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第六十一章見鬼了

崇祯不但生性多疑、剛愎自用,他還有一個毛病,那就是耳根子軟,容易上當受騙。

他因爲溫體仁一句話就猜忌張斌這樣的大功臣看似荒唐,其實,對于他來說,一點都不荒唐,曆史上,更荒唐的事他都幹過呢。

比如,崇祯十一年到崇祯十二年,建奴入侵,盧象升被閹黨餘孽薛國觀、太監高起潛和權臣楊嗣昌聯手陰掉,憋屈的在巨鹿戰死,崇祯慌了神,連忙調孫傳庭和洪承疇進京勤王。

都那種時候了,他竟然還聽信薛國觀、高起潛和楊嗣昌的讒言,不準孫傳庭進京城朝見,而對洪承疇他又是派人慰勞,又是下旨讓其進宮觐見,行事如此偏頗,荒唐,把孫傳庭都給氣病了,後面孫傳庭因病告休,他竟然又聽信讒言,把孫傳庭抓起來關了四年,直到反賊不可收拾了,才将孫傳庭放出來,讓其去跟李自成拼命!

或許,他認爲當皇帝就可以爲所欲爲,又或許,他認爲自己很聰明,能把手握重兵的大臣玩弄于股掌之間。

這會兒,他自認爲很機智的把張斌手裏的兵權剝離了,避免了一場“董卓之亂”,接下來,他隻要張斌手裏兵部尚書的職權也剝離了,然後給他點甜頭,讓他繼續教導太子就行了。

他感覺張斌就是把寶刀,遇到敵人,抽出來一揮,敵人便倒下了,沒有敵人的時候,還是收進刀鞘比較好,免得把自己傷到了。

這天早朝,他一直在考慮張斌的問題,以緻奏對的時候都有點心不在焉,早朝一結束,他便迫不及待的命人将張斌招到禦書房,準備收刀入鞘了。

還好這會兒張斌還有另一個用途,那就是教導太子,要是沒這個用途,他還真有可能像曆史上對付孫傳庭一樣,沒用的時候就把人關起來,臨到要用了,再放出來,讓人去拼命!

張斌這會兒心裏着實惱火至極,不過,他倒還沒有惱火到要弄死崇祯的程度,因爲他知道,這種形勢下,弄死崇祯,隻有可能令情況更差。

很多人都認爲,在古代造反自立,自己當皇上,就跟喝稀飯一樣簡單,其實,哪有這麽簡單。

像這會兒,大明的皇室宗親數十萬,光弄死一個崇祯有什麽意義,絕對會有大臣擁立其他皇室宗親。

而最有資格繼承大統的就是福王朱常洵那個混蛋加王八蛋,因爲福王朱常洵是崇祯的親叔叔,那家夥如果當了皇帝,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當然,他還可以選擇把太子捏在手裏,挾天子以令諸侯,不過,這同樣是個不大靠譜的想法,明朝可不是漢朝,想玩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把戲,幾乎等同于做夢,像瓦刺太師也先就想這麽玩一下,他想着把英宗捏手裏就可以将大明玩弄于股掌之間,結果,人家直接擁立代宗,根本就不尿他!

所以,現在這情況,就算知道崇祯是個糊塗蛋,也得忍着。

這個忍并不是什麽都不幹了,但凡能成大事的人,不管面對任何困難,都能想出解決之道,面對崇祯這麽個糊塗蛋,張斌也有辦法。

崇祯不是糊塗嗎,别人能忽悠他,自己也能啊。

你喜歡被忽悠是吧,那我就好好忽悠忽悠你,讓你跟着我的指揮棒轉,這就是張斌的解決之道!

這對君臣,一個是心存猜忌,但還想好好利用别人;一個是下定決心,準備好好忽悠忽悠人,見面的時候,還是相當和睦的。

崇祯是一直保持着迷之微笑,張斌也一直保持的恭敬的模樣,君臣一番見禮之後,崇祯便假裝高興道:“雙全,你可算是回來了,這段時間烺兒可一直念叨着你,想讓你教他讀書識字呢。”

這意思不就是想讓自己放下所有實權,繼續教太子嗎,好啊。

張斌恭敬的道:“微臣這段時間也一直憂心太子的學習,好在現在反賊主力已經被擊潰,建奴也逃回遼東去了,微臣總算可以安心回來繼續教太子殿下了。”

這家夥,挺識趣啊,崇祯聞言,不由欣慰的道:“嗯,雙全,這次的确辛苦你了,率大軍轉戰數千裏,屢立功勳,應該好好褒獎一番,說吧,你想要什麽獎賞。”

你他嗎不想賞賜别人就直說嗎,有這麽問的嗎,誰還敢當着你皇上的面要賞賜啊,張斌這個惱火啊,他隻能順着崇祯的意思道:“這都是微臣應該做的,不敢要什麽獎賞。”

沒想到,崇祯卻是堅持道:“這怎麽行,有功必賞,有罪必罰,這樣吧,朕進封你爲太子少師,以示褒獎。”

太子少師,從一品,聽上去是個了不得的職位,其實,就是個虛銜,洪武朝和永樂朝那會兒,三公和三孤的确是了不得的大官,但是自宣德、正統年間以後,三公和三孤都成了虛銜,多爲勳戚文武大臣的加官和贈官,就如同武職裏面的左右都督一般,就是個一品的虛銜,其實手下并無一兵一卒。

不過,再怎麽說也是官居一品了,這個安慰獎還算不錯,張斌連忙拱手作揖道:“多謝皇上恩典。”

崇祯微笑着點了點頭,随即關切道:“雙全,你要教導太子,這兵部的事必然時間去管,要不這樣吧,兵部尚書之職你先挂着,兵部的事你也無需去管,朕來給你安排。還有,這會兒反賊也銷聲匿迹了,五省總督暫時就不需要設置了,朕先給你免了,你看怎麽樣啊?”

還能怎麽樣,我能說不行嗎,這個兵部尚書其實沒什麽好争的,崇祯要不信任你,照樣沒實權,挂個名就挂個名,無所謂了,張斌幹脆再次拱手作揖道:“多謝皇上恩典。”

這次君臣見面到此就算是圓滿結束了,崇祯是如願将張斌再次架空,張斌也假假意思博了個乖巧的形象,至于忽悠這個糊塗蛋倒不必急于一時,因爲這會兒溫體仁權傾朝野,黨羽遍布整個朝堂,他還沒想好從那裏動手呢。

張斌出了禦書房便徑直趕往文華殿,在那裏,小太子朱慈烺已經拉着鄭成功上蹿下跳開了,師傅終于回來了,他又可以出宮去吃好吃的了,還可以跟小香香和小洋洋痛痛快快的玩耍一番,他這心裏别提多高興了。

師生見面,又是一場歡喜,小太子朱慈烺那是一溜煙竄過來,直接撲進張斌懷裏,張斌也像對待自己的兒女一樣,使勁在他小臉蛋上親了幾口。

這下張斌可不是裝的,他是真的很喜歡這個聰明伶俐的學生,經過這麽長時間相處,他已經把朱慈烺當兒女一樣看待了。

小太子朱慈烺那更不是裝的,他跟張斌是越來越親了,有時候甚至超過了他的父皇崇祯,因爲崇祯一遇上國家大事就廢寝忘食,幾天甚至幾十天見不到人影那是經常有的事,哪像張斌,幾乎天天陪伴着他,除了這次領兵出征,其他時候,每天跟他在一起的時間,比父皇、母後、皇伯母加起來還要長。

師生互道了一番離别之情後,張斌便開始考校朱慈烺的功課了,這小太子果然聰慧異常,《三字經》和《千字文》他都已經背的滾瓜爛熟,對其釋義也了若指掌,不管張斌怎麽提問,他都能對答如流。

張斌欣慰不已,還未到午時,他便宣布,帶朱慈烺出宮去玩,去吃好吃的,以示獎勵。

朱慈烺自然高興的手舞足蹈,算算時間,他都快三個月沒見小香香和小洋洋等玩伴了,着實想念的很。

張斌貌似又老老實實幹起來教太子讀書的活計,雖官居一品,卻從不幹預朝堂之事,甚至早朝的時候都一語不發,站在那裏,就跟一座雕塑一般。

崇祯對此相當滿意,溫體仁也逐漸放松了對他的警惕,轉而将目标指向了都察院左都禦史黃承昊,因爲現在朝堂之中的重要衙門就都察院和戶部沒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戶部純粹就是個費力不讨好的衙門,由于大明财政吃緊,戶部不但撈不到錢,還一天忙的焦頭爛額,再加上戶部尚書曹珖也不熱衷權勢,就知道蒙頭幹活,所以,他并沒有急着去掌控戶部,倒是這個都察院,掌管着監察百官的權力不說,原本還是“他的”衙門,就這麽莫名其妙的被人搶了去,他自然要奪回來。

于是,京城之中又開始暗流湧動,一到晚上,便鬼影祟祟,就如同閻王爺在京城開了扇門一般。

這些鬼影自然不是真正的鬼,他們都是身穿夜行衣的練家子,這會兒,京城足足有三波人馬在暗地裏調查朝堂官員。

第一波自然是張斌手下的親衛,他足足在京城安插了上萬親衛,平時就是負責收集情報的,這會兒他一動怒,京城那些貪官污吏可就慘了,不知道多少人被他查了個底朝天,尤其是溫體仁的黨羽,一個個晚上睡女人的時候都被張斌手下的親衛監視着!

另一波就是溫體仁手下的親信了,别看溫體仁一路當官當的都是文官,他手下的打手也不少,這些大多都是從浙黨官員培育的武職官員手下層層選拔出來的,有屯衛、有邊兵、甚至連廠衛和錦衣衛都有,具體有多少人,除了溫體仁,誰都不清楚,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他手下的親信肯定沒有張斌的親衛多。

還有一波原本是不用穿夜行衣的,因爲他們是錦衣衛,暗中監視朝堂官員原本就是他們的本職工作,可惜崇祯對閹黨之禍有陰影,他害怕有人利用錦衣衛和東廠排除異己,所以沒有賦予駱養性暗中監視朝堂官員的權力,駱養性沒辦法,隻能在暗中偷偷的搞,這波人反而是最少的,因爲駱養性害怕崇祯知道他在暗中監視朝堂官員,所以,不是他的絕對親信他還不敢派出去監視别人,而他的絕對親信并不是很多,錦衣衛畢竟是皇上的私軍,大部分還是忠于皇上的,而不是忠于他的。

如果這晚上光是溫體仁偶爾派出的親信和駱養性偷偷派出來的錦衣衛,那“鬼”撞“鬼”的概率還很小,京城畢竟這麽大,一晚上,幾個人或者十幾個人穿着夜行衣鬼鬼祟祟的行動,相互之間要撞見的可能性幾乎爲零,但是,張斌手下上萬人這一行動起來,馬上就撞見鬼了,他們很快便發現,自己負責的區域内竟然還有其他人穿着夜行衣在鬼鬼祟祟的行動!

張斌一開始還不怎麽在意,因爲他知道駱養性也在暗地裏監視其他官員,他隻是派人跟駱養性打了聲招呼,告訴他自己也派出了一些人在調查,讓駱養性不要大驚小怪。

不過,很快他就發現不對勁了,因爲負責京城西南邊的李定國和白文選無意中發現,有人在監視黃承昊的府邸。

黃承昊可是他手下的暗子,這個駱養性清楚啊,這家夥想幹嘛?

張斌幹脆讓人将駱養性叫過來,問問他到底怎麽回事。

這會兒駱養性要和張斌會面就簡單多了,因爲他的府邸也在錦衣衛衙門附近,這一塊的住戶,除了錦衣衛,剩下的差不多都是張斌手下的親衛,,他晚上穿個夜行衣,随意往張斌親衛住的宅院一竄,自然會有人帶他去見張斌,他壓根就不用上房翻牆那麽麻煩了,隻要注意别讓外人認出他來就行了。

這天晚上亥時,張斌一個人慢步走入後花園,來到東南角的一個涼亭中,貌似是閑的蛋疼,出來賞月的,其實不然,他是約了駱養性這個時候會面,但是,直到亥時一刻駱養性才在一個親衛的帶領下,大搖大擺的走過來。

張斌不由沒好氣的道:“太如,我還要上早朝呢,你這磨磨蹭蹭的,我都不用睡覺了。”

駱養性聞言,連忙賠笑道:“我不是害怕被有心人看到嗎,特意繞來繞去的,繞了個大圈,所以耽誤了一點時間。”

張斌搖了搖頭,苦笑道:“好了,我也不跟你啰嗦了,我這都困的不行了。我找你來也沒别的事,就是想問問你爲什麽要派人監視黃承昊的府邸,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我布下的暗子。”

駱養性聞言,目瞪口呆道:“我沒派人去監視黃承昊啊!”

張斌聞言,同樣目瞪口呆道:“噢,你的意思,那些人不是你手下的親信。”

駱養性肯定的點頭道:“絕對不是,你跟我打了招呼之後,我這幾天晚上都沒派人出去了,就是怕跟你的人堵面了尴尬,如果你的人是這幾天發現的,那絕對不是我手下的親信。”

張斌聞言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道:“嗯,這麽說來,監視黃承昊的跟我們肯定不是一路的,你這幾天晚上也不要派人出去了,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誰在搞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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