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就是這樣,當他們折磨别人的時候,那是想怎麽折磨就怎麽折磨,完全不在乎别人的感受,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痛苦,一旦有人這樣對他們,他們卻又怕的要死,還沒遭受别人痛苦之萬一,就哭爹喊娘,屁滾尿流。
閹黨尤其如此,像魏忠賢,他折磨别人的時候毫無人性可言,仿佛折磨人就是一種樂趣,但是,一聽說崇祯要抓他回去審問,他吓得直接自殺了!
還有許顯純,他折磨“東林六君子”,“東林七君子”的時候,那叫一個兇殘啊,扒皮抽筋那就跟喝稀飯一樣,怎麽變态怎麽來,但是,他受審的時候,黃宗羲就拿錐子紮了他幾下,他便哭着喊着求饒,跟個孫子一樣!
唐世濟就更不濟了,當初他的同黨拿這些刑具折磨别人的時候,他沒感覺有任何問題,還洋洋自得,但是,一旦有人要拿這些刑具對付他,他就吓暈了。
駱養性沒了辦法,隻能讓人将唐世濟先送回監牢,準備明日再審,他想着這麽個沒卵子的軟蛋,估計吓幾次就招了,卻不曾想,他再也沒機會吓唬人家了,因爲唐世濟當天晚上便吓得自殺了!
閹黨或者說浙黨善于使藥,這點毋庸置疑,像“紅丸”那種吃了能激發潛能,讓人感覺瞬間便來了精神,過後又突然暴斃的慢性毒藥他們都能做出來,直接把人毒死的毒藥自然更不在話下。
唐世濟這次并沒有讓人給他送藥,也沒有讓人給他喂藥,他是自帶的毒藥,獄卒發現他自殺之後,很快就找到了他毒藥的來援,這家夥竟然把毒藥藏在了内衣的紐扣裏,那紐扣就在脖子下面,想自殺了,低頭含住紐扣,把裏面的藥囊咬破就行了,倒也方便。
其實,這是溫體仁定下的一個預防手段,因爲他手下這幫人大多是有問題的官員,根本就不經查,如果哪天突然被人彈劾,東窗事發,被崇祯逮了去,嚴刑逼供,很可能會熬不住将其他人牽連出來。
他們可是拔出蘿蔔帶出泥,一扯就是一大堆,爲了防止掌控朝堂的“大好形勢”因爲某個人出事而崩盤,他給手下幹将每人配了一顆毒丸,如果誰幹的醜事被抖出來了,被崇祯逮住了,最好自己去死,不要勞他來費神。
如果老老實實“畏罪自殺”,其家人還能得到照顧;如果要死不死,還想牽連其他人,逼的他溫大人動手,那就不光是收拾一個人了,連帶家人都給你收拾完!
唐世濟深知溫體仁的陰毒,再加上對诏獄裏面那些酷刑的恐懼,他入獄當晚就選擇了自殺,倒省了溫體仁不少手腳。
唐世濟陷害畢自嚴一案貌似就此塵埃落定了,但是,很快,朝堂之上又掀起一股波瀾,因爲戶部尚書畢自嚴托病請辭了!
畢自嚴請辭,崇祯自是不肯,但人一旦鐵了心你皇上也拿他沒轍,畢自嚴這次是鐵了心要辭呈,一次不準他就來第二次,二次不準他就來第三次,連續上書五次之後,崇祯終于沒轍了,隻能準了。
這一下,朝堂又空出兩個重要職位,一個是都察院左都禦史,一個是戶部尚書,這兩個職位溫體仁自然想收入囊中,因爲都察院左都禦史原本就是“他”的,戶部也是他唯一沒有拿下的重要衙門了,如果能一口氣将這兩個職位拿下來,那他基本上就“一統朝堂”了!
不過,這次他怕是沒那麽容易得逞了,因爲崇祯心裏已經有人選了。
比如戶部尚書的人選,畢自嚴走的時候向他推薦的戶部左侍郎曹珖他就比叫滿意。
這個曹珖也算是個有名的大忠臣,昔日光宗因服“紅丸”突然斃命,他就憤慨異常,極力上書要求徹查,可惜當然浙黨勢大,内閣首輔方從哲很快就把這事給壓下去了。
後面魏忠賢隻手遮天,曹珖羞與奸妄爲伍,上書請辭,卻被當時閹黨中的浙黨公報私仇,污蔑他利用利用“紅丸案”诋毀朝廷,結果,他被罷官削籍,貶爲平民。
崇祯元年,他被重新啓用,擔任戶部右侍郎,他極力配合畢自嚴,将戶部管理的井井有條,因此得到畢自嚴的看重,在崇祯三年晉升爲戶部左侍郎。
畢自嚴原本就是把他在當接班人培養,走的時候自然是極力向崇祯推薦,崇祯正好因唐世濟一案對空降官員失去了信心,想在原衙門順位提升以求穩,于是曹珖便成了他心目中最合适的人選。
還有都察院左都禦史,崇祯同樣有了心目中的人選,這個人選就是黃承昊!
黃承昊這個張斌的“編外黨羽”在這幾年表現着實亮眼,吏部尚書王永光、吏部尚書闵洪學、兵部尚書闵夢得等這些赫赫有名的閹黨餘孽都是被他拉下馬的,這次他更是挖出了都察院左都禦史唐世濟這個奸妄小人,崇祯對這個“剛正不阿”的“大忠臣”越發滿意了,再說,按順位提升的原則,他這個左副都禦史也是最适合提拔爲左都禦史的人選。
當然,從職位上來說,最适合的應該是右都禦史張斌,但是崇祯已經在腦海裏把張斌給屏蔽了,因爲張斌這個人太厲害了,崇祯就不想給他任何實權,像都察院這麽重要的衙門,崇祯自然不可能交給他。
崇祯這是有合适的人選了,但是,按規定,三品以上之九卿,包括閣臣均應經過廷推,由朝臣公推兩到三人,再由皇帝在其中選取任用,這個流程是必須走的。
那麽,崇祯怎麽玩呢?
他想提拔曹珖和黃承昊總得有朝臣推舉啊,沒人推舉,他想選都選不到啊。
曹珖還好說一點,是畢自嚴臨走時推薦的,這個也能算是合理的推舉,黃承昊這個就有點麻煩了,如果沒人推舉他那就尴尬了。
當然,這點小事對一個皇帝來說還不算什麽,朝臣中他總有幾個信的過的人,讓這些人提一下名推舉一下他還是能辦到的。
于是乎,這天早朝崇祯剛宣布明天廷推,徐光啓便接到傳召,令他去禦書房面聖。
徐光啓這個莫名其妙啊,皇上找他幹嘛呢?
他應召趕到禦書房,君臣一番見禮之後,崇祯便關切道:“子先,這段時間忙不忙,身體還好吧?”
徐光啓受寵若驚道:“多謝皇上,微臣還好,這段時間也不是很忙。”
崇祯點了點頭,順勢道:“嗯,既然不忙,幫朕個忙可好?”
這話說的,有什麽事,你下旨就行了,甚至傳道口谕就成,什麽幫忙不幫忙的,徐光啓連忙拱手道:“皇上請吩咐,微臣定當竭盡全力,萬死不辭。”
崇祯不由灑笑道:“什麽死不死的,沒那麽嚴重,朕就是想讓你在明天廷推的時候推舉黃承昊出任都察院左都禦史。”
“啊!”,徐光啓聞言不由一愣,竟然是這事,張斌可是找他密談過了,這段時間盡量韬光養晦,最好不要出頭,以免崇祯起疑心,沒想到皇上卻偏偏讓他出頭!
不過,這事是崇祯交待的,性質就不一樣了,你不出頭人家反而會起疑心。
他連忙拱手道:“微臣遵旨。”
這第二天的廷推就有意思了,奏對過後,崇祯竟然親自上場,朗聲道:“近日戶部尚書畢自嚴因年老體衰,病痛纏身,不得不告老返鄉,朕着實不舍,卻又怕他勞累過度,病情加重,隻能允了。這戶部乃是朝廷最重要的衙門之一,不能無人統管,所以,今天召議廷推,大家有什麽合适的人選都可以提出來,畢老尚書臨行前就推舉戶部左侍郎曹珖接替其出任尚書之位,大家還有更合适的人選嗎?”
這話說的,怎麽覺着有點矛盾了,溫體仁聞言,眉頭不由一皺,皇上這意思,好像有點偏向曹珖啊,這個畢自嚴,着實可惡,臨到走了還不消停。
這時候吏部尚書王應熊更是明顯身軀一震,因爲溫體仁讓他出面推舉新近歸附他們的魏照乘啊,皇上都這麽說了,要不要再推舉魏照乘呢,萬一皇上感覺是在拂他面子又怎麽辦呢?
他這在猶豫,其他朝臣也在猶豫,皇上可沒在廷推的時候提出過人選,這次貌似是畢自嚴臨行前提的,但話是皇上說出來的啊,誰知道皇上是什麽意思,要皇上有意讓曹珖接任戶部尚書之位,自己去傻乎乎的推舉其他人,這不擺明了跟皇上對着幹嘛!
崇祯這一出唱出來,過了将近一盞茶時間,竟然還沒一個人敢出來推舉戶部尚書人選。
王應熊猶豫了半天,終于擡頭隐隐看向溫體仁,他的意思是想問溫體仁,這魏照乘還要不要推舉了。
溫體仁這個窩火啊,這個戶部尚書之位怎麽就這麽難拿下來呢,以前是因爲有畢自嚴,這畢自嚴走了竟然還提出來個曹珖,真是操蛋啊!
王應熊看過來的時候,他也正隐隐看着王應熊呢,嗎的,他就不信這個邪了,再怎麽滴也得試試啊,萬一皇上不是這個意思呢,他直接将頭低下來,貌似是累了倦了,但那動作卻是個點頭的動作。
王應熊見狀,立馬從班列走出來,跪在禦道中間朗聲道:“微臣推舉工部左侍郎魏照乘,魏大人廉潔奉公,勤勉幹練,才能出衆,定能将戶部打理的井井有條。”
這就是屁話,魏照乘就是個庸才,而且還是個犟驢,他要不是投靠溫體仁,連當工部左侍郎的資格都沒有,熟悉他的人無不露出鄙夷之色,溫體仁手下的黨羽卻紛紛走出班列,跪在禦道中間朗聲道:“臣附議。”
很快,禦道上便趴了數十人,貌似大家都認爲魏照乘很适合當戶部尚書的樣子。
不過,這次他們這招玩不轉了,崇祯壓根就不爲所動,反而朗聲道:“還有其他人選嗎?”
這就有點打臉了,王應熊隻感覺臉上一陣糙熱,羞愧不已。
連溫體仁手下的幹将,内閣大學士,吏部尚書王應熊都吃了鼈,誰還敢站出來多嘴啊,大家自然是“沒有”更合适的人選了。
崇祯見狀,滿意的點頭道:“嗯,那就由曹珖接任戶部尚書之位吧。”
沒有理由,沒有原因,我是皇上,我說了算,就這麽簡單!
王應熊等一幹朝臣灰頭土臉的退了回去,緊接着,崇祯又朗聲道:“都察院左都禦史唐世濟因栽贓陷害朝廷重臣已經畏罪自殺了,都察院也不可長期無人統管,大家有什麽合适的人選,都提一提吧。”
這下皇上總算沒提出什麽人選了,他的話剛落音,内閣大學士,禮部尚書謝升便走出班列跪在禦道中間朗聲道:“微臣推舉禮部右侍郎張四知,張大人公正廉明,剛直不阿,嫉惡如仇,正是出任都察院左都禦史的上佳人選。”
這又是屁話,張四知公正廉明個屁,他曾因貪腐多次被人彈劾,要不是齊黨護着他,他早被撤職查辦了。
彈劾過他的禦史臉上不由都露出愠怒之色,如果讓這麽個貪官污吏來統領都察院,那還得了!
但是,齊黨官員和其他閹黨餘孽卻紛紛走出班列,跪在禦道中間朗聲道:“臣附議”
這家夥,又是數十人,徐光啓都有點望而卻步了,但是,皇上交待的事情他又不敢不做,他隻能硬着頭皮,慢慢走出班列,跪在謝升旁邊朗聲道:“微臣推舉都察院左副都禦史黃承昊,黃大人公正廉明,剛直不阿,嫉惡如仇,曾多次檢舉閹黨餘孽,功勳卓著,正是出任都察院左都禦史的上佳人選。”
這話簡直了,他竟然就把謝升的話稍稍改了一點點,複述了一遍。
這是什麽意思?
他身旁的謝升不由偷偷朝他翻了個白眼,不帶你這麽惡心人的啊!
徐光啓也沒轍啊,這是皇上讓他出來推舉的,他正好不知道怎麽誇黃承昊呢,謝升的話剛好給了他“靈感”,所以,他就躲了個懶,直接将謝升的話複述了一遍。
這個時候,整個朝堂有陷入了一片沉寂,一邊是聯合浙黨把持朝政的齊黨,聲勢浩大,足有數十人;一邊是不問朝政的徐光啓,就孤零零一個人趴那裏,皇上會怎麽選擇,貌似已經不用猜了。
崇祯點了點頭,毫不猶豫的道:“嗯,那就由黃承昊接任都察院左都禦史之位吧。”
“啊!”,整個朝堂之上傳出一聲整齊的驚呼,皇上竟然會選黃承昊!
溫體仁、王應熊、謝升、謝陛等當朝大佬均露出滿臉懵逼之色,這到底怎麽回事?
崇祯壓根就沒解釋,直接就讓禮官宣布退朝,拍拍屁股,走人!
至此,都察院易主,溫體仁莫名其妙的丢掉了這個重要衙門的掌控權,黃承昊則出人意料的當上了都察院左都禦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