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天監中。
經過數日煉化,這十萬精鐵,已被蘇庭煉成一塊法印,兇威絕倫,比之于先前那闆磚,厲害了許多倍。
并且, 這塊法印,可大可小。
大時,宛如房屋,沉重如山,堅硬勝鋼。
小時,輕如鴻毛,宛如……門闆。
“這畫風不對呀。”
蘇庭臉色略黑,但以他如今的道行, 最多也隻能煉制到這個地步,隻能随着他道行日漸增長,逐一煉化,才能越來越小,任意由心。
雖說如今背在身上,也不顯得沉重。
但這麽一大塊精鐵背在身後,未免太招搖了些。
想他蘇某人,原先的念頭,是要将這十萬精鐵,煉成一塊法印,掌握在手掌之内,一抛出去,迎風漲大,如山壓落……當然,偶爾拿出來從背後敲兩次悶磚,也無不可。
可如今這一塊法印,不免比心目中最初的想法,要大了幾分, 大概有幾十倍的那幾分……
話說回來, 要不是這精鐵質量太好,也不至于有這樣的尴尬。
“國師是不是故意坑我?”
蘇庭心中暗道:“我要百煉精鐵,他給我鍛造了三五百次的精鐵……這厮不像是這麽服務周到的人物,照我看來,要不是朝堂上那群家夥給工匠下了嚴令,那麽就是國師親自下令,真是太狠毒了。”
他心中憤憤,但自覺已經不能再把這法印煉得更小,也就停下了這一場用功,收拾了一番,接過了雲迹道人送來的消息。
這是關于那兩位五重天上人如今的蹤迹。
——
杜恒,生于大周東邊,家境尋常,既不貧窮,也非富戶,自幼讀書,有意經科考之道,進入朝堂。
然而,他偶得修行之法,也因讀書識字,逐一解析其中字義,從而開始踏足修行之道。
此人天賦甚高,短短時日,修成二重天道行,自恃本領,故而欺壓各方,收斂巨财,暗中以法術殺人,奪其财富,共計一百七十二人,皆爲商賈富戶,亦都無冤無仇。
此後,憑借錢财及本領,強買貧家美貌少女,借此與官匪勾結,黑白兩道,皆有來往,于十二縣之内,一手遮天,人稱杜恒公子。
至其修至上人境後,眼界放開,與各方修道人有所來往,知曉司天監所在,方自收斂。
司天監查實其事,特令誅之,并着手拔除十二縣中官匪勾結之患。
——
“這貨這麽狠毒?”
蘇庭摸了摸臉,暗道:“本以爲蘇某人已經足夠心狠手辣,在落越郡先是跟方慶搭上關系,在坎淩縣也是混得風生水起,沒想到這位杜恒公子比我還猛……比我心狠手辣不說,黑白兩道通吃,一手遮天,十二縣中,以他爲霸主,簡直枭雄之姿,難怪他能在盛會之中,還招了這麽許多手下?”
這麽一番感慨,蘇庭歎了口氣,道:“可惜了,蘇某人出手,任由你再是城府深沉,本領高深,運籌帷幄,厲害無窮,也終究難逃法網。”
這般念着,他又朝着下面看去。
下面這一位,是另一個被司天監列入死刑犯的人物。
這個人物蘇庭也認得,隻是有些過于意外。
竟是一個和尚!
看似眉目和善的東繁僧人!
在蘇庭印象中,道家人物随性而爲,心求修行,或有良善正氣,但也有些心生偏向,所以走入歧途的。
但是佛門教義,以導人向善,度化衆生爲主,故而多是慈眉善目,那東繁僧人雖說是無門無派的散學修士,但功法所指,多有教義,所以大周境内的散學僧衆,即便是獨來獨往的苦行僧,也少見惡僧。
至于東繁僧人,其實相貌清秀,看着也頗順眼,但未有想到,這個家夥是僞善。
不過在司天監的記載中,此人連僞善也談不上。
司天監之中的稱呼則是:鬼僧!
——
在這次盛會之中,東繁僧人善于駕馭精怪妖物,憑借幾頭妖物,也成了最不可忽視的一方勢力。
而且事後司天監如實排布,東繁僧人也在前十之列。
但在這上面記載當中,東繁僧人顯露在外的,并不僅僅是駕馭精怪妖物,且能駕馭陰靈鬼物。
人死則歸入地府,憑生前功過,經六道輪回。
但東繁僧人駕馭陰靈鬼物,已是違逆天機。
上面記載,東繁僧人原在一座山中寺廟,内中僧人俱無法力,也無功法,均是凡人出家,避世皈依,隻是念佛誦經而已。
二十餘年前,東繁僧人尚是年少,在離寺化緣期間,偶得僧人舍利,從中得獲佛法,并修行有成。
此後,他借佛法降服妖物,也度化陰靈鬼物,初時名聲甚好,也将周邊百裏精怪妖物收服,度化了陰靈鬼物,使得這百裏範圍,風平浪靜。
但正是因爲風平浪靜,少有人來消災解厄,他心有不足,便驅使鬼怪,爲禍八方。
鬼物禍亂八方,常有橫死暴斃之人,直到信衆來求,東繁僧人方是出手,降服惡鬼……然而降服一方,又放出鬼怪,禍亂他方。
長此以往,東繁僧人名聲漸高,且寺廟香火鼎盛,而他自身憑借鬼怪害人,又将被害之人,化作鬼物,收在身邊,以供驅使。
——
“這家夥比杜恒還要狠毒?”
蘇庭臉色愈發難看,有些心驚。
杜恒雖說是仗着本領,成爲十二縣的主人,一手遮天,變得無法無天,也常有作惡,但也不至于無端端害人。
這東繁僧人則是驅使鬼物害人,再親自去降服鬼物,走了個過場,騙了無數信衆,并将人化作鬼物,作爲驅使,更爲可惡。
但細想回來,其實這兩人都是一樣,無關他們的出身,隻是自覺地位高于世人,便把持不住本性。
他們驟得本領,淩駕于世人之上,自以爲成就仙佛,便将世人作爲蝼蟻,沒有拘束,随性而爲,甚至也沒有了善惡的分别。
正如常人踩死螞蟻,也不會自覺作惡。
在蘇庭修行之初,松老時常叮囑,不能迷失了本性。
盡管蘇庭每當修行有成,得意無比,但也不曾真正忘卻松老的叮囑,忽視心中的善惡。
而這兩位,顯然已經踏出了那一步,不辨善惡,故而行事起來,難免窮兇極惡。
或許如今司天監的存在,讓他們有所收斂,但早年的作爲,早年的心性,已不能根除,隻是收斂,而無意改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