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漫路工作室内。
室内彌漫着一股香杉味,很淡很好聞。
漫路站在雕欄玉砌邊上,望着窗外的假山流水,看似随意,實則眼神肅穆,她撥了個電話,“你現在在哪?”
“我來幽城了,”公孫沫那邊有些嘈雜,她剛下飛機,這個二線城市破得沒話說,有些好奇自家大姐怎麽關心起了自個的私事,“您找我有事?”
“你去那兒幹什麽?”
“我……玩玩。”
漫路語氣陡然變得不耐煩了,“你是爲了淩澤去的?”
語氣,是肯定的。
“你查我?”公孫沫有些不滿。
“我沒資格查你?”漫路的話讓對方凝噎,“他已經結婚了,妻子,兒女雙全,你不該亂想!”
公孫沫覺得不公平,“他本來就應該屬于我的!”
爲了他,她都沒有結婚,一直在等他!
沒想到讓秦枝捷足先登了,她要讓楊初雪付出同樣的代價!
“你别忘了你身上流着公孫家的血液,就算你克服重重阻難,你跟他在一起了,我們公孫家會成爲全京城的笑柄。”
公孫沫的大小姐脾氣來了,“大不了,我跟公孫家斷絕關系。”
“你……”
話筒那端傳來挂電話的盲音,漫路氣得心髒劇烈起伏。
她捂着胸口,順了好一會的氣,吩咐身後站着的哈克風男子,“繼續盯着,如果她敢做什麽出格的事,直接綁回來。”
“是。”
男子退了出去。
室内隻剩下漫路一人,她将室内的光線調暗,做了一套眼保健操。
心裏總有一股不安。
午飯後,她看了下朋友圈。
無意間刷到謝老夫人的動态消息,随手點了個贊。
照片不是很高清,内容是謝老夫人低頭編織的認真模樣,背景是客廳,雪白的牆壁上,挂了兩幅刺繡畫作。
漫路瞳仁猛然一縮,凝神反反複複看了七八遍。
那不是畫作,是刺繡,是心跳刺繡師的《桔梗花》和《扇》!
她終于在現實生活裏找到了些心跳的消息。
迫不及待去謝宅拜訪老夫人。
謝老夫人是個刺繡迷,向來廣交刺繡界的人士,得知漫路突然造訪,很是高興。
漫路直接開門見山,“老夫人,您認識心跳刺繡師嗎?”
“不認識,”謝老夫人說來也覺得詭異,“但她送了我兩幅刺繡。”
她曾在紅視頻上給心跳留言,但一直都沒得到回複,都不知道如何感謝她。
漫路有些失望,“我能看看那兩幅作品?”
“自然可以,”說完,她讓幫傭将兩幅刺繡作品取下來,“小心一點,别弄壞了。”
漫路隻在網絡上拜賞過心跳的作品,隔着屏幕,都能令她驚歎連連,如今看了真實的原作,内心那震撼,完全沒法用語言訴說。
心跳的作品,色彩明快,針法活潑,躍然于布上,栩栩如生。
如果她能将心跳招攬到公孫家,公孫家的産業一定能問鼎全國,跻身國際刺繡界。
漫路看得如癡如醉,鬥膽提出請求,“老夫人,我能借回去看兩天嗎?”
如果你跟謝老夫人借錢,她可以借,但這刺繡佳作,她笑而不語。
不願意。
她寶貝着呢。
漫路有些遺憾。
這兩幅刺繡作品在網上已經被炒成天價,她跟謝老夫人的關系也不是特别好,不願意借也是情有可原。
如果她知道這兩幅作品是心跳免費送給老夫人的,會不會羨慕得嘔血。
漫路禮貌拜别老夫人,“如果您有心跳的聯系方式,或者消息,希望能告知我。”
“好,”謝老夫人讓管家送客,獨自欣賞了一會畫作。
謝老夫人從外面遛貓回來,“玩完編織看刺繡作品,能瞧出花來?”
“巧了,還真能瞧出花來,”是心底樂開花的那種,“老頭子,你說,誰這麽優秀能刺繡出這麽好看的作品?”
謝老爺子哪兒知道,“這麽細膩的針法,我猜是個女刺繡師。”
謝老夫人徐徐颔首,猜測是個年歲已大的夫人,“能娶心跳進家門,估計她夫家祖上積了福。”
老爺子坐在她旁側,忍了一會忍不住了,闆着臉說:“注意用眼安全。”
“我知道,你真啰嗦,”謝老夫人話雖然有些嫌棄,還是乖乖地讓管家收了刺繡作品。
……
當晚,謝延回到謝宅,吃了個晚飯。
謝二老知道謝延要回幽城了。
謝老爺子還是不忘說一套“成家立業之法”,勸謝延早日将心思放在謝家公司上。
謝老夫人讓管家收拾了一大堆的補品,特别像靈芝等菌類的幹貨。
謝延看得頭大,有種幽城是荒島之地的錯覺,“不用了,幽城那邊還是很多吃的。”
“你懂什麽?我這些都是讓人從深山老林搞的,綠色健康……小莳不是快要高考了?我讓你帶回去,讓廚師給小莳做些滋補湯品,高考什麽的,最是辛苦了。”
最後一句話,才是重點。
原來是給媳婦的,謝延立馬不反抗了,統統來者不拒。
像極了古代宜家宜室的妻子。
*
快要高考很辛苦的小莳,今天遲到了。
高三下學期,市九中在四合院門口擺了張桌子,年級主任輪流在門口坐着考勤。
隻要遲到,統統登記,每周發名單給班主任批評做教育。
雲莳一般都是踩點到的,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今天就濕了鞋。
她從中央花園穿過來,離四合院鐵門還有十幾米,鐵門就被年級主任關住了。
雲莳前面有七個學生,在排隊寫名字,雲莳就跟在後面。
前面的男生無意間瞥見雲莳,瞬間化身小迷弟,忍着眩暈的沖動,從書包裏掏出紙和筆,聲音都發顫了,“莳殿,能不能給個簽名?”
雲莳還沒說話,年級主任的身影蓋過來,“我給你簽個名要不要?”
聲音冷如西伯利亞寒流。
小迷弟搖頭如搗蒜,“不用了。”
雲莳留下大名,那是花名冊上最狂最拽的名字。
年級主任看了三十多秒,都沒認出那兩個字是什麽名字,但他認識這位市九中的風雲人物。
闆着臉訓話,“爲什麽遲到?”
要是普通學生,肯定會說昨夜複習功課到淩晨幾點幾點,然後起晚了,但雲莳不。
“昨晚打遊戲打得太晚。”
年級主任氣得快要崩潰,“快去早讀!”
老年站在六班外面的走廊,朝雲莳露出死亡般的凝視。
四合院的銀杏樹,枝葉越來越濃密茂盛,生命力旺盛,像極了全力沖刺高考的高三學子。
上午第三節課,老年鄭重通知:
“一寸光陰一寸金,眨眼,你們從青澀懵懂的高一學子,變成如今更爲成熟穩定的高考預備軍。”
“下周五舉行最後一次月考,這是全幽城的統一聯考,大家記得複習好。”
全班難得沒有痛哭狼嚎,反而正襟危坐,課室裏蔓延着一股凝肅。
雲莳這周輪坐在靠窗的位置,她趴在桌上的書堆上,整個人顯得有些懶洋洋的。
窗外有一抹太陽灑在她桌角上,她将微涼的左手放在上面,曬一會,特暖和。
金黃的光芒将她修長白皙的手指照得特好看。
窗外,正擺着一小盆銀皇後,那是楊初雪從綠植園裏淘來的,非讓她帶着,說上課做作業用眼累了,就看看。
小小巧巧的,的确很好看。
雲莳手機裏接到消息,是億雙發過來的。
關于纖妍的,纖妍得知自己的行程表多了很多内容,很是抗拒。
不是公然的抗拒,是不按照團隊的要求說話,遲到出席活動,甩大牌,暗地裏給鼎一抹黑。
很多記者都盯着她。
雲莳黑眸劃過一抹陰鸷,徐徐敲字:【黑料通告全都買下來,以後公司沒必要将她捧在掌心裏。】
最後一句話,絕對能慢慢讓纖妍變成過氣明星。
億雙回了個好字,還提了個好消息,說鼎一已經開始篩選新人了。
現在的新人,先靠公司篩選,然後送到網絡電視機前,讓娛樂消費者選,最後選中的,便可以出道了。
億雙還提了下鼎一其他事物,關于董事會結構的事,但雲莳的注意力已經轉移了。
因爲,謝延回幽城了。
雲莳立馬退出聊天頁面,跟謝延聊了起來。
謝延說晚上陪她一起吃飯。
雲莳答了聲好,眉眼含笑,旁邊的桐婳啧了一聲。
雲莳按滅手機屏幕。
最後一節課時,孫莎莎從後桌傳來一張紙條,桐婳做賊心虛似的,迅速接過那淺綠色的紙條。
雲莳啧了兩聲。
桐婳:“……”
上午放學後,向來最快沖飯堂的桐婳變得磨磨蹭蹭起來。
雲莳收拾好書包,不忘調侃一句,“怎麽,想跟費洲約會去?”
一語成谶,桐婳原本白皙的臉蛋瞬間紅了一圈,緊張兮兮望了四周一圈,“你别亂說。”
提到一個男生的名字,女生紅臉,那八成有那麽一回事。
雲莳背着書包離開了課室。
桐婳往四合院旁邊的細竹林走去,費洲就站在一簇細竹旁邊。
少年背對着自己,身高腿長,渾身透着一股年少恣意。
他的手肘一直在動,很明顯有些局促不安。
桐婳走過去,喊了聲,聲音很脆。
費洲看她一眼,覺得自己被放置在烤爐上,渾身發燙。
他成績優異,經常當着全校師生發表講話,從未抖索膽怯過,現在說話都不利索了,“桐,桐婳,我……”
桐婳站在旁邊,眼神閃躲,她好像知道費洲要說什麽,又不知道費洲想要做什麽。
費洲暗地給自己打了個好幾口氣,雙目緊縮桐婳,“我喜歡你。”
四個字,像是一顆巨石,将桐婳平靜的心湖炸開。
費洲靠近桐婳,看着她的長發,“我沒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要告訴你,高一開學那年,我就喜歡你了。”
那天突然下磅礴大雨,她還留着一頭齊耳短發,從校道跑進高一教學樓的樓梯處,甩頭發時,将雨水甩到他身上,這才注意到旁邊的他。
四目相對,或許就是一見鍾情吧。
生活不是小說,沒那麽多狗血事件發生,現在離高考還剩三十天。
在青蔥歲月裏,能遇見自己喜歡的人,她一直在自己身邊,一起學習,一起成長,費洲覺得,很幸運。
費洲沒要求桐婳給出回應。
桐婳捂着發燙的臉頰,心裏冒着粉色的泡泡,也不知道怎麽回到家裏的。
她以前成績很差,隻有雲莳一個好閨蜜,她從未想過,會有一個男生喜歡她。
這感覺,像是在吃氣泡糖,有點酸,有點甜,還有刺激。
……
雲莳不愛吃飯堂裏的飯菜,她聽孫莎莎說,東街那邊開了家煲仔飯飯店,味道特别好。
她迫不及待想去試一下。
市九中門口,卻有人在等她。
“莳莳!”
一道熟悉的男聲傳來。
雲莳一陣惡寒,循聲望去,看見了朝她跑來的陸境辰。
他中氣十足喊了聲“莳莳”。
雲莳不動聲色摸了摸起雞皮疙瘩的胳膊,“我們不熟,别這麽喊我。”
陸境辰有些失落,“我小時候都這麽叫你的,我們感情很好。”
幾百年前的事情了,雲莳不想翻出來說,她扭身往東街走,絲毫不想搭理他。
陸境辰快步上前,攔住她,“雲莳,我以前有眼無珠,看錯了人,我沒想到雲淺兒竟然是一朵惡毒的綠茶婊,我已經跟她斷絕了往來。”
“我以前不相信你,不愛護你,傷害你,我深感後悔,希望你能原諒我,希望我們能像小時候那般,感情一直很好,最好,以後在一起。”
“我爸媽都很喜歡你,他們一定會同意我們在一起的。”
雲莳現在可是京城四大家族之女,陸父母巴不得陸境辰跟雲莳有點關系。
如果雲莳以後嫁入陸家,陸家的地位不知道要拔高多少,想想都令人激動。
幽城高中的貼吧都有雲莳的身影,還有人去扒雲莳的過往。
在他們市二中,很多人知道他跟雲莳是青梅竹馬,都羨慕他呢。
大家都在傳雲莳參加花滑比賽的刷紀錄視頻,宛若冰上的女王,氣場十足,宛若驚鴻。
每當那個時候,陸境辰特别有優越感,他現在滿心滿眼都是雲莳的好。
自己回心轉意,雲莳一定會迫不及待答應自己,畢竟她小時候最喜歡跟他玩耍了。
陸境辰想到這兒,根本忍不住,裂開了嘴角。
兩人都穿着校服,周圍行人傳來異樣的眼光,雲莳第一次覺得,自己的檔次被拉低了。
就像是一個沙雕。
雲大佬有些不大高興,側過身子就要走,陸境辰伸手搭在她左肩上,“我都道歉了,這些都還不夠嗎?”
難道要他買花買禮物哄她?
女生真是麻煩。
雲莳粉唇緊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地抓下陸境辰的右手。
陸境辰還在懵逼,隻聽見一聲清脆的響聲,他的胳膊,脫臼了!
才不過三秒的時間!
辣雞廢物!
陸境辰瞳仁一陣陣收縮起來,臉色刹那間蒼白,疼得他眼淚都掉了下來,破口大罵起來。
髒話連篇,刷新周圍人的三觀,實在難以入耳。
ps:謝老夫人:誰家祖上積了福,能娶心跳?
大孫兒謝延:奶奶,是咱們謝家。
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