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懋良是那種老成持重之人,考慮問題周詳,不過思想有點頑固,想忽悠他怕是有點難度。
畢懋康則不同,他外表雖然溫文爾雅,個性卻頗爲灑脫,或者說有點沖動,忽悠他貌似要容易一點。
看樣子,這兩兄弟要各個擊破,先拉攏畢懋康或許比較容易。
張斌心中已有決斷,表面上卻不動聲色,他也不再糾結于研發武器的事,反而向畢懋良請教起了爲官之道。
兩世爲人,怎麽與人打交道他還是頗有心得的,要想人跟你聊的投機,你就不能逮着自己感興趣的話題一陣猛侃,而應該盡量尋找對方感興趣的話題聊。
因爲你感興趣的話題對方不一定感興趣,如果對方明顯不想多說,你還硬要聊下去,對方就會覺得索然無味。
如果你找到對方感興趣的話題就不一樣了,對方肯定會越聊越來勁,你如果能表現出同樣的興趣,那麽雙方就能越聊越親近。
畢懋良對爲官之道還是比較感興趣的,因爲他爲官多年,很是有些心得,在家中閑居無聊,總想找人說道說道。
爲此,他甚至經常跑去徽州府城的鬥山書院講學,以至于他們兄弟都曾被人誤以爲是東林黨。
他們的确可以算是書院派,卻不是東林黨。
因爲畢懋良講學的地方是鬥山書院而非東林書院,而畢懋康更是山東最大的曆山書院創始人,跟東林書院,實在是沒有太大的瓜葛。
再說了,要他們真是東林黨人,以魏忠賢的性子,不整得他們生活不能自理才怪,哪能讓他們悠哉悠哉的待在家裏。
畢懋良一個勁地講述着清正廉潔,爲國爲民的爲官之道,張斌則像一個學生般的認真聽着,并時不時拿出自己在平陽的業績襯托一下,兩人果然是越聊越投機。
聊着聊着,這晚飯時間都到了,畢懋良很是熱情的挽留張斌共進晚餐,而張斌假假意思推脫了幾下,便乖乖的跟着他們來到膳房。
這宴席倒還算頗爲豐盛,口味也還适中,唯獨那盆荔枝桂圓炖雞讓張斌有點受不了,因爲太甜了。
但是,畢懋良和畢懋康卻是吃的津津有味,張斌也不得不表現出極大的興趣,一個勁地猛吃,沒辦法,誰叫他一開始爲了逢迎畢懋良,胡說自己也喜歡這道菜呢。
好在炖的是雞肉,雖然有點甜,還不是那麽膩人,要炖的是豬肉,他非吃的吐出來不可。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張斌又适時的聊起了福建的話題,還特别講述了一下上任巡撫南居益在澎湖大敗荷蘭人的事,畢懋良果然聽得眉飛色舞,因爲他當年在福建也很是幹過幾仗。
聊着聊着,天色漸晚,畢懋良竟然執意挽留張斌住一晚再走,張斌自然是求之不得。
不過,這畢懋良畢竟五十多歲的人了,喝了一陣,他便有點犯困了,爲了不在客人面前失禮,他隻得跟張斌告了個罪,又交待畢懋康好好招待客人,這才晃悠悠的回後院休息去了。
畢懋良一走,畢懋康立馬活躍起來,他對自生火铳也就是燧發槍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一個勁地拉着張斌聊起了怎麽改進火铳結構的問題。
其實,這個時候,他才剛剛開始思考燧發槍的問題,還遠沒有一個完整的構思,要知道,曆史上,他可是崇祯八年才在《軍器圖說》中提出自生火铳的概念,也就是說,要十年之後,他才能把燧發槍做出來。
張斌自然早就有了腹稿,跟後世的槍械比起來,燧發槍其實并不算什麽,鳥铳,那更是跟玩具似的,他拿着把鳥铳仔細看了一陣就知道該怎麽改進成燧發槍了,隻是這一年多來,他都沒機會去做而已。
燧發槍雖然簡單,也得有工具,有人,有場地才能做出來,要讓張斌自己做,他肯定是做不出的,他甚至連打鐵的錘子都舞不動,就更别說把零件一樣樣敲出來了。
不過,要單是論構思,倒是早就成熟了,在他的啓發下,畢懋康簡直是茅塞頓開,燧發槍的雛形竟然提前十年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這将對大明造成多大的影響,暫時還無法預料,不過,張斌現在考慮的卻不是這個問題,他考慮的更多的還是怎麽把畢懋康忽悠進自己的陣容。
可惜,聊完燧發槍的問題,時間已經不早了,這次怕是忽悠不成了。
果然,兩人又聊了一會兒,畢懋康便略帶遺憾道:“唉,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可惜這時候也不早了,張大人從金陵趕過來,一路辛苦,畢某還是下次再請教吧。”
張斌也不無遺憾的道:“唉,真是相見恨晚啊,要早認識畢大人,這燧發槍怕是早就做出來了。這會兒的确不早了,還是下次有機會再聊吧。”
畢懋康連連點頭道:“嗯嗯,下次有機會一定要好好聊聊,走,張大人,我帶你去客房。”
說罷,他便起身引着張斌往外走去。
這畢府倒也頗爲闊氣,晚上廊道中還是燈火通明,兩人邊走邊聊很快就來到了客房中。
這會兒,畢懋康貌似有點酒勁上頭了,他竟然眨着眼睛對張斌道:“張大人,我那兒倒有幾個頗爲可人的通房丫鬟,要不叫個來服侍一下?”
開玩笑的吧,哥可不是随便的人,張斌聞言,連忙擺手道:“不用了,不用了。”
畢懋康卻是灑笑道:“哈哈哈哈,人不風流枉少年,張大人如此風度翩翩,難道未曾去賞過秦淮風月?”
這家夥,原來好這一口,不過,這時候逛青樓貌似并不是什麽令人不齒的行爲,所謂風流才子,你不風流反倒是不像個才子了。
看樣子,這畢懋康應該是個相當風流的才子,恩,這倒是個不錯的突破口。
所謂人生兩大鐵,一起扛過槍,一起嫖過娼,爲了今後的大計,就陪他去逛逛青樓又如何。
想到這裏,張斌誘惑道:“我可就住在秦淮河邊,怎麽會沒去過呢,隻是初到金陵,沒什麽朋友,一個人去也沒多大意思,要是畢大人肯屈尊去金陵,我天天請畢大人去欣賞秦淮風月!”
畢懋康聞言,果然心動了,他饒有興緻的道:“此話當真?”
張斌立馬點頭道:“當真。”
畢懋康想了想,随即便神神秘秘的笑道:”張大人,可别忘了,到時候要陪我一起欣賞秦淮風月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