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下府邸。
一老一少,閑庭信步,徐徐言談。
“蘇神君今次路經景秀,是要歸返故鄉了麽?”顔老這般問道。
“不錯,在外遊曆多日,是想回鄉一趟了。”蘇庭緩緩說道:“大周南部, 倒也有遊了各遍,待我回落越郡後,欲往元豐山一行,以外門長老的身份,找個稍好些的洞府,可以安心修行幾年,待到真正踏破了陽神境界, 再重新入世, 遊遍各方。”
“蘇神君閑暇自在,倒真是讓老夫羨慕。”顔老歎了一聲,道:“尋常的山神土地,河神城隍之流,都局限于一域之地,唯有這景秀的河神大人,以及你随身的這位幼神,此類少數神靈,方能任意遊玩。如我這鬼神,雖說是河神大人的伴随神使,但也局限在這景秀大河所在,離得不遠。”
天上的神靈,各司其職,地上的神靈,也是一樣,各司其職。
如山神土地,河神城隍,多是在一域之地稱神, 自然也是定于一處之地, 算是限制。
這景秀河神較爲不凡,與小精靈一般,不受限制,可以任意遊玩,但是如一般神靈,除非香火傳開,否則便也難以顯靈于神域之外,哪怕是蘇庭之前覺得頗爲高深的黎山之神趙徐,祂實則也是限于黎山境内。
對此,蘇庭也算是頗爲了解。
“顔老終究還是神靈,得了長生的歲月。”
蘇庭感歎道:“實際上,世間凡人,壽數有限,絕大多數人,卻也局限在自己出身之地罷了……景秀縣的尋常百姓裏,路途不便,車行不便,真正離開過這一縣範圍之外的,怕也不多。”
“這話倒也是,終究是比常人,幸運得多。”顔老笑了兩聲,卻也沒有在這方面多言,隻是又想起一事,道:“話說回來,先前送河神大人出行之時,倒曾聽河神大人說過,要去落越郡一行。”
“哦?”蘇庭訝然道:“河神大人,也是往落越郡去了麽?”
“河神大人往東而去,似乎意欲入海一行。”顔老說道:“隻不過,河神大人提過落越郡的伏重山,似乎也是一處非凡之地,有意去伏重山走上一遭,算算時日,河神大人應該已經到了東海,不在落越郡了。隻不過,你若要尋一處修行之地,或許可以去伏重山探一探,能被河神大人提起的地方,想來也不是什麽尋常之處。”
“這倒也是。”蘇庭頓時點頭,施了一禮,道:“多謝顔老提醒了。”
“小事而已。”顔老回了一禮。
——
落越郡按縣制,但保留了一郡之名,不爲其他,便是因爲這伏重山。
之前蘇庭在落越郡時,便對于伏重山頗多好奇,隻不過修行之初,忙于應付孫家,便也沒有去伏重山探過,而到後來,爲了治療表姐的病症,也沒有耽擱的念頭,便一路往坎淩蘇家而去。
可是處于落越郡範圍之内的伏重山,蘇庭卻從來沒有過認知。
“落越郡保留郡名,是八百年前大周女帝的意思,而那個時代,也有神仙下界,參與俗世朝堂之争奪,修道人顯法世間亦非罕見。”
蘇庭暗道:“既然河神也提起此地,看來此處比我想象的,更爲神秘,或許該要尋司天監,查一番資料,看看這伏重山,究竟有什麽不凡之處。”
在離開了景秀大河之後,蘇庭一路往落越郡而去。
半途之間,倒也一座神廟。
這座神廟,與松老的雷神廟相當,内中的廟祝,也算是司天監的人。
蘇庭入廟拜訪,并托這位廟祝,向京城司天監發出消息,以蘇神君之名,探尋伏重山的明細。
從這裏到司天監,再到司天監傳來消息,自然不是短時日便可。
蘇庭便沒有多留,而是駕着馬車,往落越郡而去。
——
這一路上,倒也算是風平浪靜。
畢竟如今的大周,還算是太平盛世。
那些半途劫道殺人的,也還算是少數,而且地方一旦出現匪患,也多有官府制衡,至于官匪勾結的,不是沒有,可也在少數。
從景秀縣到落越郡的這一段路,比之于其他地方,算是較爲平靜,隻不過,偶爾也有些運氣不好的,半途上遇見歹人。
但絕大多數人,白天趕路,夜裏住店,倒沒有什麽危險,畢竟這一帶也并沒有什麽所謂的黑店。
普通人尚且如此,而蘇庭本領擺在這兒,就算遭遇歹人,對方也是自尋死路而已。
當今世上,唯有真人之輩,才有資格攔他的道路。
“風平浪靜啊。”
蘇庭稍覺遺憾,歎道:“我穿得這麽華麗,獨身一人駕着馬車,看起來這麽好打劫,居然沒人劫我……”
小精靈斜了他一眼,道:“一路上好好的,慢慢行走,遊覽山河不是正好麽?沒事偏要打打殺殺的幹什麽?”
蘇庭點頭道:“這倒也是,其實我是良善之輩,從來不喜殺戮。”
話音才落,前方忽地一聲悶響傳來,喊殺聲驟起,盡管隔得極遠,但蘇庭和小精靈卻也聽得清晰。
“還真有打劫的?”小精靈看向蘇庭,眼神之中滿是古怪。
“這回可不是我烏鴉嘴。”蘇庭擡起手來,道:“你聽,有虎嘯之聲,打劫的不是人,是一頭虎精。”
聲音才落,蘇庭伸手在額前一拂,頓時眉心豎痕往兩側張開,露出一隻金眸。
金眸璀璨,觀看十方,事無巨細,勘破虛妄。
前方的場景,頓時落入蘇庭眼中。
“咦?”
蘇庭摸着下巴,道:“要不然繞路走吧,我忽然不想救人了。”
——
官道之上。
三車财物之前,一頭斑斓大虎,攔路在前。
這頭猛虎,眼神兇厲,軀體龐大,比之于尋常老虎,似乎更顯兇悍。
護送這三車财物的,共有二十來人,但有四人已經傷重,其中一個,更是在腰間被咬了一口,連内髒都扯了出來。
“這不是普通的山虎。”
當頭一個中年人,面色懼色,驚疑不定,但他手中持刀,擋在前頭,卻也沒有退避。
他顯然是衆人的首領,也是其中武藝最高的人。
但就算是他,手執鋼刀,卻也在肩上被撕了一記,鮮血淋漓,幾乎難以提刀,渾身都在顫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