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史翲的親信還在路上呢,所以薛國觀壓根就不知道他在巴州胡搞瞎搞,損失了數千關甯鐵騎,當然,就算知道了也沒關系,薛國觀在乎的不是這個,而是怎麽鬥倒張斌,他這攀咬張斌的奏折就很和薛國觀的胃口。
薛國觀拿到奏折以後表面上不動聲色,心裏卻已經開始琢磨,怎麽在崇祯面前好好黑張斌一把,徐光啓一走,他便迫不及待的向禦書房走去。
崇祯是生性多疑,但是,當他寵信一個人的時候,那是好的出奇,聽聞是薛國觀求見,他毫不猶豫的放下手頭所有事情,将薛國觀招了進來,君臣一番見禮之後,他便親切的道:“家相,什麽事啊,還要你拿着奏折親自跑過來?”
薛國觀裝出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沉重的道:“唉,皇上,有人欺君罔上,以緻西北局勢糜爛不堪,我們都被蒙在鼓裏呢。”
崇祯聞言,立馬臉一闆,嚴肅的問道:“誰?有什麽事瞞着朕?”
他還以爲自己英明神武,天下事都瞞不過他呢,其實,他知道的都是人家想讓他知道的,人家不想讓他知道他就會被蒙在鼓裏而不自知,所以,他經常被人耍成狗!
薛國觀就有很多事情瞞着他,但是,這家夥卻恬不知恥的告狀道:“唉,張斌張大人當初不是說西北的反賊已經差不多剿滅了嗎,但是,史翲跑到巴蜀一看,壓根不是這麽回事,反賊張獻忠部起碼還有數萬人。”
“這個。”,崇祯一聽說是這事,臉色頓時尴尬無比,張斌當初可沒瞞他,張斌攻克谷城,将反賊張獻忠打的竄入大巴山中的時候還向他請示過要不要率軍追擊呢,是他自己讓張斌撇下張獻忠去關中收拾李自成的,張獻忠複起這事,還真不能怪張斌,因爲當初張斌就沒把張獻忠完全剿滅,這事他原本就知道。
他想了想,幹脆擡手道:“是史翲的奏折嗎,他怎麽說?”
崇祯竟然沒發怒,這什麽情況?
薛國觀明顯愣了一下,不過他還是很快反應過來,恭敬的将奏折遞給崇祯,不再啰嗦。
崇祯接過奏折細細看了一遍,忍不住皺眉道:“反賊竟然已經發展到這種程度了,這邵捷春怎麽回事?”
他這會兒完全被薛國觀和史翲帶入了節奏,史翲誇下海口,隻要給他三萬關甯鐵騎便能将反賊手到擒來的事好像變得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這張獻忠複起到底是邵捷春的責任還是張斌的責任!
崇祯這會兒明顯認爲是邵捷春的責任,薛國觀也知道崇祯是頭倔驢,不能擰着來,他隻能撇下張斌,順勢攀咬道:“這個邵捷春大意失了成都城已經罪不可恕了,竟然還坐視反賊到處攻城掠地,簡直罪大惡極,皇上,微臣建議嚴懲邵捷春,以儆效尤。”
他這就等于把以前的事情全推邵捷春身上了,至于史翲,完全沒有一點責任!
崇祯又被忽悠暈了,他也不想想,史翲率三萬關甯鐵騎都拿張獻忠沒辦法,邵捷春手下就一萬臨時組織起來的屯衛,又怎麽能阻止張獻忠攻城掠地!
他竟然深以爲然的點了點頭,随即又歎息道:“唉,這個邵捷春,太不像話了,的确要嚴懲。這數萬反賊盤踞巴州,史翲根本就進不了巴蜀,又如何是好呢?”
這個還不好辦啊,史翲不是說了加派步卒支援嗎,那就派呗。
薛國觀毫不猶豫的拱手道:“微臣以爲史翲史大人說的很有道理,騎兵不擅攻城,還是派步卒過去攻城比較好,陝西境内就有七萬步卒,微臣建議,全部調派過去,組成十萬大軍,一舉攻克巴州,将反賊張獻忠部一網打盡。”
崇祯還沒覺出什麽不妥來,他想了想,便緩緩的點頭道:“嗯,那就着陝西總兵賀人龍和河南總兵秦拱明率軍前去支援吧。”
他是稀裏糊塗的被薛國觀和史翲耍的團團轉,徐光啓和張斌卻清醒着呢,所以,他這道旨意發下去之後并沒有立刻被執行,因爲内閣首輔徐光啓不同意!
這會兒就是這個流程,皇上就算下旨,那也得經過内閣和相關衙門同意,不然就不是聖旨,而是中旨。
一般官員接到聖旨,那是一定要執行的,不執行那就是欺君罔上,但是,接到中旨的時候卻不一定要執行,因爲中旨就是沒經過内閣同意的聖旨,證明内閣認爲皇上這麽做不對,一般官員可以不執行,也不算是欺君。
不過,徐光啓也不是不同意派兵支援,他隻是不同意把陝西所以步卒全部派去支援,因爲反賊李自成部也沒被剿滅,如果把陝西的駐軍全部調走,萬一李自成跑出來作亂,那豈不是麻煩了,所以,他建議留一萬秦軍給陝西巡撫鄭崇儉,着其守住關中,留一萬河南兵給河南總兵秦拱明,着其守住潼關,這樣,反賊李自成就很難跑回關中複起了。
崇祯并不知道這是張斌的意思,他還以爲這就是徐光啓的意見呢,徐光啓這樣說的确很有道理,他也不想自己的聖旨便成中旨,所以,他便将旨意稍微改了一下,着陝西總兵賀人龍率三萬陝西兵和兩萬河南兵前去支援四川巡撫史翲。
這步卒調動就沒有騎兵那麽快了,雖說西安距離南江還不到一千裏,但潼關距離西安還有三百多裏啊,所以,當賀人龍等到兩萬河南兵,再率軍穿過秦嶺,穿過大半個大巴山區來到南江的時候,一個月時間都已經過去了。
這個時候,薛國觀早已收到史翲的密報,他的回信也早已送到了南江,數千關甯鐵騎的損失他并不在乎,這個可以在以後的戰鬥中慢慢虛報,他相信史翲不用他來教,他在乎的是蜀王府的銀子,那可是數百萬兩啊,所以,他的意思也是命史翲趕緊攻克巴州,剿滅張獻忠,不過,他并不是爲了四川的安甯,而是爲了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