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宇晨說道:“我跟你說,其實我一點都不想去接我老爸的班,因爲我根本就不看好房地産業未來十年的發展。
未來十年的房地産企業,能夠保持自己的基本利潤水平,就算是好企業了,想要什麽成長,那都是奢望。”
“所以,你覺得自己回去接班,完全顯不出你的本事?”唐川與安宇晨舉杯示意,喝着杯中酒說道。
安宇晨隻覺得和唐川一見如故、聊得很投機,不知不覺間竟将自己的苦水都倒了出來。
在他看來,唐川雖然年紀比他小,可是談吐、見識都讓他覺得是個很有主意的人,與自己的觀點都很合拍,說話總能讓自己覺得特别舒服。
“那是當然,你想想,這種情況下,那些嘉園的股東們是不是會認爲我這個兒子的确是不如老子?他們可不會和你談,行業景氣不景氣的問題,總之你賺錢少了,分紅少了,就不行。”
“那你自己出來創業好了,何必非要回去子承父業呢?誰規定富二代必須要接父輩的班?”唐川說道。
“你以爲我沒創業過?隻是說得容易做起來難,現在這個大環境下,雖然上面倡導個人創業,可是如今創業成本之高,市場環境之差,可以說是開放以來之最。
你想做制造業,不說設備和技術成本,就是現在的人工成本都遠遠高于以前,國内國際市場環境卻都處于需求飽和狀态。
你想做互聯網IT,有那幾家國内外的巨無霸,個别的創新完全對抗不了人家完整的生态環境。
你想做商貿,對不起,天方集團的電子商務平台全做掉了,現在就是一個沒有代理商中間商的時代。”
安宇晨一個個行業數過來,不停地搖頭否定着。
“那你也可以做電商嘛!”唐川調侃道。
“快拉倒吧,早兩三年還行,現在你就給老馬打工吧,每天流量廣告費收的不知不覺,到了月底一算賬,得,全白幹。”安宇晨當即說道。
“看你說的那麽清楚,好像你開過網店似的?”唐川好奇道。
安宇晨又喝了一杯紅酒,說道:“那當然,我的網店開了三年,一年不如一年。再幹下去,就要靠刷單才能維持數據好看了,我前兩月就關了。”
“那你沒想想,在前沿高科技方面創業?比如無人駕駛,比如人工智能。”唐川說道。
“兄弟,你學計算機是不是就想着幹這些呢?我不懷疑未來這東西有前途,問題是,那是未來!”
安宇晨與唐川就這個話題越聊越嗨,心情愈發地有些激動,此刻聲音竟不知不覺地大了起來。
兩人原本在一處角落裏安靜聊天,安宇晨聲音大了之後,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在滬海上流社會中,唐川沒有人認識,但是安宇晨這位地産大亨安崇山的獨子,可就十分引人注目了。
一會兒工夫,就來了好幾撥人和安宇晨打招呼,還有幾位名門閨秀上前來搭讪求加微信。
這讓唐川也遭了池魚之殃,以他1.80米的大高個,長相又很酷帥,定制的手工西裝穿在身上,整個人顯得十分英挺。
關鍵是這種場合,能來的嘉賓都不是普通人,雖然唐川面相很生,但是能和滬海灘第一鑽石男把酒言歡,背景肯定也不凡。
安宇晨自從回國後,也是見多了這種情況,倒是不以爲意,唐川卻有些受不了,好在拍賣會的時間就快到了。
唐川說道:“真沒想到現在的女孩這麽主動了。對了,拍賣會快開始了,你有沒有想要出手的拍品?”
安宇晨笑了,說道:“你到底年紀小,這種事經得少,以後慢慢你就會習慣了。”
說着,又搖頭道:“對于那些藝術品啊、古玩什麽的,我是一點也沒興趣。
要不是我家老爺子要求我來,也好多漲漲見識和多認識一些人,我才沒空來呢。哦,你有東西要買嗎?”
“此前我的瑞銀客戶經理告訴我,有個藥王手劄記載了一份藥方,我打算買下來看看。”唐川說道。
“那好,我原打算看看就走的,既然你有東西要拍,那我見識見識。對了,你還沒回答我,你學計算機是不是真想幹那些行業?”安宇晨說着,又想起剛剛問唐川的事情。
唐川回道:“你猜的沒錯,是有這個打算。另外,你可能對前沿科技了解不夠,無人駕駛目前其實已經能夠應用了。
這幾年資本方可是投了不少錢,幾家大戶也都有這個項目,推動的速度還是挺快的。”
安宇晨伸手擺了擺,說道:“錯,大錯特錯。資本在過去兩年的确向無人駕駛領域投了不少錢,成果似乎也确實可以應用了。但是……”
安宇晨喝完杯中的茶水,接着道:“但是,我們人類還沒有敞開胸懷做好接受無人駕駛的準備,這種涉及到人類自身安全的東西,完全交由機器掌控,是人類社會從未經曆過的事情,所以這個市場沒有那麽容易就建立起來。
可是如果不能大規模普及無人駕駛,那麽資本的投入就無法獲得回報,僅僅給飛機運運貨,給快遞做做轉運,這些細分市場實在太小了。
再加上下半年開始資本市場遇冷,資本就不再給無人駕駛投錢了,不信你去問問那些無人駕駛的創業公司,他們現在去接觸投資人,能不能融到錢。”
唐川聽得有趣,便說道:“那我最近還看到有家公司簽了C輪融資呢。”
“最近簽約,那說明這筆融資是今年年初就定的,不然簽不了。凡是沒有注意資本動向,下半年才去找錢的無人駕駛公司,我打賭他們活不過明年春節。”安宇晨說道。
唐川又問道:“那你對人工智能怎麽看?”
“老弟,這東西現在肯定沒影,也不是我們玩得起的。”安宇晨說道。
“如果有呢?你認爲它的市場會有多大?”
“當然是無限大!但是,我個人覺得,這東西如果不是幾個大國差不多同時間具備,那估計都能引發核大戰。
你想啊,有了人工智能,就等于徹底解放了那個國家的生産力,各行各業的生産速度僅僅限于物質的獲取速度。
而成本,也僅限于物質本身的價值,沒有了人工的成本和附加值,有哪個國家的産品價格能和有人工智能的國家競争?
失去了商業競争力,其他國家勢必淪爲資源輸出國和産品傾銷地,這不就成爲經濟殖民地了?哪個大國能夠忍受?
更可怕的是在軍事上,現在就已經有無人機、無人坦克、無人艦船了,這東西加上人工智能的話,這樣的國家還會有士兵傷亡的事情嗎?
你說說看,是不是在剛一确認對方有人工智能時,就需要作出反應?不然,就真的等着被統治了。”
安宇晨似乎心中早有定見,因此一番話說出來,毫不停頓。
唐川此前也有思考過,不過被張行典和陳濤兩人對人工智能的狂熱感染,沒有仔細去思考人工智能會帶來怎樣的巨變。
如今聽了安宇晨的話,心裏頓時産生了警惕,自己如果真的研發出人工智能,看來也需要進行掩飾和隐藏,除非具備了足夠的實力地位,才能公布。
巨變不可取,還是在漸變中悶聲發大财比較好。
兩人在這裏聊得歡,沒注意到酒會現場已經有服務人員開始忙碌起來,很快在大廳中靠着小舞台的方向擺出了拍賣會場。
在小舞台上,也有一面巨大的投影幕布垂落下來,拍賣會的字樣已經顯示出來,人們也開始向着會場彙聚過去。
在前五排桌椅上分布着一些數字牌,這些數字牌代表着已經交了一千萬保證金,确定參加拍賣的人。
五排桌椅中,數字牌位置都是間隔開來,顯然也是方便競拍者的朋友坐在一起。
唐川請伍豐登代繳了保證金,剛剛服務人員已經将競拍數字牌交到了他的手中,數字是58号,還挺吉利的。
安宇晨和唐川正說着,已經有司儀在宣布,“各位來賓,藝術品拍賣會即将開始。
拿到競拍數字牌的嘉賓,請對号入坐,其餘嘉賓可随意在觀看席就坐。”
唐川領着安宇晨,兩人走到第三排标記着58号的位置處坐下。
在小舞台的中央,放置着一個台子,上面會擺放拍品,同時有專門的攝像機對着拍攝,并同步到巨大投影幕布上,場中所有人都可以從投影中清楚地看到拍品的情況。
拍賣會很快就開始了,第一個拍品就是明代著名畫家仇英的《夏木垂陰圖》,據說2015年就拍出過322萬。
按現在的貨币貶值程度,正常來說這次至少在380以上,如果碰到很喜歡的人,那就沒譜了。
藝術品投資的水很深,有時候同樣的拍品會被收藏者拿到各個拍賣會去拍,從而借此機會擡升它的價值。
出現這種情況,往往是收藏者手中有同一作家的其他作品,這麽操作後,該作者的其他作品就能水漲船高,而不懂行的人就常常吃了虧。
不過,仇英的名氣原本就很大,倒是不用這樣炒作,估計這幅畫三年來也經過轉手了。
唐川雖然有着不少古玩文物知識,但是本人對于藝術品投資并沒有那個心思,在他看來,有錢的話不如投到自己的實業中去。
這個拍品經過一番角逐之後,被人以450萬的價格買走。
一連幾個拍品之後,唐川想要一睹真迹的唐代藥王孫思邈手劄珍本被服務人員拿到了台上。
“各位,這是唐代名醫,有‘藥王’之稱的孫思邈,留下的親筆行醫劄記,可謂十分珍貴。
經過我們多位專家的鑒定,基本可以确定是唐代真本,保存的也算完好。起拍價500萬元,每次舉牌價爲100萬元。”
拍賣師進行了簡單介紹,就開始了競拍程序。
很快,價格就一路躍升到1000萬以上,這讓場中很多人都有些吃驚。畢竟,孫思邈隻是一位名醫,并不是什麽書法大家,他的手書絕對不值這個價。
顯然主辦方刻意隐瞞了手劄中含有一副藥方,但是爲什麽又直接通知了一些制藥企業呢?
唐川有些奇怪,難道賣家不想更多人參與競拍嗎?顯然這又不符合邏輯,思索了一會,便沒再多想了。
唐川此時也注意到,先期參與競價的至少有五撥人,其中就有剛剛與他有過言詞沖突的天星醫藥執行董事薛易方。
在唐川的感知下,這本放在台上的藥王手劄,似乎确實透着某種古韻,以現代先進的檢測手段,完全可以判定這手劄是否是唐代的。
對于正在競價的五撥人,唐川感知到,其中一人有極大的可能是賣家找來的托,因爲每次都在競價趨緩的時候,他就會跳高擡價。
據唐川先前問過伍豐登,來自制藥企業的競拍者,包括自己應該有四家,看來這個藥方事先應該被賣家流傳了一點出來,讓制藥企業确認了藥方價值,否則絕對不可能前來競拍,還大手筆出價。
難怪薛易方今天怼自己時,說這份手劄要上億。
唐川也很快在2000萬的價位上出價了,此時已經有一名收藏家退出了競價,畢竟以普通文物的價值看,接近2000萬已經高得離譜了。
薛易方看到唐川出價,冷笑了一下,立即以2100萬将唐川的出價壓過,出完價後,還特意向唐川這裏瞄了一眼。
安宇晨發現了,立即說道:“唐川,你和薛易方有矛盾?”
唐川淡然道:“我家的公司與他家的天星醫藥是競争對手。”
“哈,那有意思了,有好戲看哦。”安宇晨幸災樂禍地說道。
看着好整以暇的安宇晨,唐川不由地有些無語,這人原來也是唯恐天下不亂,不由地瞪了安宇晨一眼。
當競買價格過了5000萬的時候,已經引得全場轟動了,這個拍賣會畢竟不是那種正規的、藏品豐富的拍賣會,過5000萬的成交品,絕對已經算是天價了。
關鍵是,這件物品并不是一件藝術品,僅僅是件名人的文物而已。
此時唐川已經出過一次5200萬的價格,薛易方緊随其後出價5300萬,另一個藥廠代表随即再度擡價到5500萬。
終于有收藏家看出了端倪,認定這手劄存在隐秘價值,一時間爲自己腦補的隐秘價值開始興奮起來。
就在此刻,拍賣師宣布,“本次拍賣暫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