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淺兒的突然來訪,以及有些自視清高的神情,讓蒙賢起初有些不悅。
不悅歸不悅,他還是留下了雲淺兒的作品。
那是代表幽城浮光的作品,每家刺繡機構都不容小觑。
打開作品一看,裏面的作品讓他眼前一亮。
許多刺繡機構的作品盲目追求宏大,立意深遠,但作品内容卻有點不盡人意。
A國發展越來越好,當代人民不需要過多的疼痛宏偉作品,歡慶和生活化的作品才是當代人喜聞樂見的東西。
雲淺兒這幅田園瓜果刺繡很有靈氣,刺繡的功底不差。
他覺得這是自己這些日子看的最好作品,不由得也重視起了雲淺兒。
蒙賢的态度來了三百六十度的大轉彎,熱情地邀請雲淺兒進屋喝茶。
看來對方已經心動了,雲淺兒壓下眼底的笑容,禮貌從容走了進去。
兩人聊了一會,跟一個京城博物館的知名刺繡專家讨論,雲淺兒态度端莊親和,談及對刺繡的看法,一點也不怯場,蒙賢越發滿意。
不出意外的話,雲淺兒這幅作品,将會代表幽城刺繡,放在京城博物館展覽。
雲淺兒離開了蘭卡酒店,謝微朗給她發消息,約她一起出來吃個飯,說感謝她的“預言”。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雲淺兒深谙叼着男人胃口的原理,适當時候,也得要回應一二。
在回家的路上跟謝微朗一起吃了個飯。
謝微朗是個聰明人,吃飯時也旁擊側敲了一下,打探雲淺兒的“預言能力”。
雲淺兒很巧妙地遮掩過去,讓自己顯得越發地神秘莫測。
同一時刻,謝延桌面也擺出了雲淺兒的資料調查。
江橋斷裂一事,雲淺兒沒有插手,更加不是他的競争對手搞的鬼。
江橋斷裂跟水泥建橋的材質老化有關,加上當時橋面的總負荷量過大,這才會斷裂。
男人挺括的健背靠在椅背上,一目十行掃了遍雲淺兒的資料表。
初幽在一邊站着,内心惴惴不安,“謝總,您看出了什麽?”
資料表啪的一聲摔在桌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平平淡淡的,看不出什麽過人之處。”
沒有一個髒詞,卻硬生生将人形容得毫無長處。
初幽:“……”怎麽感覺雲淺兒才是謝延同父異母的姐妹?
這麽仇視。
謝延有自己的想法,他從未跟雲淺兒有聯系,爲什麽雲淺兒這次要讓謝微朗提醒自己?
女人有女人的第六感,男人也有男人的想法,别人怎麽樣他管不着也不想管,但如果有人敢打他家小朋友的主意。
那别怪他發狠。
*
雲莳回幽城前,還坐飛機去看了雲開一眼。
化療的雲開比視頻裏更加憔悴,整個人瘦得跟菜幹一般,看得讓人心疼。
今年過年,她應該會陪雲開在醫院度過。
雲莳還帶了花滑比賽的金牌過去,摸着冷硬的金牌,雲開卻覺得渾身的熱血都沸騰起來。
四十三年多,在無數的夢裏,他都在歎息無緣金牌的事情。
可現在,他孫女将金牌帶回來了,帶着滿身榮譽而來。
這感動和歡喜,絕對不是語言可以形容出來。
“小莳,辛苦你了,腳傷怎樣了?”
雲莳倏然笑了,笑容如開在湖畔周圍的桔梗花。
“現在好得差不多了,”不知道司空禦調制了什麽藥物,腳傷痊愈得很快。
之前葉雅姬拍了跟雲莳的視頻,後來雲莳拿了金牌,她一點也不敢作妖了,怕被人說蹭熱度。
葉家是靠葉盛在花滑界取得的成績而發展生意的,現在爺孫兩人衰弱,葉家在京城的地位一落千丈,拉都拉不住。
陪雲開待了一天,雲莳便回幽城了。
粉團和燒酒是托運回來的。
之前她離開蘭庭居時,請了清潔保姆定時去家裏打掃,這下回來,家裏很幹淨。
粉團和燒酒也很開心,如果沒有雲莳在,兩隻會将這個家拆掉。
當晚,雲莳将刺繡成品做好,翌日九點多,帶着作品去了琉璃。
蒙賢正在琉璃參觀,雲莳也不着急,就慢慢地等。
琉璃機構長看她雲舒雲展的淡定模樣,也很放心。
蒙賢看見雲莳交出的作品,臉色陡然一變,望向雲莳,語氣有些嚴厲,“這是你的原創?”
“對,”雲莳颔首,蒙賢這話讓她有點不太舒服,這語氣分明是懷疑她是抄襲。
蒙賢細細打量田園蔬果作品,刺繡功底可以說是紮實,裏面的蔬菜瓜果,細看針線錯落有緻,遠看似乎更爲立體生動,可謂是栩栩如生。
比雲淺兒那副還要好看。
但這不是原創!
是個赝品,一模一樣的赝品。
他們博物館哪裏敢展出?還是作爲幽城刺繡代表?
“蒙老師如果有疑問,盡管提出來,我好解答,”雲莳向來喜歡打開天窗說亮話。
一邊站着的琉璃機構長等人,一顆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上。
這次博物館的展覽位,可是他們琉璃刺繡走出小城市的好機會,可不能出來差池!
“浮光這次交上來的作品,跟你們琉璃是一模一樣!”蒙賢之前給同事發照片,特意拍了雲淺兒的作品。
這會他從手機裏翻出那張照片。
琉璃機構長看得目瞪口呆,“這,這……”
雲莳也有短暫一秒的驚愕,很快又恢複冷靜,浮光拿出的作品竟然跟她的一模一樣。
如果說部分内容相撞,無可厚非,但完全一樣,那就不是簡單的靈感相撞了。
琉璃機構長還想替雲莳辯解,“我們機構的成員是不會抄襲……”
雲莳擡了下手,示意他先不要開口,摸了摸鼻梁,問蒙賢,“浮光這作品,是誰做的?”
一問,便是要點。
蒙賢也不知道該怎麽判斷。
雲淺兒是比雲莳早給出作品,但他又不知道誰先完成作品,怎麽判定誰先誰後。
按照他們博物館的要求,如果有抄襲的,那是要直接貼在官網上,宣布哪個機構抄襲。
就是要打擊抄襲狗!
蒙賢昨天跟雲淺兒互加了聯系方式,這會打了個電話過去。
雲淺兒那邊似乎早就做好了準備,說兩個小時後抵達琉璃,來一場當面對峙。
雲淺兒很看重這次的“對峙”,這将是她穿書生活的重要分水嶺!馬虎不得!
琉璃機構長擔心得坐立不安,想要跟雲莳私聊找點安全感吧,蒙賢又在身側,要是懷疑他們是“做賊心虛對口供”,那就得不償失了。
蒙賢擔心到時候辨别不清楚,對展覽和對刺繡原創者,都是一種傷害。
全場最淡定的要屬雲莳了。
淡定到她掏出一顆番石榴糖,吃了起來,尋思着馬上就要過年了,到時候得買什麽年料。
甚至從國際聊天軟件找出一個許久未聯系的朋友。
零食king。
對于雲莳主動上門,零食king很是興奮:【大佬要帶着我賺錢?】
他可沒忘記多年前,雲莳順帶着他做生意,一次便賺得盆滿缽滿,相當于他大半年的工作量。
雲莳:【我要買年貨。】
作爲壟斷全球零食産業零食king:【……大佬,我是個生廠商。】
來找他要貨的,最少也是要幾百萬的貨量,雲莳一個人找他要年貨……
換了别人,他隻有一個字:滾!
雲莳:【嫌棄我?】
零食king那邊一個激靈,态度暖得能融化冰雪:【好,你要什麽,盡管說,我優先給你發貨。】
說完,他很老實地給雲莳列了好幾張零食清單。
大部分零食都屬于奢侈品,市面上幾乎沒有的。
就算推廣出去,那也隻是上流社會圈能消費得起的。
雲莳挺滿意,開始選起了零食。
隻要她看上了的,都要了好幾份。
零食king也很高興,大佬記得他,以後還愁找不到人脈關系推銷?
定好年料,雲莳心情不錯,秾秾的眉眼間也染着笑意,五官越發精緻玲珑。
周圍人被這笑容給晃到了眼,有幾秒的失神。
眨眼,雲淺兒帶着浮光的一群人走了過來,大搖大擺,浮光人一邊進門,一邊指桑罵槐,“這年頭的抄襲狗越來越不要臉了,還敢跟原創對峙。”
琉璃人臉色不大好,但對方沒指名道姓,也不好說話。
兩虎相争,必有一傷,雲淺兒想借機狠狠踩壓雲莳一頓,現在完全不想扯出跟雲莳的親戚關系。
她虛僞地跟雲莳打了個招呼,後者嗯了一聲,甚至有點敷衍。
廢話不多說,蒙賢直接将話題引到誰才是真正的原創上。
雲莳否認抄襲,雲淺兒自然是要爲自己做辯解的,“第一,這幅田園作品,我是上星期做好的,也提前交給蒙老師,如果抄襲,哪會比原創早出成品?
第二,我之前還在微博上發了一張靈感的手稿,那是我創作這作品的初心,時間實在一個多星期前。”
她一邊說,一邊掏出自己的手機,将那動态消息給衆人看。
時間是無法造假的。
說得真好。
雲莳快速翻看了一下雲淺兒的微博,平時制作作品時,也沒見她發博,這次發博不說,連靈感都貼上去了。
準備太充分,讓人不由得懷疑是在自導自演。
雲莳是按照自己的靈感創作的作品,抄襲也是她所鄙夷的,她一時半會也說不出雲淺兒的半點不對。
但是——
“你有什麽證據證明,我是抄襲你的?你的靈感手稿上有線稿?”
“我前陣子去京城參加滑冰,後來留在那兒養腳傷,我連幽城都沒有回,怎麽接觸到雲淺兒的作品和人?怎麽去抄襲她?”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一群人都蒙圈了,但浮光機構長對雲莳很有意見,當即沒忍住,直接罵雲莳抄襲不要臉。
“你嘴巴給我放幹淨點!”
不怒自威的命令,自帶睥睨天下的威嚴。
浮光機構長到嘴的髒話在喉嚨裏繞了兩圈,又吞了回去。
雲淺兒很心安,抄襲這事,反正不會算到她頭上,隻要讓雲莳心裏不舒坦,她的目的便達到了。
雲莳心裏的确不舒坦,她心裏有了個猜測,但沒有佐證。
兩人都有自己的道理,到底是抄襲還是原創,一時之間完全沒辦法定奪。
蒙賢思忖良久,“按照博物館辦展原則,浮光和琉璃兩家機構參展的資格都被取消!”
雲淺兒:“???”
浮光機構長等人:“!!!”
事出突然,雲莳覺得這個答案處于可接受範圍,正打算待會回去查一下,雲淺兒用食指指着雲莳,高分貝說:“想不到作爲刺繡界的新生大師心跳,竟然會跟一個普通刺繡者撞作品!”
不同于琉璃知道雲莳的真實身份,蒙賢和浮光人都難以置信。
被全網議論的心跳刺繡師,就是站在他們面前的高中女生?
一刹那,現場落針可聞。
雲淺兒一時間口快,竟然将雲莳的身份抖了出來。
按照書中劇情,雲莳是在很後面才被暴露出心跳這個身份,當時全網被掀起大風浪。
現在她抖出來,到時候全網都密切關注雲莳,輿論的力量,或許能捧殺這麽個天才女主。
她就是要給雲莳找茬,讓她的好名聲跟抄襲挂鈎!
可是,安靜過後的室内,沒人相信雲淺兒的話。
雲莳看她跟看傻子似的。
雲淺兒覺得自己的尊嚴被羞辱了,漲紅了耳根,“她真的就是心跳!”
“可這件事跟田園蔬果繡品有什麽關系?”
蒙賢一句話,如一盆冷水澆在雲淺兒的頭上。
是呀,沒關系。
雖然沒有爲琉璃争取到展位,琉璃一點也不責備雲莳,反而擔心她的聲譽會受到影響。
“不礙事,”雲莳語氣淡然。
回到蘭庭居,她該吃吃,該喝喝,還帶着粉團跟燒酒在藤蔓公園逛了一圈。
她還在樓下的蛋糕店點了份榴蓮披薩。
才吃了兩口,謝延的電話撥了過來,叮囑她小心點雲淺兒。
半年多的相處,謝延不是個話多告狀的人。
聯想到今天在琉璃的事,手裏的披薩也不香了,她摘下一次性手套,舔了舔唇角上的榴蓮,“延哥,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謝延簡單提了下江橋斷裂的事,雲莳想到那天他給自己打的電話,不由得心一緊,“你有沒有受傷?”
瞧瞧這緊張的口吻。
就是粉身碎骨也被治愈了。
謝延突然發覺,自己貌似很好哄。
清了清嗓子,“沒事。”
雲莳不敢提自己就是心跳的事,聊了點過年要準備的事情,便挂了電話。
粉團和燒酒坐在她兩側,都往她腰間蹭,癢癢的。
雲莳推開兩隻,尋思着自己的心跳身份遮得很緊,雲淺兒怎麽就知道?
再結合謝延口中的“預知”能力。
雲淺兒該不會也重生,或是穿越,再或者,當下熱火的小說題材——穿書者?
不然怎麽知道那麽多事?
第一次,雲莳覺得有人挺棘手的。
當天晚上,蒙賢回到蘭卡酒店,立刻讓人将雲淺兒的作品物歸原主,至于雲莳是不是心跳一事,他給博物館那邊撥了個電話……
*
次日,雲淺兒簽收了一個陌生快遞,裏面是她抄襲雲莳的作品!
她竟然失敗了!
想到昨晚的浮光的斥責,她瞬間勃然大怒,将梳妝台上的東西全部掃落在地,逼仄的心情才稍微緩了緩。
一抹猙獰從眸底一散而過。
竟然這樣,那别怪她不客氣了。
她上網查了一個男人的照片資料,又整理出一份雲莳的資料,邁着笃定的步子往雲父的書房走去……
*
蒼龍男喝完了之前雲莳給的樹根,這會又去了一趟蘭庭居。
他原以爲這樹根的藥效也就那樣,喝了一段時間,他真的發現腦子清爽了不少,以前受傷的身體骨骼也變得靈活輕便起來。
不是錯覺和心理作用。
這會雲莳直接給了他兩盒新的。
蒼龍男覺得挺不好意思的,“師父,你在哪裏買的?”
問這種話,雲莳自然知道他想幹什麽,語氣含笑,有些寵,“不過兩罐樹根,爲師還是給得起。”
ps:好冷,手都被凍僵了,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