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這事很不對勁,與匪盜勾結的利益集團明顯已經撕破臉了,都想把自己殺了,然後一把火把都司衙門後院燒了,這麽大的事,就這麽草率處理嗎?
他們怎麽善後,殺兩省總督可不是開玩笑的,他們想謊稱是後院失火也得有人信啊。
自己這麽多手下,随便問一下都知道,絕對不是後院失火,謀殺兩省總督這麽大的事,他們誰兜得住!
他們絕對還有後手,喊一幫山賊來把自己一殺,然後放把火就完事了,那是不可能的。
他們的後手是什麽呢?
正當張斌百思不解的時候,趙興手下那個瘦瘦的小隊長突然跑過來呼喊道:“曹将軍,曹将軍,我們發現四周都有人靠近,每個方向差不多都是一千人,他們舉着火把,正往這邊跑過來。啊,大人也在啊。”
張斌點了點頭,問道:“還有多遠?”
那瘦瘦的小隊長回道:“大概還有一裏多。”
張斌又追問道:“他們穿的什麽衣服?”
那瘦瘦的小隊長回道:“好像是城衛軍。”
城衛軍其實就是屯衛,廣州城附近有三個衛所,一般都是輪流派人來駐守,沒有什麽敵情的情況下常駐的城衛軍不會超過千人,一下子竟然來了四千多人,他們這是傾巢而出啊。
四千多屯衛肯定是幹不過自己手下一千多親衛的,張斌倒不是很擔心,更何況,戚家軍都已經秘密駐紮在都司衙門附近了,他就是來四萬屯衛都休想把自己幹掉!
張斌冷笑一聲,随即下令道:“這裏暫時不要管了,把沒死的先扔牢房裏去,另外把都司衙門裏所有人都召集到前面的校場集合。”
說罷,他們大步往校場方向走去。
他這是要騰出地方,讓這些人全部沖進來,把他們的罪名坐實!
很快,他便來到前院的校場,這時候,曹變蛟已經将其他六組親衛全部集合好,整整齊齊的排校場上。
張斌站在六組親衛前面一言不發,靜靜的等待着。
很快,曹文诏便領着另外三組親衛過來了,孟鄒偉和他的家人還有所有都司衙門的屬吏也很快聚集過來。
看人到的差不多了,張斌直接下令道:“所有刀盾手前後左右排盾牆,其他人往中間聚攏。”
很快,校場中間就出現一個四四方方的盾陣,所有人都被囊括在裏面。
張斌沒有再下命令,所有人就這麽靜靜的等候着。
不一會兒,圍牆四周便亮起了火光,一陣集合号令過後,外面便響起數聲高呼:“總督大人被叛軍殺害了,我們沖進去消滅叛軍啊!”
緊接着,四面圍牆都被搭上了梯子,無數城衛軍爬上梯子從圍牆上跳下來,校場前面的圍牆上也跳下來不少城衛軍,他們看到前面的盾陣明顯愣了一下,但是,他們也隻是愣了一下而已,随即便蜂擁上去将都司衙門大門打開了。
大門一開,外面的屯衛軍便像流水一樣的擁進來,飛快的聚集在校場的前方,排成數排,與盾陣對峙起來。
待外面的人都進的差不多之後,終于有一個身穿全身甲胄的将領領着十來個身着鎖子甲的手下大搖大擺的走進來。
孟鄒偉立馬在張斌耳邊低聲道:“大人,這是廣州前衛指揮使王大年。”
王大年一走進來便對着盾陣大喝道:“你們這些叛軍,還不放下武器投降?”
這家夥腦子有病吧,張斌對孟鄒偉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來回話。
孟鄒偉吸了口氣,爆喝道:“王大年,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帶人硬闖都司衙門!”
沒想到,王大年竟然反咬一口道:“孟鄒偉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謀殺總督大人。”
這不睜眼說瞎話嗎,孟鄒偉怒喝道:“瞎了你的狗眼,什麽謀殺總督大人,總督大人不好好的在這裏嗎。”
王大年竟然嘲諷道:“你以爲随便找個人穿上總督大人的衣服我就會上你當嗎?你們到底投不投降,再不投降可别怪我不客氣了。”
投降送給你殺嗎,傻bi。
這家夥也不知道是不是腦子真有病,張斌看了看四周,感覺這些人差不多都進來了,立馬對旁邊的張差道:“放信号。”
張差立馬從懷裏掏出個沖天炮,在就近的火把上點燃引線,不一會兒,“啾”的一聲,沖天炮便沖上天空,然後就沒了,這是一個普通的沖天炮。
沖天炮一放完,張斌立馬冷冷的道:“王大年,你竟然敢在本官面前如此放肆,你想造反嗎?”
王大年大笑道:“哈哈哈哈,裝的還挺像,弓箭手準備。”
幾百把垃圾短弓吓唬誰啊,張斌厲聲道:“誰敢放箭,以謀反罪論處,誅滅九族。”
那些弓箭手頓時吓的渾身一抖,有很多都下意識把短弓放了下來。
王大年回頭一看,頓時鼻子都氣歪了,他忍不住怒喝道:“怕什麽,一個假貨而已,把弓都舉起來準備好,沒用的東西,快點。”
張斌冷笑道:“我是不是假的,你心裏清楚,你很蠢,你知道嗎,前面那些山賊沒把火點起來,你就不該沖進來。就憑你這豬腦子,還想殺本官,簡直就是個笑話。”
王大年氣的大吼道:“刀盾兵在前,長槍兵随後,準備沖鋒。”
張斌再次厲聲道:“誰敢沖過來,以謀反罪論處,誅滅九族。”
王大年手下的刀盾兵和長槍兵也焉了,一個個抓着武器的手都有點抖了。
這時候,其他三路人馬也從後面湧出來了,他們沒遇到任何抵抗,一路就這麽跑過來了。
孟鄒偉又在張斌耳邊低聲介紹起來,另外三撥人分别是廣州左衛、廣州右衛和南海衛的人馬。
人一多,王大年又來勁了,他再次大吼道:“所有人準備,沖上去,消滅這些判軍。”
其他三個指揮使也開始催促手下,準備沖擊盾陣了,張斌見差不多了,猛吸一口氣,爆喝道:“來人,把他們圍起來。”
王大年聞言,忍不住大笑道:“哈哈哈哈,來什麽人,你怕不是吓傻了吧?”
張斌沒有搭理他,回答他的是從圍牆上和大門中不斷湧進來的戚家軍将士。
這下可熱鬧了,校場本來就隻有這麽大,這麽多人站上面本來就擠的不行了,戚家軍再一擠進來,擠的人都要貼一起了,但是,大家都很克制,并沒有動手,隻是拿着武器相互對峙。
整個校場上很快擠滿了人,裏三層外三層的,四個衛所的屯衛被夾在中間,動彈不得。
這時候,大部分屯衛都露出了驚慌的表情,他們真以爲是來圍剿叛軍的,這情況已經很明顯了,搞半天,他們自己才是叛軍!
王大年等領頭的人更是吓得冷汗直冒,他們原本以爲,四千多人對付一千來号人手到擒來,卻不曾想,這都司衙門外面竟然不聲不響的出現這麽多人。
張斌再次厲聲道:“現在,所有人,放下武器,還可以既往不咎,誰敢頑抗,以謀反罪論處。”
“叮叮當當。”,他的話剛落音,校場上便響起一片武器落地的聲音,王大年等領頭的驚慌的看着四周,也不知道是誰武器沒拿穩掉地上了,緊接着,所有人便如同丢燙手山芋一樣,把武器全丢了。
張斌冷喝道:“張差、趙如、王二、孫标,各帶兩隊人上去,把領頭的綁了。”
張差等人道了聲遵命,各帶了小隊人馬,上去逮住那些穿甲胄的就綁,有些人還想反抗,他們又哪裏是特戰營精銳的對手,很快所有領頭的就被綁了。
王大年被綁了還不老實,還一個勁的在那裏掙紮叫罵。
張斌見狀,走出盾陣,來到他跟前,擡手就是一個巴掌,打的王大年臉上頓時出現一個手掌印。
王大年被打的一愣,随即怒吼道:“你敢打我?”
這他嗎是土皇帝當久了吧,竟然這麽嚣張,張斌反手又是一巴掌。
王大年再次怒吼道:“你......。”
“啪。”又是一巴掌。
這麽打,是頭豬都打變了,王大年終于不喊叫了。
張斌指着他的鼻子罵道:“你以爲當個衛所指揮使就能無法無天嗎?你以爲大明的屯衛是你的私兵嗎?就你這豬腦子,還想聚衆謀反?”
王大年忍不住低聲争辯道:“誰說我想聚衆謀反了?”
這家夥,真是腦子有病,張斌忍不住戳着他的額頭教訓道:“用你的豬腦子想想,這裏是什麽地方,都司衙門你知道嗎?本官是什麽人,你知道嗎?本官是皇上欽命的福廣總督,你帶着人到都司衙門想殺本官,不是想謀反是想幹什麽,你眼裏還有王法嗎?”
王大年腦子肯定沒毛病,他隻是土皇帝當久了,以爲朝廷管不到他了而已。
這會兒被張斌這麽一說,他頓時臉色蒼白,啞口無言。
張斌搖了搖頭,又看了看那些驚恐的屯衛,頓時頭大無比,這麽多人,怎麽處理啊!
他想了想,随即大喝道:“戚元功。”
戚元功連忙上前拱手道:“末将在。”
張斌直接下令道:“立刻帶人接管城防,另外把這些屯衛押到城外去紮營看管。”
戚元功立馬拱手道:“末将遵命。”
随即,他便開始安排人一批批将屯衛押出去,又命令戚元輔帶人去接管了城防,忙忙碌碌搞了将近一個時辰才忙完。
張斌則開始連夜審訊這些帶頭的指揮使和千戶、百戶,爲了節省時間,他直接令幾隊親衛将這些人分開看押在大堂外面的甬道上,不讓他們交頭接耳,然後,一個個押進大堂審問。
對所有人,他都是一個套路,押進來,按地上跪着,然後驚堂木一拍,直接一句話:“招不招,不招就以謀反罪論處,誅滅九族!”
誅滅九族的威力果然夠大,沒人敢不招的,但是,一開始他們都隻交待自己的罪行,都不牽扯别人,看樣子這些人早就已經商量好了,不管誰被抓,最多自己認栽,承認自己收受賄賂,多的就不說了,更不會牽連别人。
對這些人張斌可就沒那麽客氣了,攻擊都司衙門,謀殺總督都被自己抓了個現行,還想不老實,簡直就是找打。
除了收受賄賂其他什麽都不招的,直接拖出去就是二十大闆,換個人繼續審問,還不招直接拖出去又是二十大闆,換個人繼續。
這些人一開始還是很硬氣的,都拖出去打了一輪,除了承認自己收錢了,沒一個人交待其他罪行的,更别說牽連别人了。
張斌已經發狠了,不好好交待就繼續打,先杖死幾個,看他們怕不怕!
結果,這些人慫了,第二輪打完,就有人忍不住開始招了。
這輪着打實在是太疼了,一開始,屁股沒受傷,硬抗二十闆子還能忍受,歇上半個時辰,屁股都腫了,剛剛感覺好點,又拖出去打,誰受的了啊,扛完第二輪,真沒幾個人敢再嘗試第三輪了。
開玩笑,第二輪都有很多人被打的口吐白沫,渾身抽搐了,再打第三輪,絕對出人命。
他們硬扛是想有人來救他們,可不是想活活被人打死,再不招那就真的是腦子有病了。
這些人一招供,真的是觸目驚心,廣州城裏面的官員,甚至包括廣州府和惠州府的地方官員就沒幾個幹淨的,還有各衛所,更不得了,他們基本上都是土霸王、土皇帝,不但下面的屯衛被他們欺壓,他們還聯合鄉紳和匪盜欺壓平民百姓,把人當牲口使喚,使勁壓榨他們的勞動力。
當然,平民百姓如果聽話,他們還不會怎麽樣,畢竟要驅使人家爲自己種地,爲自己種桑養蠶,爲自己編織絲綢布匹,不聽話的,那就不好意思了,各種匪盜輪流上,整到你聽話爲止。
他們甚至還劃分了區域,什麽地方歸衛所撈、什麽地方歸山賊撈、什麽地方歸水匪撈、什麽地方歸女人幫和瘋人幫撈,什麽地方歸官員撈,都商量好了。
難怪整個廣東這麽富有,稅賦卻沒見多一點,老百姓也沒見多有錢,搞半天,錢全被這些人給撈了。
他們就一點做的聰明,對外地商販他們基本上很少招惹。
第一是怕這些商販跑回去告狀,把他們搞的臭名遠揚,逼得朝廷來收拾他們。
第二是要靠這些商販賺錢,畢竟東西隻有賣出去才能變成錢,堆手裏,堆再多都沒用。
這一通審訊,持續了将近一天,那供詞都堆了幾尺高,張斌雖然累的兩眼發黑,心裏卻激動不已,有了這些供詞,不但整頓官場不成問題,還能抄沒很多很多東西。
這些供詞可都是錢啊,隻要把這些貪官污吏和土豪鄉紳都抄了,剿匪的錢、建互市的錢、發展地方經濟的錢全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