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界虛空之中,蘇庭挨了這一掌,後患無窮。
直到前些時日,才算得以将之清除。
而今他留下一點掌力餘患,便是爲了今後比對出手之人的氣息。
但更重要的是,或許能以此而推斷出, 出手之人的真正身份!
“老弟自踏破陽神之後,便對兄長以往的事迹,有些耳聞。”
蘇庭笑着說道:“當年兄長測算蔔卦的造詣,堪稱當世首屈一指,近乎于天庭仙官劉泊靜……之所以得天庭賜福,延壽三千載, 便是以蔔算之道。”
信天翁聞言, 神色有異,終是歎了聲,說道:“今非昔比。”
蘇庭聞言,眉頭一挑,看向了紅衣大侄女兒,沉吟道:“以你堪比仙家的神力,竟也無法替你父親解去舊年傷勢麽?”
紅衣神色黯然,輕歎了聲,說道:“我嘗試過了,還差得遠,除非修爲再進一步,堪比真仙,便有三成把握。”
蘇庭心中微沉,哪怕紅衣堪比真仙,也隻是有三成把握?
豈不是說,隻有當今道祖,或是天庭帝君,才有能耐替他消去隐患?
究竟是什麽原因,讓信天翁傷得這般重?
蘇庭皺緊眉頭, 道:“兄長的傷勢,竟是如此嚴重?”
信天翁自嘲了一聲,道:“爲兄之前也低估了上天的懲罰,而今看來,确實比想象中更爲嚴重。”
蘇庭神色極爲凝重,不禁睜開天眼,細細在信天翁身上掃過一遍。
信天翁也沒有躲閃,任由他探查。
紅衣靜靜坐在那裏,沒有出聲。
蘇庭額間天眼閉合,神色愈發凝重。
他如今已是踏破九重天,得了虛幻道果,堪稱功果半成,近乎得道的半仙。
他的天眼,也近乎于仙眼。
可是他适才觀測一番,竟然沒有察覺到任何傷勢?
“兄長的傷勢,怎麽如此古怪?”
蘇庭頓了一下,說道:“竟然看不出有受傷的緣故?”
紅衣未有應答,隻是眼神黯淡。
信天翁歎息道:“其實這甚至不算是傷。”
蘇庭聽得言外還有深意,不禁問道:“兄長此言何意?”
信天翁說道:“人有四肢百骸,你若斬我一臂,我成了獨臂之人,便是殘廢。”
蘇庭思索道:“你我道行至此,已能斷肢重生。”
信天翁點頭說道:“不過,若是殘廢,若是受傷,便能治愈恢複過來。但如果對方斬我這一刀,充滿了奧妙玄機,改變了我原身的根本呢?”
“何意?”
“按道理說,人有四肢百骸,是爲完整……而若是這一刀,改變根本,讓我獨臂形體,即是完整呢?”
“改變根本?獨臂就是天生的完整之軀?”蘇庭呼吸爲之一滞,終于明白了幾分。
“結果如何?”信天翁自嘲了聲,笑着問道。
“結果就是,你道行再高,能斷肢重生,也不能再有這一條臂膀。”蘇庭沉聲說道:“因爲這不是斷肢重生,而是憑空再生一條手臂……除非你修煉三頭六臂的法門!”
“你說得不錯。”信天翁歎息道:“我當年受的這一刀,斬掉了我關于蔔卦方面的能耐,便如同斬斷了我在修行道路上的一條臂膀。”
“而兄長受了這一刀,卻不能再斷肢重生……”
蘇庭頓了一下,說道:“因爲這一刀不僅斬去了你在這一方面的造詣,甚至斬去了你的天資……所以你如今在這蔔卦的道路上,再非當年的天縱奇才,而是資質愚鈍。”
信天翁說道:“抹去了我蔔卦的本領,我還能重新學習,如斷肢重生,但斬盡了我蔔卦的天資,我便學也學不成了。”
紅衣輕聲說道:“之前我父女二人也未曾料到這般嚴重,本以爲是舊年傷勢餘患,故而以神力可以解開,而今看來,卻沒有這般簡單了。”
蘇庭微微閉目,旋即看向信天翁,道:“兄長在道門算術的層面,一向是天下聞名,資質絕頂,如何會淪落到這般地步?”
信天翁未有應答,隻是神情恍惚。
蘇庭問道:“兄長可方便告知于我,當年究竟遭遇了什麽?”
信天翁遲疑許久,看向了紅衣。
紅衣一言不發,隻是伸手一揮,神力外放,籠罩洞府。
信天翁見狀,頓時明白女兒心意,才說道:“天譴。”
蘇庭怔了下,才明白信天翁所言,沉默了許久,才道:“兄長如何遭遇的天譴?是天資太盛,而遭天妒英才?”
信天翁欲言又止,卻不知如何應答,隻是充滿感歎。
紅衣此時卻出聲道:“父親當年,正值鼎盛,且風頭無兩,冠絕一代,當年的他,便如你今日的蘇神君……當時他距離得道成仙,也僅半步,隻是半步之遙,還須長久磨練,在此期間,他卻在蔔算之道上,再進一步。”
信天翁低下頭去,看不清面色。
但蘇庭見他歎了又歎,明顯是有懊悔之意。
“他蔔卦測算,能知人間諸事。”
紅衣停頓了一下,卻未有開口。
蘇庭隐約明白,道:“他造詣更進一步,膽大包天,敢測仙神?”
紅衣稍微搖頭,但卻又忽然點頭。
蘇庭怔了下,旋即醒悟過來,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看向信天翁,倒吸口氣。
“你敢測天?”
“……”
信天翁垂首,一言不發。
蘇庭肅然起敬,頓時對他刮目相看。
一直以來,蘇庭自覺已經十分狂傲,但比起這位兄長當年的風采,似乎還狂得淺了兩分。
這才使真正的狂得沒邊!
尚未得道成仙,竟敢測算蒼天?
這才是用于作死的典範!
“難怪遭了天譴。”
蘇庭曾經見過地府之中的簡海沙,那厮當年曾沖撞道祖,而受劫近千年,投胎轉世後,還十分悲涼凄慘。
這并非道祖的氣量,而是天地的根本秩序。
如凡人主動觸及雷霆閃電,盡管雷霆未有主動傷人意,但人卻主動觸及雷霆,從而受得雷殛之傷,傷及性命。
這無關雷霆之意,隻是雷霆火焰的本身。
人若觸之,非死即傷。
這便是根本的秩序。
這也是所謂的天譴。
适才他聽聞天譴,第一想法便是道祖!
不過,此刻再看信天翁的神色,蘇庭卻又覺得,這天譴或是另一層意思。
道祖身成大道,而爲天地。
但執掌天庭的帝君,掌管三界六道,統禦諸天仙神,亦爲至高無上之天帝。
“你測的不是道祖,而是天庭帝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