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假假意思來探望英烈之後,人家竟然直接掏出塊都督同知的腰牌,讓他滾!
這又是爲什麽呢,自己好像從來沒有得罪過他們吧?
這塊腰牌他倒知道是怎麽回事,這是戚金血戰渾河,爲國捐軀之後,朝廷給予的撫恤。
兵部公文上記載:“奉旨褒恤,贈都督同知,蔭子,拟谥‘武烈’。”
也就是奉旨嘉獎,贈都督同知之職,福蔭其子,并拟定其谥号爲‘武烈’。
這都督同知是五軍都督府的一個職位,前軍、後軍、左軍、右軍、中軍五個都督府都有左都督和右都督,正一品,是爲正職,而都督同知則是從一品,是爲副職。
但是,這個贈與的都督同知與正式的都督同知還不一樣,上面沒有寫哪個都督府,也就是說,這隻是個虛職,沒有實權的,隻能讓人對他尊重一點,沒什麽太多的實際意義。
如果是一般人,被這麽一頓羞辱,怕是要拂袖而去了,但是,張斌卻不是一般人。
他的志向可是爬上高位,手掌大權,拯救大明,以後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事情多的是,如果這點羞辱都受不了,掌權,壓根想都不要去想。
羞辱,就當人家放了個屁吧,熏一下,也就過去了,他現在想的是怎麽化解眼前尴尬的局面。
要他掉頭就走,那是不可能的,如果這次走了,絕對會被人鄙視,下次再來,要獲取人家的信任更難。
那麽,怎麽化解眼前的尴尬呢?
張斌開始在腦海裏飛速分析起來。
首先,五軍都督府與兵部并沒有從屬關系,也就是說,就算對方是都督同知,也無權指揮他,甚至,從權力上來說,兵部的權力比五軍都督府要大的多。
按明朝的作戰機制,每逢戰事發生,由皇帝任命将帥,兵部出調令,調五軍都督府所管轄的都司衛所之兵出征,也就是說,五軍都督府隻是負責管轄都司和衛所,并沒有調動軍隊的權力。
明初的時候還好點,統兵将帥大多都是從五軍都督府選拔,但是到了明朝中後期,武将可能是從五軍都督府選拔的,統帥卻大多是由兵部官員擔任。
也就是說,到了這個時候,五軍都督府純粹就成了一個受制于兵部,單純執行命令的機構而已。
你個都督同知,打仗的時候可能還要聽我的呢,想到這裏,張斌不卑不亢的道:“抱歉,我乃兵部官員,并不受五軍都督府管轄,所以,你這個牌子對我沒用,你還是收起來吧。”
那青壯頭領聞言,不由目瞪口呆,這家夥,竟然不怕從一品的都督同知!
張斌見對方不說話了,立馬使出激将之法,扯開嗓門對着大門裏面喊道:“本人仰慕戚武烈之威名,今日特來拜訪,卻不曾想,戚武烈之後如此讓人失望,羞羞答答的,不敢見人,難道都是些小姑娘嗎?”
這下,可捅了馬蜂窩了,裏面立馬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聲音嬌斥道:“哼,牙尖嘴利,你們這些讀書人,沒一個好東西!”
張斌頓時目瞪口呆,出現在他面前的竟然真的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這誰啊。
他仔細打量了一下從大門口跑出來的小姑娘,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兩條超級大長腿,然後是不盈一握的小蠻腰,然後是......。
好一個英姿飒爽的小美人,尤其這身材,簡直逆天了!
張斌還沒來得及回話,那小姑娘後面又蹿出來三個年輕男子,打頭的一個大概二十四五歲,滿身的肌肉竟然如同他大哥和二哥一般,後面那兩個能小點,年紀大約也是二十來歲,肌肉倒沒前面那位那麽誇張。
打頭的年輕男子飛掠出來之後,并沒有跟張斌說話,反而急切的攔在那小姑娘跟前道:“小妹,你跑出來幹嘛,趕緊回去。”
那小姑娘一跺腳,不依道:“不嘛,我要看看傳說中的無恥文人到底有多無恥。”
那年輕男子頓時啞口無言,而張斌則是滿臉黑線,什麽時候自己變成無恥文人的代表了?
他幹咳一聲,硬着頭皮拱手道:“在下南都兵部職方清吏司員外郎張斌,敢問幾位是?”
那小姑娘迫不及待的撥開攔在身前的年輕男子,指着張斌的鼻子嬌斥道:“姑奶奶就是你說的小姑娘,@#¥%……。”
此時,後面那兩個年輕男子在當先那個年輕男子的示意下,一人捂住小姑娘的嘴,一人拽着小姑娘的胳膊,使勁把小姑娘往後拉去,那小姑娘還在那使勁掙紮呢。
當先那個年輕男子拍了拍額頭,冷冷的對張斌道:“你來幹什麽?”
張斌依舊拱手道:“本人仰慕戚武烈之威名,今日特來拜訪。”
那年輕男子冷哼道:“哼,你們這些讀書人,說話就愛拐彎抹角,真當我們白癡嗎,拜訪,有什麽好拜訪的?有什麽話,直接說,不然,就請回吧。”
張斌聞言一愣,這些人到底受了什麽刺激啊,對讀書人這麽大意見。
看樣子真不能拐彎抹角了,他隻能硬着頭皮道:“近年東南海盜日益猖狂,其規模大有趕超嘉靖朝倭寇之勢,沿海百姓危如累卵,所以,我想請戚武烈後人出馬,訓練士卒,抵抗海盜,保家衛國。”
那年輕男子聞言,不屑道:“你們這些讀書人,就知道講大道理,口口聲聲爲國爲民,你們自己怎麽不上啊,把我們騙上去,打生打死,你們好坐享其成是吧,對不起,沒興趣,你們自己上吧。”
張斌不由反駁道:“這個有點有失偏頗了吧,大家都是爲國爲民,什麽坐享其成啊?”
那年輕男子哼了一聲,反問道:“家祖武毅公爲國爲民,南征北戰,掃平倭寇,保衛北疆,曆經大小數百戰,殺敵斬首十數萬,最後結局是什麽?”
結局,真沒法說,張斌隻得狡辯道:“令祖武毅公不是進封爲太子少保嘛,而且,其後人都蒙蔭錦衣衛指揮、錦衣衛指揮佥事、錦衣衛百戶等職。”
那年輕男子再次冷哼一聲,繼續問道:“家父武烈公爲國征戰三十餘載,剿倭寇、抵蒙元、征朝鮮、戰後金,殺敵無數,最後血戰渾河,力竭而死,又得到了什麽?”
張斌硬着頭皮,弱弱的道:“你這不是蒙蔭都督同知嗎?”
那年輕男子再次冷哼道:“哼,都督同知,魏忠賢那條閹狗,家裏族侄、族孫,左都督、右都督、都督同知封了十多個,加官進爵的更是一大堆,我們戚家有一個爵位沒?我們殺了多少敵人,多少人爲國捐軀,他們上過戰場沒,見過敵人沒,聽說抱手裏吃奶的小孫子都封伯爵了他還嫌不夠,我呸!”
張斌聞言,不由弱弱的提醒道:“你說的是閹人,不是讀書人。”
那年輕男子尴尬的咳了幾聲,随即惱怒道:“總之,你們就是一丘之貉,花言巧語,騙死人不償命,到頭來功勞全是你們的,我們就剩下爲國捐軀一條路可走了。現在,戚家軍将士全被你們騙死光了,你又來騙我們這些後人,有意思嗎?”
這,好大的怨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