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居所當中。
蘇庭再一次來,心生不安。
難道這麽快就被發現問題了?
自己交給國師的方法以及精血,對于國師無用?
他正這般想着,卻發現國師不在房中,而是在院落當中。
院中有個火爐,内中火焰熊熊, 使得院中熱浪騰騰。
而國師繞着火爐而行,連走七步,衣衫鼓蕩,腳步如雷。
轟地一聲!
爐蓋崩開!
氣焰滔滔!
而國師伸手一撈,便從火焰中取出一物,收入懷中。
旋即火爐氣息漸消。
“來了?”
國師站定, 衣衫漸平,風也停歇。
蘇庭感慨道:“國師本領果然不凡。”
其實單是步罡踏鬥,罡風鼓蕩的場面,蘇庭也能做到,但是國師一舉一動,渾然天成,沉凝無匹,就算山崩下來,也阻礙不了他這一番動作,到了這般地步,便令人歎服了。
國師受他一聲稱贊,不甚自在,道了聲:“雕蟲小技耳。”
對于八重天的人物而言,這确實是雕蟲小技。
而對于尋常人而言,則也看不出玄虛,隻是覺得十分不凡而已。
就算蘇庭施展開來,在凡人眼中,也不會有什麽差别。
但國師當年就是憑借這步罡踏鬥的手段,在皇宮中繞大鼎走了一遭,被先帝視爲在世神仙, 尊爲了國師。
——
“今日我喚你來……”
國師說到這裏, 頓了一下。
蘇庭心中惶惶,略有不安。
國師停頓下來,道:“你似乎心境不穩?”
八重天的人物,可以勘破虛妄,尋常修道人的心思甚至都瞞不過他。但蘇庭是個例外,尚未踏破上人境時,便讓國師頗有難以看透的味道。
因此,國師此刻也僅是看出蘇庭心中慌忙,卻看不出蘇庭心中所想。
蘇庭被他一驚,呐呐道:“哪有什麽事情?我不過是在想雲迹道人那一番話,着實頗有道理,我縱然是天縱奇才,曠古絕今,但畢竟也隻是潛力,尚未發展起來,故而心中思慮甚多。”
“……”
國師沉默了下,然後才道:“我找你來,是有些事,與你細說,你也不必胡思亂想,我不過是爲你手中那個闆磚而來罷了。”
蘇庭錯愕道:“爲了闆磚?”
國師點頭說道:“司天監盛會,可不是讓你們養出強取豪奪的習慣,你從人家手裏奪來的法器,須得還給人家……對方已多次與我司天監談及此事,而我司天監也要交還這法器才是。”
蘇庭搖了搖頭,說道:“落在蘇某人的手,我用得這麽稱手,哪有那麽容易讨回去?而且,這次盛會最可恨的就是他,比杜恒還可惡,沒事就偷襲,要麽背後打,要麽從褲裆下打,卑鄙無恥到了極點!”
這小子竟然用“卑鄙無恥”四字去形容他人?國師臉頰抽搐了下,臉色古怪,卻沒有接話。
“想要讨回去也好,就讓他自己來奪。”
蘇庭惱怒道。
國師沉默了下,旋即問道:“你想要用什麽來換?”
聞言,蘇庭笑道:“還是咱們國師上道,不愧是司天監的首領,大周境内修行人眼中最敬畏也最可恨的人物。”
說着,他嘿嘿上前,說道:“我知道這個闆磚不尋常,沉重如山丘,實際上它就是一座山丘,煉成這麽一塊石磚,着實不易,隻要國師送我些東西,我隻要開心了,也能理解對方的心情,也願意歸還。”
國師皺眉道:“你要什麽東西?我雖貴爲國師,但歸我調用的,并非無窮無盡,你若過分了,我也難說。”
蘇庭笑着道:“不會不會,我自小便不懂得什麽是獅子大開口,隻須得十萬斤精鐵即可。”
精鐵!
而非尋常銅鐵!
這是由尋常銅鐵,曆經上百次鍛造而得,用以制造刀劍,幾乎便是神兵利器。
這十萬斤的精鐵,真要論來,比之于百萬斤銅鐵,尤爲珍貴。
聞言,國師臉也黑了,道:“你這厮……”
蘇庭嘿然道:“這闆磚畢竟是法器,若是在京城找某個大将軍,把這個賣給他當傳家之寶,想來他也願意來換。”
國師沉聲說道:“眼界不同,自也不同。”
在世人眼裏,這等法器乃是神仙寶貝,自是價值無量。
但放在修行人眼中,則又不同。
人要餓死時,一碗飯的重量,更勝于萬兩金。
價值隻是相對而言。
“國師難道連這十萬斤精鐵也拿不下?”
蘇庭摸了摸臉頰,旋即歎了聲,無奈道:“既然如此,便算給國師一個面子好了,隻當國師欠我一個人情。”
國師氣急而笑,道:“我的人情,怎是這些玩意兒可比的?你且等着,三日之後,我給你籌備。”
說着,國師伸手道:“将那法器給我。”
蘇庭應了聲好,正要把闆磚交出去。
就在這時,小精靈在他背後露頭,叫了聲:“欠條兒……”
國師身子一僵,臉色鐵青。
蘇庭滿面無辜,道:“這不是我說的,我自然是信得過國師的。”
說完之後,他回望一眼,跟小精靈換了個眼色,略帶贊賞。
國師歎了口氣,取出符紙,劃了一道,遞了過去,道:“三日後用這符紙來換。”
蘇庭收了符紙,遞過了闆磚,笑道:“好咧。”
國師無奈搖頭,道:“三日之後,我另有事情交代給你,事先說好,這事沒有酬勞,乃是你作爲盛會前三,應有的責任。”
蘇庭納悶道:“責任?”
他聽了這個詞兒,心中覺得古怪,是不是棄了這十萬斤精鐵,離開京城爲好?
——
待得蘇庭離去。
中官正才從暗中出來,松了口氣,生怕碰上蘇庭。
國師将闆磚遞過去,道:“交還那後生罷。”
中官正取過這闆磚,笑道:“給那後生讨回這東西,倒讓我們國師被敲了一筆。”
國師無奈道:“這畢竟不是尋常少年,總不能直接奪過來,隻好任他去敲了……隻不過,這闆磚經過我手,倒也讓我大約猜測出那年輕小道士的來曆了。”
中官正訝然道:“這闆磚有什麽說法麽?”
國師緩緩道:“此術名爲巨石,也是千年前的法門了,我守正道門之中,尚有記載,但外界則已少見。”
中官正說道:“這道法門,我也聽過,傳聞雷部的一尊大神,便有一塊雷石,雷霆纏繞,重如山嶽,強悍無匹。”
國師點頭道:“現今雷部之首,是我門中的祖師,但我曾聽恩師提過,當年封神之時,這個位置便是你口中那位大神應有的神位,隻是不知出于什麽緣故,神位移換。”
他這般念着,想起恩師早年所言之事,心頭不禁沉重了幾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