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家挂白,家主暴斃。
這是落越郡最大的家族,這也是落越郡最富有議論性的家族。
前次蘇庭與孫家的官司,餘波才落,便又是孫家失竊一事,眼下失竊案才過,又是孫家家主暴斃。
這讓市井間的百姓,議論更多。
其中絕大多數言談,還是不免有着幾分貧苦百姓,對于富貴之家的一些不滿。
孫家家主暴斃一事,對于市井百姓而言,隻是一些談資,但是對于落越郡其他家族而言,則是一個驚雷。
孫家傳承多年,在這一代之前,本已式微,後來是這當代家主繼任,才讓孫家再度崛起,曾一度到了讓人仰望的龐然大物的境地,隻是前些年不知爲何,孫家實力大損,才跌落下來。
但如今的孫家,依然是靠着這位家主撐着。
沒有了這位家主,孫家怕就不再是如今的孫家了。
畢竟孫家在外的産業,都是這位家主親自把持。
畢竟孫家在外,也曾與人結下許多恩怨,隻因忌憚這孫家家主,才未有報複。
如今一來,且不說孫家在落越郡的地位,至少在外,必要折損。
……
唐家。
“看來孫家這回,是要元氣大傷了。”
“孫家占着落越郡,風頭無比,此次之後,我唐某人,或許能讓我唐家,取而代之。”
唐家家主的聲音,從中傳了出來,頗爲暢快,仿佛被壓制了多年的石頭,已經粉碎了。
……
方家。
方慶微微閉目,低聲道:“孫家家主,暴斃身亡?”
師爺點頭道:“據說是病死的,是惡病纏身,死狀凄慘,但根據消息,也沒有外傷,也沒有内傷,沒有被人所殺的痕迹。而且,孫家至今沉寂,隻在處理喪事,卻沒有以此報官,咱們也插手不了。”
方慶苦笑了聲,道:“怎麽插手?”
說着,他揉了揉眉宇,近兩日來,事務繁忙,本想今日去尋蘇庭,稍微勸說一番,讓他收斂一些。
哪知還沒動身,孫家家主便已暴斃身亡。
“暴斃身亡?惡病纏身?死狀凄慘?”
方慶看着師爺,低聲道:“同是修行人,這位行事的風格,可要比松老要兇悍得多了。”
蘇庭是修行人,有施法的本事,不足爲奇。
孫家與蘇家才打過一場官司,暗地裏也有鋒芒,加上當年的恩怨,蘇家父母都已身亡。
方慶早在猜測,蘇庭不會善罷甘休。
但未有想到,是如此直接了當。
孫家家主,就這麽病死了。
但真是病死的麽?
方慶不知道。
但他心中難以相信,這位在京城聲名顯赫的孫家家主,就是這般病死了的。
……
袁府。
袁珪聽着外頭的消息,沉默不語。
當年他恩師笃信鬼神,燒煉鉛汞,精研風水。
但他那時,因是讀書識字,受得影響,不信鬼神之術,隻當作是一些運作戲法的僧道之人,裝神弄鬼。
後來恩師抛棄妻子,入山修道,他更是厭惡。
再後來,他跟随那位儒生,對于禍亂家國的修道人,愈發不喜。
盡管到了前些年,确實遇上一些懂得施法的道人,卻也被他一刀斬成了兩半。
他心有不信,再有不喜,而到後來,又斬殺過這類人物,這些年來的經曆,使得在他心裏,對于這類修行上的人物,沒有半點敬畏。
他如今惱怒的是,明知道對方肆意妄爲,卻抓不住證據,拿不住把柄,愧對自家這一身捕頭的衣衫。
“無法無天。”
袁珪臉色沉凝。
他負手而立,來回行走,念了幾句:“無法無天!”
……
神廟。
今日松老才起,洗漱完畢,便聽青平匆匆而來,提及了孫家家主暴斃一事。
“暴斃?”
松老沉默了下來。
昨日才跟蘇庭提起孫家這家主一事,今日孫家家主暴斃的消息,也就傳出來了。
“正是惡病暴斃,據說病症起時,血氣沖腦,導緻雙眼破裂,後來血氣中斷,心脈止住,一口氣沒上來,也就死了。”
青平低聲道:“孫家請了一位老醫師,那老大夫笃定是病死,所以也報不了官。”
松老緩緩道:“确實報不了官,以孫家的能耐,不見得報不了司天監。”
青平想起司天監,又想起一事,臉色微顯凝重,道:“另外,孫家近兩日來,請了一位貴客,身份神秘。”
松老眉宇一挑,道:“查知他的身份沒有?”
青平低聲道:“正在查,不過,據說孫家家主死時,他就在身邊,然後立即便逃了。”
松老目光微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說道:“這便簡單了。”
青平問道:“怎麽簡單?”
松老說道:“替此事收個尾。”
話落,松老似乎想起什麽,笑着道:“也談不上收尾,蘇庭如此自信,此法施展殺人,便是讓當朝國師,都查不到他的身上,老夫倒也信他。”
青平聞言,愈發沉默。
他修行在蘇庭之前,而蘇庭從一開始修行,一步一步走來,都是看在他的眼中。
眼下蘇庭的本事,竟然高到了這個程度。
饒是他心境平穩,也有些複雜之感。
再想起當日,因其表姐一事,所展現出來的另一個蘇庭,他不禁歎了聲。
“人不可比。”
松老輕歎道:“老夫也不可比……數十年修行,連他咒殺孫家這位家主,用的是什麽法門,都看不出痕迹。”
說着,松老吐出口氣,道:“他已勝過我了。”
向來将松老視爲神靈一般的青平,聞言便是震了一震,心中立即思緒翻滾,一時竟無言語。
……
蘇家。
蘇庭聽得孫家家主暴斃一事,沒有訝異,隻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在第三箭射中稻草人之時,草人上下的兩盞燈火立時熄滅,他就知道,孫家家主已然生機消亡。
“嘿嘿,施法時若有神仙般的人物運作占蔔,倒也未必測不出來,但如今施法已畢,就算當年聞太師親來蔔卦,都沒結果了。”
蘇庭這般想着,面帶笑容,往門口走去。
而表姐就在門口,也聽得孫家家主暴斃一事。
孫家當年奪了蘇家店鋪,間接害死了蘇家父母,前次又害蘇庭,又打官司,仇恨已是不淺。
蘇悅颦從未想過報仇,卻總是擔憂孫家還不罷休。
如今聽聞孫家掌權人身亡,她先是愕然,卻又顯得複雜,似是松了口氣,又似是有些歎息。
她心地善良,這到底是死了個人,要說是有多麽高興,也談不上。
蘇庭笑了聲,道:“死了個不相幹的人,有什麽好多想的?咱們收拾一番,明日便離落越郡。”
蘇悅颦微微點頭。
而就在這時,蘇庭目光一偏,看向了街尾。
“啧啧,這位莫不是興師問罪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