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福爾摩沙是他們這些跑海運的船隊溫馨的港灣,因爲這裏有東印度公司的據點,每次從這裏經過都能獲得足夠的補給,甚至在港口休息一兩天,放松一下。
但是,現在,福爾摩沙卻成爲東印度公司所有雇員心底的噩夢。
幾年前,澎湖一戰,東印度公司戰敗,海軍上尉高律文和十多個海軍士兵被明帝國抓去砍了腦袋。
說實話,那還不算太恐怖,去年,那才叫恐怖。
去年,駐紮在福爾摩沙海軍上尉德.韋特和他手下的一千多人突然就沒了音信,緊接着,收買的密探便傳來消息,熱蘭遮城堡被明帝國占領了,包括港口在内,一個東印度公司的雇員都找不到!
那可是一千多人啊,就這麽消失了,以明帝國的作風,他們估計都......。
想到這裏,霍克不由打了個哆嗦。
他搖了搖頭,自嘲般的笑了笑,這都過了福爾摩沙海域了,自己還怕什麽!
再過幾天就到東瀛了,那裏的女人細細的,嫩嫩的,還真是讓人懷念啊。
船隊繼續前行,距離東瀛越來越近,霍克的心情也越來越放松,漫長而又枯燥的航程終于要結束了,到達長崎據點以後,一定要找幾個東瀛女人,徹底放松一下。
正當他想入非非的時候,桅杆突然傳來凄厲的哨音,哨兵驚慌的大喊道:“有海盜,有海盜,前面有海盜!”
霍克聞言,慌慌張張的從船艙裏翻出望遠鏡,舉起來往前一看,果然,前面有五十多艘大小船隻散成一個半圓弧,迎頭向船隊撲過來。
看那旗幟,什麽骷髅頭、骷髅架子,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動物,一看就知道是海盜!
乏克啊,要自己率領的是二十多艘高級武裝商船就好了,五十多艘海盜船,輕輕松松就能消滅。
可惜,船隊中就他所在的旗艦是高級武裝商船,其他的都是普通武裝商船,就船首有一門火炮。
二十多對五十多,自己并非沒有勝算,他咬咬牙,大聲下令道:“所有商船,轉半帆,減速。船首火炮,裝填彈藥,瞄準正前方海盜船,準備開炮。”
海盜的火炮射程都有限,自己這邊有先射兩輪的優勢,希望能幹掉十來艘海盜船吧,這樣,實力對比就會倒向自己這邊。
他用望遠鏡緊張的測算着雙方的距離,感覺差不多五裏左右的時候,他立刻毫不猶豫的下令道:“點火,開炮。”
“轟轟轟”,很快,一陣火炮的轟鳴聲響起,前面海盜船附近頓時激起十餘個沖天的水柱,運氣不錯,有七八艘海盜船中彈了。
霍克放下望遠鏡,繼續大吼道:“快,快,繼續裝填彈藥,自由開火,不要停。”
裝填彈藥需要時間,在海盜船靠近兩裏範圍内之前,他們還有一次發射機會,到了兩裏範圍内,海盜船的火炮也能攻擊到自己這邊了,那時候,就是亂戰了。
前面海盜船在不斷靠近,這邊所有商船也在拼命裝填炮彈,霍克舉起望遠鏡緊張的注視着前面的海盜船。
他看了一會兒,突然感覺到不對勁了,剛好像有七八艘海盜船中彈了啊,怎麽正前方二十多艘海盜船一艘都沒有減速下沉呢?
不應該啊,加農炮的炮彈一般甲闆可擋不住,沒有甲闆的小船更是一炮就能轟個對穿,這些海盜船怎麽一點事都沒有!
他不由舉起望遠鏡往剛剛中彈的一艘小型海盜船看去,這會兒雙方之前的距離已經接近三裏了,船上的情形他能看的一清二楚。
乏克,那船頭圍的一圈什麽東西,米袋還是沙袋,有個地方明顯出現一個缺口,細粒狀的東西撒的到處都是,他估計是沙子,炮彈轟到沙包上,那沖力最少會減少一般以上,難怪那船沒沉。
他不由将望遠鏡掃向其他的海盜船,乏克,每艘海盜船前面都堆了一大圈沙包,這他嗎誰想出來的主意!
正當他暗自咒罵的時候,“轟轟轟”,一陣火炮聲響起,他下意識的回頭一看,自己這邊沒有開炮啊,這會兒所有船都在裝填彈藥呢。
糟糕,是海盜船,他們的火炮射程有這麽遠嗎?
他還沒想明白,噼裏啪啦的一陣亂響,緊接着就是一陣慘叫,自己這邊好多船中彈了!
他舉起望遠鏡往旁邊中彈的商船一看,乏克,好多雞蛋大小的黑球,對方竟然用的是散彈!
緊接着,“轟轟轟”,對面又是一陣火炮轟鳴聲,散彈雨點般的砸過來,他這艘船也中彈了,好幾個人被砸的噴血倒飛,慘叫不止。
這到底怎麽回事,明軍的裝填速度怎麽這麽快,難道他們用的全是佛郎機炮?
佛郎機炮也沒這麽快啊!
他還沒想明白,“轟轟轟”,對面又是一陣火炮轟鳴聲,又是一陣散彈雨砸過來。
佛郎機炮,肯定是佛朗機炮,一般的佛郎機炮都有五個子铳,想到這裏,他連忙往船舷下面一躲,随即大吼道:“快,注意隐蔽,對方是佛朗機炮,還有兩輪。”
果然,很快,海盜船又響起可怕的轟鳴聲。
五輪過後,雙方距離已經不到兩裏了,加農炮基本失去作用了,他連忙大吼道:“快,火槍手裝填彈藥,準備射擊,其他人,準備接舷戰。”
他們這邊,每艘船都有十來把火繩槍,加起來足有兩百多把,他相信如此多的火槍射擊兩輪,海盜在沒接舷之前就要遭受重創。
他一咬牙,站起來拔出佩刀,正要大喊開火,“啪啪啪啪啪”,對面海盜船上突然響起密集的槍聲,那密集程度,怕有上千把火槍。
這正是鄭芝龍調集過來,給陳晖他們用的。
荷蘭商船很快被全面壓制,不一會兒,雙方便接舷了。
“闊落絲!”,“依開呀!”,“哈亞庫!”......,一陣亂七八糟的叫聲響起,無數海盜蜂擁而上,倭刀,全是倭刀,是東瀛海盜!
霍克絕望的大吼道:“你們幕府大将軍說了,不準傷害我們啊!”
“啪”,猿飛佐助鬼魅般的竄上來,一刀背敲到他後腦勺上。
霍克悶哼一聲,向前撲倒,猿飛佐助右腳一勾,把他跌下來的望遠鏡勾上來,往懷裏一塞,随即又鬼魅般的向甲闆中間竄去。
商船上總共也就四五百人,而“海盜”這邊,東瀛人、南洋人、昆侖奴,總共上來一千都不止,戰鬥很快結束,大部分東印度公司的雇員都被敲暈過去,至于死了的,猿飛佐助直接下令,給他們免費來了個海葬。
在猿飛佐助的指揮下,所有俘虜很快被轉移到“海盜船”上,直接關船艙裏,二十多艘商船也很快被“海盜”操控着掉頭往東番東部海岸開去,而所有的海盜船則直接往南,經過東番西海岸,經過澎湖,經過大員,直奔呂宋而去。
一個月後,巴達維亞,總督府。
總督斯佩克斯正盯着福爾摩沙地圖沉思,外面突然傳來通傳聲:“報告,總督大人,東瀛分部麥爾少尉有急事求見。”
斯佩克斯聞聲一愣,東瀛分部,遠隔幾千裏,跑過來求見,肯定是出大事了,他連忙朗聲道:“讓他進來。”
很快一個年輕的少尉便疾步走進來行禮道:“東瀛分部少尉副官麥爾見過總督閣下。”
斯佩克斯向征性的回了一禮,随即問道:“東瀛分部發生什麽事了?”
麥爾少尉朗聲答道:“報告總督閣下,東瀛分部沒事,但是,我們沒有收到上個月的貨物,而且屬下一路過來也沒有遇到我們東印度公司的貨運船隊。”
斯佩克斯聞言,差點從椅子上蹦起來,他很清楚,上個月的貨物已經發出去了,這個月的貨物都發出去快二十天了,按道理負責送貨的霍克船長這會兒都應該拉着東瀛的貨物回程了,這麥爾少尉一路過來竟然沒有遇到一個貨運船隊!
恐怕是出事了,越是有事越不能驚慌,他平複了一下心情,仔細想了想,随即揮手道:“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先不要回去,在這裏等幾天。”
麥爾少尉聞言,再次行了個軍禮,随即恭敬的退了出去。
待麥爾少尉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斯佩克斯又對着門口朗聲道:“去請布羅克先生過來。”
他過來還沒多長時間,對遠東地區并不是很熟悉,布羅克就不一樣了,這位首席商務代表就是負責和各國商人又或是官員談判的,足迹幾乎遍布整個遠東,對遠東地區熟悉的很。
不一會兒,布羅克便微笑着走進來,行禮道:“總督閣下,不知找屬下有什麽事?”
斯佩克斯站起身來,拉着他到一旁的長椅上坐下來,這才嚴肅的道:“布羅克,你知道嗎,我們派往東瀛的兩支貨運船隊都不見了。”
布羅克聞言,臉色一變,東瀛市場就是他談下來的,他自然知道東瀛的白銀對東印度公司有多重要,他首先确認道:“總督閣下,你确定這兩支貨運船隊都不見了嗎?”
斯佩克斯神色凝重的點頭道:“肯定是出事了,兩支船隊,總共三十多艘武裝商船,東瀛那邊沒見到一艘,我們這邊也沒有一點消息,他們遭遇風暴的可能性都很小,很有可能是遭遇了海盜!”
海上風暴是可怕,但是,三十多艘船就算遭遇了海上風暴,總會有幾艘船會僥幸逃脫,不可能一艘船都留不下來,現在還沒任何消息,那麽,很有可能,他們是被海盜一鍋端了。
布羅克有點難以置信的道:“不大可能啊,從巴達維亞到東瀛,所有大點的海盜幾乎都被明帝國剿光了,就劉香幸存,但他是我們的合作夥伴啊,不可能劫掠我們的商船,其他小股海盜根本就不是我們商船的對手,這海盜哪裏來的!”
斯佩克斯臉色難看的道:“除了劉香,就沒有什麽大股海盜了嗎,他真不會對我們商船下手嗎?”
布羅克點頭道:“劉香不可能對我們的商船下手,因爲他還要靠我們對付明帝國呢,明帝國那個東南總督太厲害了,其他大股海盜幾乎都是被他剿滅的,劉香正是他最後一個目标,如果劉香背叛我們,他根本就逃不過明帝國東南總督的圍剿。”
斯佩克斯有點懷疑道:“劉香的實力可不弱,他們真的要靠我們才能逃過明帝國那個東南總督的圍剿嗎?”
布羅克解釋道:“總督閣下,你有所不知,以前有一個比劉香還強的鄭芝龍,現在鄭芝龍已經被明帝國的東南總督收服了,光是鄭芝龍手裏的實力就能擊敗劉香。對了,鄭芝龍,他以前就是海盜,而且還曾經跟我們合作過,隻是後面跟我們翻臉了,我們的商船不會是他假冒海盜劫走的吧。”
斯佩克斯聞言,追問道:“你的意思,是明帝國那個東南總督派鄭芝龍劫了我們的商船?”
布羅克鄭重的點頭道:“很有可能,現在巴達維亞到福爾摩沙海域幾乎是劉香的天下,而福爾摩沙到東瀛卻是明帝國的天下,而且我們已經派劉香去劫掠過他們的商船了,雖然沒有成功,但是,他們肯定知道,是我們讓劉香幹的,他們很可能會報複,所以,明帝國的嫌疑很大。”
斯佩克斯聞言,怒斥道:“明帝國太過分了,先是搶了我們的福爾摩沙分部,又派人假扮海盜劫掠我們的商船,太過分了,布羅克,要不你去警告他們一下,讓他們立馬歸還我們的商船,不然我們就對他們不客氣了。”
布羅克聞言,暗暗不喜,自己好歹是首席商務代表,你還真把我當跑腿的啊,這種警告的小事都要我去,我是負責談判的好不,他想了想,委婉的道:“總督閣下,要不你派别人去吧,我們給明帝國下的最後通牒也隻剩下一個多月了,到時候我肯定要過去問那個東南總督結果如何,如果他們願意接受我們的條件,到時候恐怕還得談判。這裏到福爾摩沙,來回最少要一個越,我如果現在過去,警告一下再回來,可能還沒回答巴達維亞又要調頭去跟他談判了。”
斯佩克斯一算時間,的确是這樣,布羅克不可能在福爾摩沙停留一個月,如果這次派他去,他就光剩下在海上飄來飄去了。
想到這,他點頭道:“那好,我派其他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