十分不平衡,展示毒舌的天賦,“香豬長得太醜了,四條腿又胖又粗,身子肥的不成豬樣,香豬就應該用來做肉類……”
難得見他絮絮叨叨說這麽多,像極了幽怨的冷宮妃子。
雲莳這粗神經終于發現男人不太對勁,“你在吃一條香豬的醋?”
某人嘴硬:“我隻是客觀評價而已。”
“我那隻是客套話而已。”
謝延陰轉晴,但面色不顯,得寸進尺,“阿莳,你以後隻誇我一人,好不好?”
“盡量”兩個字到了嘴邊,打了個圈又吞回去,“好。”
楓晚園附近有個菜市場,兩人來到這裏。
爲了讓楓晚園的住戶享受到最好的食材,他們每年都會招标讓一些販賣食材的小販進來。
他們所出售的食材,特别新鮮。
“吃蝦仁粥好不?”這是謝延最近學的,他迫不及待想要展示給雲莳看。
“好。”
謝延去挑蝦,以前,他從來不進廚房。
有了雲莳後,他想要下廚,想要給她做好吃的,想要養着她的胃,疼她這輩子。
雲莳在旁邊看着。
旁邊的老闆娘正在跟自家女兒讨論,說謝延很有居家感,現在願意下廚的好男人很少,打着燈籠都找不到。
雲莳勾了勾唇,烏黑清澈的眼睛閃爍着碎光,很自豪,“那是我男朋友。”
“是嗎?祝你們幸福啊。”
兩人從側門出去,謝延還去買了幾根香菜。
生香菜的氣味比煮熟的香菜味道更濃郁,謝延如臨大敵。
雲莳上前幫忙,“讓我來。”
謝延避開她,“沒事,我能忍住。”
買完之後,他跟雲莳十指交握出去。
雲莳仰頭看他,“你受不了香菜,我以後少吃點就是,”反正香菜不是生活必需品。
“我們是要過一輩子,有很多不同的習慣愛好,得慢慢磨合,以後我習慣就好。”
他說得很自然,像是在說今晚吃土豆蒸排骨一般,普普通通。
簡而言之,他願意遷就她,在生活裏的方方面面。
雲莳松開他的手,改爲挽着他胳膊,兩人親昵地黏在一起。
他家女朋友好乖,低頭親了下她光潔的額頭。
周圍有不少人,看見這畫面,瞬間尖叫起來。
兩人顔值高氣質絕佳,随手一拍就是青春愛情的海報。
雲莳還沒有在公衆場合“秀過恩愛”,有些不大自然,跟謝延咬耳朵說話,“别人看着呢。”
“情難自禁了,下次我注意點。”
雲莳:“……”她能說什麽?怪她有魅力喽?
放食材時,雲莳看謝延打開後備箱,有些惋惜,“這麽貴的車,弄髒了怪可惜。”
“弄髒洗就好了,”犯不着他一直提着。
他拉着雲莳去不遠處的超市。
“要買什麽?”
“給我家小朋友買點零食。”
雲莳特别喜歡他的低音炮,缱绻說情話時,更是暴擊。
謝延推着購物車,看很多已婚女士的購物車上放着寶寶,他低頭跟雲莳商量,“以後我們有了寶寶,也那樣子。”
雲莳囧,延哥的想象力擴展得太遠了。
兩人來到零食區域,謝延開始挑選一些布丁,薯片,小餅幹等。
都是雲莳愛吃的。
雲·吃貨·莳覺得,這動作好蘇!
察覺到後面的灼熱視線,他側頭,側臉顯得流暢又剛毅,“怎麽?”
“買太多了,下次再買。”
“吃太多零食不大好,這個月就買這些,吃完就不能買了,”他要控制她的量。
雲莳默默地将兩包堅果放入購物車。
中午,雲莳吃了霸道蟹做的蝦仁粥,除了有點鹹,其他都很好。
……
晚上,雲莳回了一趟淩宅。
淩澤跟楊初雪還在國外玩,家裏隻有淩驚弦一人。
看見他,淩驚弦差點要落淚了,“姐,你終于回來了!”
家裏就他一人,怪冷清的。
誰知道雲莳來了一句極爲紮心的話:“十幾天沒見,怎麽感覺你瘦了?”
立頓雖然是貴族學院,但再貴族的學校,也比不上家裏的夥食。
以前有楊初雪跟雲莳在,家裏頓頓都是極爲精緻豐盛,自打父母出國,姐姐上大學,家裏的菜譜也不大多樣。
苦了他。
“姐,帶我去下館子吧,咱們姐弟倆還沒出去吃過飯。”
“可以。”
淩驚弦還有一個目的,“姐,你介意跟我朋友們一起吃不?”
不等雲莳回話,他開始扯,“我那幾個朋友,沒錢吃飯。”
“不介意。”
等雲莳去車庫取車時,淩驚弦給那幾個朋友打電話,“我跟我姐說你們很窮,别說漏了嘴,不然撕了你們……今天讓你們見識一下,什麽叫盛世美顔,國色芳華。”
上周,不知道誰傳出謠言,說他姐長得醜,不敢見人!
淩驚弦平時挺大度的,你可以吐槽他難看脾氣差,但不能說他姐半句!
當晚,淩驚弦帶着雲莳出現,幾個朋友驚得手上夾的水果都掉在地上。
這撲面而來的豔麗,絕色也!
淩驚弦暗自嘚瑟,尾巴都快要翹上天了,表面淡定來一句,“姐,你們京大什麽時候正式上課。”
這小子腦子怎麽了?
雲莳暗自嘀咕,總覺得哪裏不對,還是老實回答,“明天。”
某隻狐狸高更是嚣張地揚下巴,“你一個高考狀元都這麽認真,我得要向你學習。”
幾個朋友一驚,天,淩少他姐不止美若天仙,還是今年高考的狀元!
哆哆嗦嗦不知道要喊雲莳什麽。
雲莳:“跟驚弦喊就好。”
幾個朋友一喜,姐字還沒喊出口,淩驚弦一拍桌子,“這怎麽行?沒親沒故的,喊什麽姐?”
“不是你朋友?可以随意些。”
“關系也不是特别好。”
穿一條褲衩長大的朋友們:“……”
*
公孫家族在京城上好歹也算是二線,根基不淺,一時半會也拔不出來。
謝延不着急,隻要他想搞的,就沒失敗過。
“公孫氏可以溫水煮青蛙,至于公孫沫,”他不對付女人,但他會對付惡毒女人,“她那脾氣,得罪了不少人。”
“她害死了我丈母娘,最重要,她讓我家阿莳傷心了,可不能那麽容易就死了……挑個她的極緻迷戀者……”
他氣定神遊,頗有股談笑間,樯橹灰飛煙滅。
初幽很害怕,“大boss,如果公孫家知道我在搞他們,會不會偷偷弄死我?”
公孫家最是記仇了。
這二十多年,漫路通過自己的刺繡,在京城走出一條康莊大道,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連着公孫家的氣焰特别嚣張。
“怕什麽?”謝延翹着二郎腿,擦着護手霜。
爲了保持阿莳對他的迷戀,他這些日子一直有保養。
初幽内心淚流滿面,您在後背運籌帷幄當然不怕,我是出面幹體力活的,當然怕被報複。
謝延想了想,“我給你找幾個保镖,在暗地裏保護着你。”
“謝謝!”
幸好這位資本家沒有喪盡天良。
*
自打上了京大,雲莳便開始将重心放在學業上,繁枝跟鼎一的很多事情,也慢慢放手下去。
隻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她才會出現。
生物科學這個專業的理論知識和操作比較多,課程也排得比較滿。
相比一些藝術與傳媒類專業的課程,生物科學專業太忙了。
比如,藝傳系的學生發朋友圈是“戀愛,奶茶,購物”三連;
生科系的學生發朋友圈的模式是“作業,實驗,野外實習”三連,活成了大學裏最苦逼的高三備考生之一。
京大最出名的四大專業,也是學習最苦逼的專業。
付出和收獲不一定是正比,但沒有付出一定不會有收獲。
在三班男生的力薦下,雲莳跟錢仙坐在三班的紫薇位上,往往上課和做實驗,被點名的概率也超高。
美其名曰:特别的愛給特别的班寵。
錢仙頂不住,真的頂不住,她成績放在京大,那就是中下遊水平。
上分子生物學課時,全班大部分學生還是認真聽講,課室很安靜,隻有教授寫闆書偶爾發出的吱啦聲。
錢仙打完第二十五個哈欠,發現雲莳的課本頁腳有些卷曲。
再看看書頁裏面的筆記,她瞪大雙目。
筆記雖然有些多,圈圈畫畫,不超過三種顔色。
她看不懂一個符号和文字,卻莫名覺得舒坦。
學霸不愧是學霸,她這種渣渣隻配跪地膜拜。
分子生物學實在是太難了,教授講的簡單的知識點她都不會,就沒必要問雲大佬去傷害自尊了。
她乖乖趴在桌子上,看雲莳低頭看着一本比課本還要厚得書,書頁很複古,隐隐有股墨香味。
裏面的字和符号她都認識,組合在一起她什麽也不知道。
她前些天聽說,雲莳以前在高中上課睡覺,課後不做作業,全都是屁話!
不學習人家能上京大?至于不做作業?她現在的同桌是假的?
呵呵,無知的人類!
京大的教授上下課都很守時,不會拖課。
别以爲他們很有職業操守,他們隻是不想将太多時間浪費在這群屁孩身上。
下課前三十秒,教授将作業投屏到屏幕上,“大家拍一下,今晚晚自習我要講。”
很多專業的新生,都得要在教學樓上晚自習,生科系的還要上早自習。
爲此,生科系的學生紛紛寫信抗議,覺得太不自由了,寫了一份要求民主的請求書。
全班交由席宙,讓他轉交給輔導員。
“這不大好吧?要不再商量一下……”
“沒什麽好商量,這次堅持底線不動搖!”
席宙不情不願:“那我試試。”
“什麽試試?隻許成功不許失敗!”
“……”
席宙實在是頂不住了,将請求書交給輔導員,内心特别忐忑,隻求輔導員别打人就好。
他作爲班長,就是三班的雙面膠,卻在輔導員和學生兩邊不讨好。
輔導員看完歎了口氣,拍了拍席宙的肩膀,“老師知道你的不容易,這樣,明天我召開一個班會,宣布結果。”
席宙感激涕零,轉告三班消息,三班看到了希望,決定來個黎明前的慶祝,一起吃個燒烤。
“我有點事就不去了,大家吃得開心些,”雲莳惦記着宿舍裏的實驗室資料,很多知識她還沒看。
利索的收拾書本走了。
錢仙雖然在班裏跟男生關系不錯,可雲莳不去,她到底有些尴尬,也扯了個理由,匆匆離開。
席宙:“那我們還去不去吃燒烤?”
兩班寵都不去,他們去了有什麽意思?
讓語言學專業的男生笑和尚班?
說出的話卻很正派:“我們三班是一個整體,一個都不能少,少了不聚會。”
這氣勢倒是很足。
翌日。
雲莳昨晚因爲學習太入迷,兩點多才睡覺,現在一大早又要上自習,幾乎是踩點的。
想到自習很快就能結束,三班勉強打起精神複習功課。
上完早自習,輔導員被千呼萬喚始出來。
搞教育的口才特别好,也特能煽情:
“我看了同學們的請求書,言辭切切,勇氣可嘉,很令我動容,我也是像你們這麽走過來,知道你們的難處。”
“自古以來,古今中外,追求自由和民主是兩大社會主題,你們勇于追求民主,我作爲你們的輔導員,很是欣慰……”
三班幾十雙眼亮晶晶,挺直腰杆。
雲莳面色平靜,覺得沒那麽簡單。
“今天,我們來開個主題班會,”輔導員拿起粉筆,在黑闆上寫了幾個字——肅清極端民主主義思想。
放下粉筆,輔導員指着三班開口就訓。
别理解錯了,京大的輔導員都是很有檔次和文化水平的,都是拐着彎用痛經風的文學詩句優雅“罵人”,還不帶重複的。
一群理科生聽得雲裏霧裏,被訓了也不知道。
三班全軍覆沒,還額外獲得一篇一千字的檢讨書獎勵。
三班:“……”
*
第二天上午。
雲莳上着生科實驗操作課,聽見隔壁傳來砰的一聲巨響,她顯微鏡裏面的細胞都抖動了兩下。
幾乎是同一時刻,整層樓的電都斷了。
隔壁是化學專業的新生在上課,裏面散發出一股難聞的氣味。
雲莳擰着鼻,瞅見幾個男生被轟出去,原本短黑的頭發變得粗卷,有的地方還光溜溜的。
緊接着,隔壁教授出來問話:“你們往燒杯放了什麽?”
許久,一個男生支支吾吾:“放了一小塊饅頭,想看看會起什麽反應……”
雲莳的教授不由感歎一聲:“年輕就是狂啊,啥也敢幹,”繼而,熱情鼓勵三班,“同學們,你們要學習這種敢于嘗試的精神!勇于爲科學獻身的精神!”
雲莳腦子裏蹦出一張俊臉。
她不想獻身給科學,她想給霸道蟹。
想法太快,她甩了甩腦子,有點震驚自己會有這麽……大膽的想法。
中午十二點。
京大的飯堂永遠是高峰期。
雲莳覺得要不是自己個子高,鐵定會被擠得窒息而亡。
雲莳跟錢仙,以及應婕一起在三樓打飯。
三人等了二十來分鍾,才買好飯,擠到一個靠窗的位置。
才吃了一會,應婕端起自己的碟子就往外面走,“我男朋友喊我一起吃飯,我不陪你們了。”
錢仙被一口清湯噎住,咳得眼睛都紅了,指着應婕,難以置信,“你,你有男朋友了?”
應婕那種兩眼隻有學習和刷題的,也願意花時間談戀愛?
應婕有點楞,點頭,“我跟我男朋友是高一認識的,冬天在飯堂排隊打飯,互相看對眼,然後才交往的,後來約定一起上京大。”
我屮艸芔茻!
錢仙覺得面前的冒菜不香了,她砸吧砸吧嘴,滿嘴油光,擺了擺手,“你走吧。”
吃了一會,錢仙憤憤地用筷子戳着碗。
雲莳挑眉,“怎麽?”
“我終于知道爲什麽我沒有男朋友了。”
雲莳決定安慰她一下,順着她話題問爲什麽。
“不是自誇,我長得挺水靈吧?”
“嗯,跟普通妖豔貨不一樣。”
“敗就敗在,我高中的條件不好,冬天特别冷,飯堂又破,到處都漏風,我買一個饅頭,慢吃兩秒就冷掉,哪敢左顧右盼找對象?”
她可委屈了,說着說着,聲音都變了調。
雲莳萬萬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半晌才找了原因安慰:“不是你的問題,是飯堂的問題。”
錢仙吸了吸鼻子,點頭如搗蒜,瞅了雲莳一眼,也漸漸想開了,“你這麽美這麽有才華都沒男朋友,我也不急。”
“……我有男朋友的。”
ps:高中之前還是專心念書,别談戀愛會好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