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後。
清晨。
空氣清新。
蘇庭盤膝坐于院中,面向東方,呼吸吐納,領悟着日出的一縷晨曦。
他雙目緊閉,心神沉于體内。
四肢百骸,奇經八脈,盡數呈現于感知當中。
這種足以“内視”的感知,是他在識海斬滅上人陰神之後,精神日漸強盛,加上每日修行不綴,從而獲得的本領。
随着他的領悟,在凝神靜氣,專心一念的狀态下,方圓十餘步之内,風吹草動,俱都瞞不過他。
而經過十日修行,他竟然也在修行之上,得以入門了。
“真氣在身。”
蘇庭微微睜眼,神采奕奕。
他的功法,不是來自于陸壓傳承,而是來自于五行甲。
就連松老都不知道,五行甲不僅是一樁至寶,還是潛藏着雷道傳承的典籍……在他汲取了上人陰神之後,感知愈發精細,便從五行甲之中,領悟到了雷道功法。
“雷道功法,極爲非凡。”
他摸了摸臉頰,自語道:“而我蘇某人,更是悟性非凡。”
“斬滅上人陰神後,精神得以補益……加上蛇膽補足我身,内外相合,修行進境,倒也真是一日千裏。”
“修成真氣,絕非易事,對于尋常修道人而言,少說也是數年光景,甚至是數十年的苦功。而對于那些傳承缺失,或者資質愚鈍之輩,甚至一生一世勤學苦練,都難以入門。”
“蘇某人,僅三日練得氣感,再用七日,便化虛爲實,将氣感凝成真氣,這等進境,不說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可也是當世少有了。”
蘇庭對自己暗暗稱贊,過了小半個時辰,直到詞窮,才停了下來。
盡管對于修行的境界,蘇庭還不甚明朗,但他至少明白,如今體内有了一縷真氣,便已是入門。
這個世界的修行體系,蘇庭還十分陌生,隻是得了陸壓道君傳承,蘇庭對于這個境界,還是有着不淺的認知。
“體内孕生真氣,心随意動,能遊走全身,舒筋活血,遍通百脈,再無半點凝滞……如此,能延年益壽,能長命百歲,乃至年邁垂暮之時,仍是身輕體健。”
蘇庭看向東方,直視初起的朝陽,不僅未有覺得刺目,反而覺得十分平淡。
“真氣在身,若無意外變故,能活百歲。”
“真氣在身,亦能時刻改善身心,氣度漸變,非是俗類。”
“這也是許多修道之士,頗有出塵姿态的原因之一。”
“這麽說來,今後我也是谪仙般的人物了。”
蘇庭摸了摸臉頰,露出了謎一般的笑容。
然後他似乎想起什麽,面色微變。
“糟了,今天還得買米。”
“但昨天就把錢花光了……”
這些時日,他照顧表姐,又兼顧修行,僅存的二兩銀子,早已花光。
沒了錢糧,接下來要怎麽辦?
盡管家裏隻有兩人,但也需要吃飯。
如今米缸都要見底了。
“果然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啊。”
蘇庭苦笑了聲,從無限憧憬之中醒過來,面對眼前的窘迫局面,有些自嘲,“我要是能辟谷,不吃不喝,得省多少銅闆?”
雖然說他自認爲有些小聰明,在身體健全的狀态下,找點事情,掙個溫飽,不成問題,但表姐身子未有恢複,他也不敢走開。
但眼下該怎麽辦?
之前家裏剩下的二兩銀子,還是表姐之前做手工,縫制衣物積攢下來的。
蘇庭捂着額頭,略有苦惱,旋即起身來,挑起了水,朝着房裏走去。
兩個木桶,内中盛滿清水,也頗有重量。
對于以往的蘇庭來說,也是不小負擔,但他修成真氣後,雖然沒有變得多麽強壯,但呼吸綿長,氣血漸盛,也不覺得多麽疲累了。
而在當年,蘇庭卧病在床時,這些挑水劈柴的重活,也都是表姐這麽一個弱女子挑起來的。
“小庭。”
才入房中,便聽表姐一聲輕喚。
蘇庭放下水桶,看向了表姐。
隻見表姐眉宇輕蹙,輕聲道:“剛剛我盤算了一下,咱們家裏剩下的銀兩,怕是花光了吧?”
蘇庭怔了一下,正要解釋,但頓了頓,終于還是沒有隐瞞,點頭道:“确實沒有什麽銀兩了。”
表姐輕歎了聲,道:“這樣吧,你去王嬸家裏,跟她說說好話,攬些活回來。這兩天我恢複了些,縫縫補補這些小事,倒也可以了。”
蘇庭知道,平常表姐就是這樣,替人縫補衣服,做些手工,掙得一日三餐。
但如今他再也不是卧病在床的病秧子,怎麽還能繼續這樣,隻讓表姐賺錢養家?
“沒事,我有辦法。”
蘇庭微微一笑,道:“之前手腳虛弱,卧病在床,現在已是身輕體健,若還不能養家糊口,豈不是廢物?”
“你胡說什麽?”表姐輕輕斥了一聲,道:“不許亂說話。”
“行,不亂說話。”蘇庭擺了擺手,笑道:“但你聽我的,安心養病,不要胡思亂想,賺錢這點小事,難不倒我。”
表姐眼神中略有擔憂,但終究沒有繼續追問,她還是選擇相信蘇庭。
沉吟了一下,表姐似乎想起什麽,說道:“近些時日,你辛苦些也好,學些本事,再過半年,接手咱們家的店鋪,也不至于手忙腳亂。”
蘇庭怔了一下,道:“店鋪?”
他記憶之中,能記得當年店鋪在父母經營下,算得是頗爲不錯,但後來被人設計一把,似乎丢了店鋪,才導緻如今的窮困家境。
現在聽來,似乎還有轉機?
“當年咱們家的店鋪,被人诓騙,簽了契約。”
表姐神色之間露出了幾分哀傷,輕聲歎道:“不過姑父當時隐約察覺幾分異狀,在契約上留了餘地,隻把店鋪給了對方五年,再過半年多,年限将至,到時咱們告官,是能取回來的。”
這些事情,蘇庭并不知道,顯然是當年蘇家父母告知于表姐一人。
而這些年來,蘇庭卧病在床,表姐也未有與他明說。
如今蘇庭身體恢複,才挑明了開來。
蘇庭略微沉吟,道:“當年诓騙咱們家的,是什麽人?”
表姐停了一下,輕聲道:“是落越郡有名的望族,孫家。”
蘇庭目光微凝。
對于孫家,他偶有聽聞。
這是落越郡最大的家族,從祖輩至今,根深蒂固,底蘊深厚。
這樣的大族,又怎麽看上了蘇家的一間小店鋪?
這樣的家族,對于普通人家而言,确實是龐然大物。
但蘇庭已不再是普通人。
這事并非讨不回來公道。
“不管怎麽樣,再過些時日,咱們就能取回店鋪,重新經營了。”
表姐微微一笑,對于未來,滿是憧憬。
蘇庭受她感染,也摒棄了心中複雜情緒,露出幾分笑意。
“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