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七尺白鶴一族,興師動衆,且事關重大。
對于此事,信天翁不容有失,故而不準蘇庭跟随。
蘇庭對此頗爲不滿,本想借着元豐山的勢, 去七尺白鶴族中打砸一回,試驗一下這幾件法寶的威力,如今卻連個機會也不給。
而且信天翁還讓他多多照看大侄女兒。
有着輩分的阻隔,這老頭兒好像比以前放心了許多,一點兒也不怕蘇庭監守自盜。
“青蓮有你去取,勢在必得,那麽大侄女兒是要等青蓮得手之後,再按雲鏡先生的說法,主動歸入地府,再尋複生麽?”
“不,這樣耗時太久。”信天翁說道:“既然青蓮勢在必得,那麽這些時日,便讓這丫頭歸入地府。”
“那便還須有人接引。”蘇庭皺眉道:“誰去?”
“門中三傑之一。”信天翁說道:“他們三人,都願前往,隻不過他們都是本門當代最爲傑出的真傳弟子,絕不可能全都踏足地府,一旦有個閃失,本門當代怕有斷層,後輩弟子怕也無以爲繼,所以隻能去一個……”
“門中三傑?”蘇庭摸着下巴。
“本來老夫打算讓你一并前往地府,好歹這丫頭也是你侄女兒。”信天翁微微搖頭,說道:“不過你近來似乎犯了奎宿,常有奎宿星辰照耀……此事乃是隐秘,不能放在明面上,所以你不能去。”
“不去就不去。”蘇庭攤了攤手,卻看了看天上, 嘿然道:“這頭惡狼倒還是記仇, 至今還時時以星光照耀,牽連于我……遲早有一天,斬了它的狼頭。”
“奎宿乃是天神,無論你如何犯它,今後都須注意。”信天翁叮囑道:“對于封神榜上的正神,哪怕你得道成仙,也不能輕易與之交鋒。”
“知道了。”蘇庭說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此乃蘇某人的準則。”
“希望如此。”信天翁揮手道:“我将前往七尺白鶴一族,近幾日你照看那丫頭,過些時候,自有陰冥判官前來接引。”
“好的。”蘇庭嘿然道:“這裏可是元豐山,也不應該出現變故的。”
“防人之心不可無。”信天翁緩緩說道:“你這便宜老弟,比之于門中許多長老,要更讓我放心幾分。”
“真是榮幸。”
蘇庭笑了一聲,心中隐約也明白了。
哪怕同宗同門,源出一脈,也不見得都能和睦相處。
哪怕是仙宗之内,竟也不免人心詭詐。
畢竟修行中人,依然是人。
——
信天翁終究離山去了。
而蘇庭對于大侄女這邊,也頗是上心,未有因爲專心修行,而忽略了信天翁的叮囑。
“你說這次能成麽?”小精靈這般問道。
“雲鏡先生既然說出了這個辦法,自然是可行的。”蘇庭沉吟道:“不過是否真能做到,卻也難說。”
紅衣本是已死之人,她的陰神本該被收入地府,經曆六道輪回。
或許因爲她當世的道行,所以未來的下一世,必将聰慧靈敏,也或許福緣深厚。
但曆經輪回之後,她終究不再是她。
所以信天翁耗費了無數心血,将之藏匿在畫中,直到不久前,方是現世。
而如今重歸地府,便還須經曆六道輪回。
生老病死,輪回轉世,乃是天地的秩序。
而雲鏡先生的辦法,便是在她經曆六道輪回之前,讓她重歸陽間,以青蓮獲得神軀,避開應有的軌迹。
但此事不能擺在明面上,更不能被守正道門的知曉。
所以這些時日,在紅衣身上的布置,也是頗多。
對于這些層面,蘇庭所知不多。
雖然他天眼極爲非凡,無論學什麽都能看透本質,但他人較懶散,便也不想過多去學習這些事情。
畢竟元豐山之中,關于這個層面的高人,倒也是不少,而且造詣極高。
——
“元豐山上下,你大概逛得差不多了?”
紅衣見他到來,神色異樣,忽然這般問道。
蘇庭攤了攤手,道:“元豐山還有許多禁地,不準我去。”
紅衣緩緩說道:“禁地便是禁地,唯有掌教等少數人,才有資格踏足其中,而你入門之後,便去了禁地之一的通玄界,這已經是許多門中弟子夢寐以求的了。”
蘇庭聞言,嘿然笑道:“這倒也是。”
紅衣說道:“元豐山的地界,自然不如守正道門來得廣闊,而你在元豐山所能得到的機緣造化,想來也基本都差不多了罷?”
蘇庭摸了摸臉,笑道:“許多事情,還是含蓄一些來得好,不過暫時來看,元豐山的諸般好處,我确實得了不少,除卻藏書庫還能讓我翻閱一些前人修行的典籍,其他的機緣,也都差不多了。”
紅衣吐出口氣,道:“讓你繼續在元豐山閉關,隻怕你也覺得無趣了罷?”
蘇庭正色說道:“蘇某人一向喜靜,平生所願便是尋一洞府,安心修行,無牽無挂,成爲世間高人隐士。”
紅衣一時之間,竟是不知如何接話。
小精靈打了個哈欠,沒有出聲。
氣氛一時有些凝滞。
蘇庭摸了摸臉,暗道:“本神君這麽健談的人,居然把話聊死了?”
而到這時,紅衣才又說道:“此次我要去往地府一行,而今布置大緻已是完善,後續便沒有多少事情了,你若是覺得煩悶,可以離山外出。”
“你父親叮囑過我,讓我好生守護着你。”
蘇庭說道:“等你入了地府,我再離山,四處遊曆去也不遲……”
說完之後,蘇庭咕哝道:“這話怎麽聽起來這麽别扭?”
紅衣看了他一眼,說道:“元豐山畢竟是我出生的宗門,世間最爲鼎盛的宗門之一,能有什麽事情?我看你也閑不住,真要放心不下,把小白蛟留下陪我也就是了。”
蘇庭眉頭一挑,他也是臨近八重天的人物,隐約明白了什麽,說道:“我需要去哪裏?”
紅衣頓了一下,說道:“回山之後,我便以元豐山的名義,往浣花閣探你表姐蘇悅颦的消息,今日才有消息回返。”
蘇庭皺眉道:“你急着讓我離開,便是想讓我盡快去浣花閣?莫非我表姐會有危險?”
紅衣微微搖頭,說道:“這倒不是,而是她解了寒鼎之身後,又得了前一位寒鼎之身修行人的半生修爲,可你也知曉,這終究不是自家修來的本領,所以弊端無窮……今日我才接到消息,她将要閉死關,要麽借此修成陰神,要麽則就此散功,消去一切積累,從頭再來。”
蘇庭聞言,沉吟道:“你這裏當真不會出現變故?”
紅衣搖頭說道:“我從不逞強。”
蘇庭摸着下巴,道:“我把小白蛟留下,那些個精怪,也都接引到你的洞府……我再把這天兵甲給你留下,傳你施展之法,其威能之盛,宛如天兵,不會遜色于尋常散學修士出身的陽神真人。”
紅衣頓了一下,點頭道:“如此也好,以你如今的道行,也無須天兵甲護身了。”
她大約知曉,當年對蘇庭而言,這五行甲便是一大臂助,但如今蘇庭本領之高,遠勝于他手中的天兵甲了。
在當日蘇庭一掌擊退應風之後,她便明白,而今的蘇神君,本事之高,放眼人世間,除卻仙家之外,便是半仙,也未必能奈何得了蘇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