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門外風有些大,将雲莳的校褲褲腳吹得有些鼓,依然擋不住那雙腿的細長。
雲莳一腳便踩在陸境辰的胸膛處,“再哔哔,拔了你舌頭。”
外人看起來輕輕一腳,隻有當事人知道,什麽叫洪荒之力,踩得陸境辰隻翻白眼,喘氣如牛。
有了前車之鑒,他不敢去碰雲莳了,一臉哀求放過。
無視周圍人異樣的眼神,雲莳雙目迸出淩厲之色,“以後看見我就繞道滾,懂?”
“懂懂懂!”
雲莳松了腳,轉身往東街走。
垃圾浪費她時間,不知道那家煲仔飯飯店多不多人,要排長隊就麻煩了。
陸境辰從小被陸父母放在掌心上寵愛,從來沒受過這種屈辱和毒打,坐在地上起不來。
周圍有少量的學生,都穿着跟雲莳一樣的校服,一邊走一邊對他指指點點。
“莳殿剛才賊酷!”
“那個不是莳殿以前的竹馬?”
“是哦,他真是眼瞎,竟然看上了雲淺兒那綠茶。”
“以前對莳殿不理不睬,現在他已經高攀不起我們莳殿了,渣男。”
陸境辰撐在地面的手掌漸漸握成拳頭,腦子突然雨霁天晴。
原來,大家将他跟雲莳相提并論,不是羨慕他,是同情鄙夷他有眼無珠。
怔怔望着雲莳那孤冷決然的背影,他感覺生命裏最重要的人已經離開了他。
還是自己作死弄丢的。
他慌忙給陸母打電話,說着說着就哽咽了。
陸母聽得很是心疼,也很惱火,雲莳竟然還給她們擺起了架子,枉他們家多年前還是鄰居。
好生安撫兒子,“男兒有淚不輕彈,以後我跟你爸給你挑個更好的姑娘。”
不會再有了。
陸境辰有種強烈的直覺,無端的後悔從四肢百骸流向心髒,比脫臼的手臂還要疼。
煲仔飯飯店這邊,雲莳排隊等了二十來分鍾,特色煲仔飯才端上來。
氤氲熱氣攜夾着飯菜的濃香,撲鼻而來。
雲莳之前的不悅被一掃而空。
她敞開肚皮大吃起來,動作不矯揉造作,骨子裏卻流淌着一股優雅貴氣。
像是在吃國宴飯。
她翻看手機,問謝延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劇院看話劇。
媳婦第一次主動邀自己看話劇,哪有不去的道理?
謝延美滋滋地,說看什麽都好,隻要跟雲莳在一起,讓他看什麽都行。
……
淩澤來幽城,完全是臨時起意的,如今來都來了,好歹也要見一下老婆跟閨女再走吧?
他給楊初雪打電話,号碼标注是全名,給她撥了五個電話。
對方一直處于無人接聽的狀态下。
淩澤站在機場外面,心裏窩火,機場人流不多,也不少,不少開車的白領女子鼓起勇氣過來搭讪。
淩家是名門望族,該有的禮儀和紳士,淩澤一樣都不少,“我有家室。”
女子從未見過這般有氣質俊美的男人,依舊不死心,語氣輕佻,“家裏的怎能跟外面的比?”
京城爺們向來講究說話的格調,但脾氣來了,脾氣也會糙,“滾!”
什麽東西也配?
沒有人能與他妻子相比,隻因爲那是他唯一的妻子。
女子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好不精彩,捂着臉開車走了。
淩澤給陳慶打電話,陳慶很快将蘭庭居的地址發到他手機上。
淩澤打了輛車,坐了兩個多小時的車子,剛抵達蘭庭居,楊初雪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他心裏怄火着,想着要責問她爲什麽這麽久都不回電話。
一聽到她溫潤如玉如酥糕的嗓音,他火氣瞬間沒了,像是被主人順毛的小獅子,“怎麽一直不接電話?”
“我在外面,手機調成靜音了,沒聽見,怎麽了?”
“汪汪汪——”
淩澤抿着唇,那邊不止雜音重,還有各種犬吠聲,望了眼蘭庭居的外形輪廓,“你在哪?”
楊初雪做什麽事情都很穩,報了個地址,“幽城的縱情天堂。”
還縱情,淩澤一張俊臉陰沉得滴水,有些咬牙切齒,“你什麽時候回去?”
“晚上吧,”楊初雪覺得好奇,他這個點不應該在上班,怎麽有閑情給她打電話了。
“嗷!!”燒酒發出“土拔鼠尖叫”,楊初雪的注意力瞬間轉移,“寶貝别哭,我在呢。”
語畢,直接挂了電話。
淩澤:“!!!”
結婚二十年,她第一次主動挂斷他電話,又是心肝兒,又是寶貝的,淩澤有股強烈的不安。
現在明明是仲春,爲什麽會這麽冷?
開車的師傅默默往前面挪了挪身子,身後的人好冷,像是空調制冷器,他頂着高壓詢問,“先生,蘭庭居到了。”
淩澤憋着的火氣沒處發,掃了眼小區大石頭上雕刻的字,“我識字。”
司機:“……”
他招誰惹誰了。
“再載我去縱情天堂,”淩澤說完這話,感覺司機看自己的眼神詭異起來。
索性閉眼不看,思索着楊初雪怎麽會去那種地方,如果她敢跟别人亂搞,他弄死那些人!
縱情天堂在幽城的西北城區,是一片新開發的區。
淩澤本以爲是個情|色酒吧,沒想到是個動物大型外交場所,裏面的店面經營的東西都跟寵物有關,來往的都是吸貓吸狗族。
名字雖然俗氣,但服務還是中上等水平的。
裏面。
楊初雪帶着燒酒進了一家狗狗衣帽店,裏面的衣帽基本跟刺繡有關。
這是幽城的特色。
楊初雪喜歡毛絨絨寵物,住在淩宅,淩澤忙公務,兒子寡言少語,她連個說話的人都找不到,如今來到幽城,她日子變得特别充實。
店裏都是琳琅滿目的商品,服務員熱情推銷産品,“這帽子融入了中西繡法,針線精細,戴在燒酒頭上,更顯美麗優雅……”
燒酒難得出來撒歡,本來挺高興的,現在耷拉着尾巴耳朵:“……”
它是藍孩子!
麻麻說在外人面前說話,會被抓去研究所拆掉研究,它怕,不敢說話。
楊初雪蹲在燒酒面前,也覺得好看,笑得花枝招展,“包起來,這個要,全都要!”
左邊拍個照,右邊錄制個視頻,忙得不亦說乎。
導購員笑成一朵菊花,又推銷起狗狗版的公主裙,燒酒從地上爬起來,使出吃奶的力往外面沖。
栓燒酒的木柱子都被扯倒。
楊初雪慌忙跑出去,情急下撞了走廊上一名身着皮衣,牛仔褲的中分男子。
他手裏拉着一條藏獒犬,體型格外龐大,倏然撩起尖牙朝楊初雪撲去。
楊初雪驚呼一聲,吓得踉跄一步,滑到在地上,額頭磕在石階上,流血了。
突然的意外,男子也有些慌,一邊喚藏獒,一邊道歉,“女士,你有沒有事?對不住,對不住。”
楊初雪包養精貴,現在這麽一磕,鵝蛋臉霎白,捂着流血的額頭,“不用道歉,是我撞了您。”
衣帽店裏的導購員正在跟結賬前台清點商品,聽到外面的動靜,說要送楊初雪去醫院包紮一下傷口。
“不用了。”
她望着縱情天堂的東南側門,哪裏還有燒酒的影子?
跑去哪了?
她有些急,提着包包便往側門跑去,額頭上的鮮血留下來,凄美得驚人。
歲月再怎麽洗禮,也遮不住她自帶芙蓉雅緻的氣質,小跑起來,自帶韻味。
一個人啊。
這般妙曼的倩影,中分男子褐眸漸漸變得粘濕起來,他妻子從女廁出來,邀他去前面看看。
“你先帶着旺财,我碰見個熟人,去聊聊天,”中分男子不由分說,将藏獒犬的牽引繩塞在妻子手上,尋着側門方向走了。
妻子笑罵了一句,倒沒發現什麽詭異之處,繼續逛了起來。
“女士!等等!”
楊初雪正要往前面側樓走,卻被中分男子喊住。
“那條菜州紅是你家的吧?”
點頭。
“我看見它往外面那條街走了。”
楊初雪順着他手指望過去,那條街有些偏僻,路燈昏暗,幾乎沒人走。
燒酒也不是沒有可能去了那裏。
楊初雪道了謝,往九一街道跑去,一邊跑一邊喊燒酒。
中分男子尾随而上,加快速度靠過去,一手捂着楊初雪的口鼻,單手抱着楊初雪往岔道走。
一股冰寒從腳底闆往心髒口上蹿,楊初雪瞪大雙目,奮力掙紮了會,就暈了過去。
這麽快暈?
中分男子有些愕然,旋即看到她額頭上的傷口,放下警戒心。
女人身嬌體軟,渾身散發出一股淡淡的芙蓉花香,特好聞。
他忍不住心猿意馬起來,将楊初雪放在離垃圾堆不遠處,開始解衣服。
楊初雪睜開一條眼縫,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猛地撞開他,不要命地往外面跑,“救命!”
中分男子倒抽一口冷氣,她竟然假暈!
他一手揪住楊初雪的頭發,擡手甩了楊初雪一巴掌,“再叫,先奸後殺!”
楊初雪被摁着,淚水跟血痕混在一起,死死捂着身前衣物,特别狼狽,“不要這樣對我,求你。”
這般柔弱之姿,讓中分男子的大男子主義猛漲,野蠻撕扯着楊初雪的裙子,“老子會好好疼你的。”
楊初雪渾身發抖,天昏地暗,周圍沒人,她沒武力,原來,這就是絕望。
就在這時——
一道光速的暗影撲來,喉嚨間發出凜寒的示威聲,燒酒目露兇光,死死咬着中分男子的胳膊。
中分男子手一軟,疼得狼号鬼哭。
楊初雪原本黯淡下來的眸子,瞬間發亮,簡直不敢相信,又驚又喜,“燒酒?”
燒酒越發往死裏咬中分男子,脖子上戴着的鈴铛項鏈發出清脆聲。
它隻知道,有敵人欺負它主子,必須要消滅敵人。
楊初雪往縱情天堂跑,中分男子左手摸到一根木棒,發狠砸向燒酒的腦袋,“去死吧!”
木棒被砸斷了。
淩澤經過一番打聽,得知楊初雪額頭出血,一邊打電話,一邊找楊初雪。
本來抱着試一試的想法從側門跑來,遠遠聽見熟悉的聲音。
在求救。
“燒酒,不要——”
淩澤從未見過楊初雪這般狼狽,心裏的擔憂瞬間化成毀天滅地的陰鸷,他将楊初雪抱進懷裏,抱得很緊,“初雪。”
“阿澤,你……”楊初雪沒空問他怎麽在着,揪着他胳膊,指着小道那邊,大哭着,“那個人想強-暴我,救燒酒。”
燒酒被擊中頭部,跌倒在地,很是虛弱,眼皮一落一耷的。
竟然沒有流血?
中分男子的右胳膊血流成柱,明顯不解恨,在垃圾堆裏撿闆磚。
淩澤身高腿長,足足高男子半個多頭,拽着男子衣領,然後扔沙包般,将他摔向牆壁上。
牆壁裂開幾條不明顯的裂紋。
“我妻子你也敢碰?”
他要他付出加倍的代價!
此刻的淩澤,像是暗夜裏的撒旦,攝人心魄,中分男子趴着想逃跑,他體會到了楊初雪的恐懼。
淩澤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他,直接一陣一頓毒打。
楊初雪的哭聲吸引了淩澤的注意力,他停下動作,地上的人不省人事。
淩澤一點也不慌,這種場面他見多了,隻是往昔借用别人的手,今天沖動了,但他半點也不後悔。
他彎腰想抱楊初雪去醫院。
“你抱燒酒,它是小莳養的愛寵,如果沒有它,我可能會死。”
她之前想過咬舌自盡,她多麽驕傲一個人,哪裏舍得委屈自己半分,她不願被惡心的人玷污?
“好,我送你們去醫院。”淩澤抱起燒酒,帶着楊初雪往外面走。
楊初雪渾身疼,但一直忍着,隻想快點去醫院,不能讓燒酒出事。
淩澤迅速導航出離縱情天堂最近的路,驅車前往。
他擦了擦楊初雪臉上的淚痕,“别怕,不會有事的。”
略帶薄繭的指腹,溫熱而綿實,楊初雪嗯了聲,抱緊燒酒。
窗外的風景飛速倒退,她輕輕摸着燒酒的頭,眼淚不受控制啪嗒啪嗒地掉,“燒酒别睡,很快就到醫院了。”
燒酒沒什麽反應,焉焉的。
“等你好了,奶奶多帶你出去玩。”
聽見玩,燒酒眼神亮了不少。
楊初雪很激動,這話有用,再接再厲,“你想去哪,我就帶你去哪。”
……
因爲是周五,市九中下午隻有兩節課,雲莳下課比較早。
蒼龍男已經催了她好幾次了。
态度還有點不太好。
要是換了平時,雲莳早就一巴掌拍過去,但今天,她挺抱歉的,今天是蒼龍男的生日。
雲莳覺得自己的理由也挺充分的,謝延今天回來了,要跟他一起吃飯,然後去看話劇演出。
蒼龍男呵呵,他師父有異性沒人性,他已經習慣了。
【我給你準備好了禮物,用心準備的。】
蒼龍男看重的是情意,但雲莳最後一句話,讓他感受到了用心。
行吧,原諒她,誰讓他隻有這麽一個師父。
蒼龍男坐在駕駛座上,雙腿搭在方向盤上,雙腿太長,有點擁擠。
市九中跑操聲特大聲,蒼龍男聽了四首《不是985,就是211》,已經會哼調子了。
剛播了第五首的前奏,他師父從裏面出來了。
還帶着一個粉色的帽子,身高腿長,眉眼上翹特精緻美妍,特吸睛。
往年,雲莳送禮都是送自家有的特産。
這次是第一次幫徒弟送禮,她明顯鄭重了一詞,今天中午吃完煲仔飯時,去商場挑了個好看的禮物盒。
廢話不多收,雲莳将禮物塞到蒼龍男懷裏,“生日快樂。”
想了想平時别人慶生的祝福語,她語重心長道:“早日脫單啊。”
蒼龍男嗯了聲,“師父,真的不能一起吃個飯,很快的?”
“你師父有約會。”
她一副“你莫要擾人好事”的表情,蒼龍男抱着禮物,回家了。
他那大江南北,五湖四海,遍布地球村的兄弟們,在群裏給他慶生。
共同視頻看着蒼龍男吃長壽面,畫面有些詭異。
哦,這面是兄弟們給他訂的,比他的臉還大,上面什麽食材都有,特别豐富,都是稀罕昂貴物。
就是攪拌在一起,味道不怎麽樣。
當然,這個真相他不會說出來的,太傷感情了。
吃了三四口,他實在是吃不下去了,放下筷子,喉結滾動。
兄弟群們開起小竈,挑眉鬥眼地,這憨憨,被他們的長壽面感動得哽咽了吧。
繼而,他們親眼目睹蒼龍男取出一罐幾百萬的柳葉罐子,跟泡白開水似的跑茶喝了起來。
他吐槽了一下雲莳不陪他過生日,“不過,她送了禮物給我,”語氣,是自豪的。
别笑,猛男也有七情六欲,也會有小失落。
兄弟們知道這憨憨有個牛批的師父,有些好奇雲莳送什麽給他。
架不住兄弟們的好奇打探,蒼龍男直播拆禮物。
禮物盒裏面是一個刺繡袋子,上面繡着精美的慶生祥瑞圖,“裏面的東西有點咯手。”
他倒出來。
一大堆跟成年人尾指般的大小的粉鑽散落在黑色的石桌上。
那粉鑽,是用雲莳在礦區打賭賺的錢,外加一些私房錢買的。
粉鑽經過燈管的折射,差點沒亮瞎兄弟們的眼睛。
“真的是你師父送的?”
語氣酸成了檸檬。
“自然,”蒼龍男發現,禮物盒下面還有張賀卡,他情不自禁念了出來:
“徒兒,師父知道你有顆少女心,思來想去,不知道該送什麽給你,便花了點小錢買了些粉鑽,希望你喜歡。”
蒼龍男小心收好賀卡,之前的郁悶一掃而光,嘴角瘋狂上揚。
兄弟們已經突破了羨慕的邊緣。
握草握草握草!
這堆粉鑽,純淨度高,個頭大,淨度高,八成是是從大名鼎鼎的礦區出産的,那價值無法想象。
這憨憨上輩子積了什麽福氣?遇上這麽個絕世師父?也太寵着憨憨了吧?
這樣子的師父,給他們一打!!!
好酸好酸,他們想不明白,一個生日視頻會,會讓他們如此酸。
……
謝延已經訂好了餐桌,那是一家有西歐海岸韻味的藝術的西餐廳。
雲莳過去,餐廳就開始上菜了。
耳邊都是悅耳輕緩的古典樂。
看着面前色香俱全的牛排,雲莳心情大好。
謝延親自操刀,利落地切起了牛排……
ps:楊初雪的人設就是端莊溫婉的名門夫人,嬌養長大的,但不是傻白甜哈。
今天寫了五千多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