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雲這嘴巴一癟,還沒開哭呢,收到消息的小六嬸張翠花就從外面跑進來,撲到床邊,嚎啕大哭起來,邊哭還邊嚎道:”五姑娘,你這是怎麽了,你别吓小六嬸啊!“
不要叫五姑娘好不,張斌被她嚎的差點背過氣去。
他哪裏是想吓張翠花啊,他隻是想裝病拖延一下時間,好讓趙穆去構陷徐輝而已。
這會兒他還不能告訴張翠花自己是裝的,因爲小六嬸張翠花着緊他這在整個縣衙都是人盡皆知的事情,要是他摔的頭疼欲裂,張翠花還一點反應都沒有那就不正常了。
這邊小六嬸張翠花才開始嚎哭,縣城裏有名的大夫周成已被王二和孫标兩人架着,疾步沖向縣衙後院。
周成今天也被吓了一大跳,這一大早才剛打開醫館大門,便有兩個如狼似虎的衙役沖了進來,他還以爲自己犯了什麽事呢,吓的差點沒尿褲子。
還好,這兩個衙役并不是來抓他的,而是請他去給縣令大人看病的。
不過,這個兩個衙役卻是急的不行了,他才匆匆準備了一點治跌打損傷的藥,便被這兩個家夥架着,一溜煙跑到縣衙後院。
好在醫館離縣衙不遠,要不他胳膊非被這兩個壯得跟牛一樣的家夥給夾斷了不可。
到了縣衙後院門口,兩個衙役終于把他胳膊松開了,他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呢,又被這兩個家夥推了一把,推得他差點沒一跟鬥栽進後院。
他被推的向前沖了幾步,卻沒有往廂房那邊走,反而又轉身回來了。
王二這個急啊,都到這兒還想不治還是怎麽滴?
他指着周成的鼻子大喝道:”周老頭,你幹嘛,還不趕緊去給縣令大人看病!“
這架勢,周成再往外走,他怕是要打人了。
周成這個氣啊,平時這些家夥倒是客客氣氣的,就算他們自己得病了也沒見這麽急過,這縣令大人一病,這些家夥簡直就跟瘋了一樣。
他指着王二的肩膀沒好氣的道:”你把藥箱給我啊。“
王二聞言,這才記起來,剛自己嫌藥箱妨礙他架人,直接奪過藥箱扛自己肩上了。
他尴尬的拿起藥箱,往周成懷裏一塞,随即又催促道:”你快點啊,裏面有女眷我們就不陪你進去了。“
這意思要不是不方便進後院,他們怕是早就把周成給架進去了,哪裏還會跟他啰嗦。
周成無奈的搖了搖頭,抱着藥箱往後院廂房走去。
他現在也頭疼的很,這縣令大人怎麽就把腦袋給摔傷了呢?
摔其他地方不好嗎,偏偏要摔腦袋,希望别摔太狠啊,這腦袋摔壞了,可就沒治了!
他剛一進廂房,又被吓了一大跳。
師爺吳士琦正急的在屋子裏團團轉呢,還有兩個女人在床邊哭哭啼啼,特别是那年紀大點的,哭的那叫一個凄慘啊,難道縣令大人不行了?
這倒黴催的,怎麽遇上這種事呢,要縣令大人就這麽死了,自己的名聲不是臭大街了,今後還怎麽行醫啊!
他冒着冷汗,走到床前,鼓起勇氣,打眼一看。
縣令大人正躺那哼哼呢,不像是垂死的樣子啊?
這兩女的也有病吧,哭什麽哭,吓死個人了,他不由充滿怨念的看向小六嬸張翠花,還哭,還哭,哭喪啊你。
張翠花見大夫的眼神,以爲自己影響到大夫看病了,連忙收了聲,站起來,讓到一邊。
周成這才把藥箱往旁邊桌子上一放,走到床邊,仔細看起來。
他看了一陣,實在看不出個所以然來,隻得小心的問道:”縣令大人,您能聽見小人說話嗎?“
張斌當然能聽到,他緩緩睜開眼睛,假裝虛弱的道:”能,就是頭疼的厲害。“
周成聞言,松了口氣,這縣令大人還清醒着呢,摔的應該不是很嚴重。
他又把中指小心的搭上去,細細的把了下脈。
這脈相也還算平穩,問題應該不是很大。
不過,頭部摔傷,還真不好妄下定論。
他想了想,再次問道:”縣令大人,您除了頭疼,還有哪裏不舒服不?“
張斌再次虛弱的回答道:”沒,就頭疼。“
老夫頭比您還疼呢,這可怎麽治啊?
他盤算了一番之後,把心一橫,管你摔的嚴不嚴重呢,我就當最嚴重的來治得了,反正這位縣令大人是出了名有錢,隻要能把病給治好,用再多的藥都沒關系。
想到這裏,他直接從藥箱裏翻出一盒跌打藥膏,挑出一大坨,往張斌額頭一抹,又用布條給張斌包了個阿三頭,然後又開幾個安神補腦的藥方,還仔細交待了一番,這才告辭而去。
張斌見這周成的表現,感覺裝的應該差不多了,于是乎他趁着小雲和小六嬸不注意,偷偷朝吳士琦使了個眼色。
吳士琦正考慮是不是親自去抓藥呢,卻突然看到縣令大人朝他使眼色,這又是什麽意思啊!
他明顯愣了一下,随即便拿起藥方對張翠花道:”翠花,别哭了,趕緊讓張差去抓藥,小雲,你也别哭了,趕緊去準備一下煎藥的東西。“
這小六嬸張翠花和丫鬟小雲還有點舍不得離開,但是這抓藥和煎藥的事總得有人去做,總不能讓年紀最大的吳師爺去吧?
見她們猶猶豫豫不肯走,張斌隻得裝出精神好轉的樣子,安慰道:”小六嬸,小雲,你們趕緊去吧,這周大夫的藥很管用,我感覺好多了。“
有用?那得趕緊抓藥煎藥去!
小六嬸張翠花和丫鬟小雲見張斌的精神真的好多了,連忙向外疾步而去。
吳士琦見兩人都出去了,這才走到床邊小聲問道:”縣令大人,您這是?“
時間緊迫,張斌連忙将自己的想法簡單的講了一遍,并交代吳士琦接下來應該如何如何做。
吳士琦聞言,松了口氣,原來縣令大人是裝病啊。
他臉上剛露出喜色,門外又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一聽就是小六嬸張翠花,都不用張斌提示,他立馬裝出憂心忡忡的模樣,繼續踱起步起來。
果然,他剛走了幾步,小六嬸張翠花便滿臉擔憂的走進來。
吳士琦歎了口氣,交待了幾句,便轉身向外走去。
來到院門外,他招手讓守在一邊的趙如過來,交待道:”你去通知縣衙所有官吏,縣令大人吩咐,所有人都做好自己的事,不得前來探視。“
趙如聞言,點頭疾走而去。
吳士琦卻沒有走,反而在門口來回踱起步來,貌似是等什麽人。
不一會兒,平陽縣捕頭謝正剛便領着四個捕快匆匆而來。
這謝正剛也不是外人,他正是大金所百戶謝正陽的弟弟,也就是張斌的小六叔。
而他手下的四個捕快也是從大金所屯衛軍戶中挑選出來的精壯屯衛。
一個捕頭、一個師爺、四個衙役、四個捕快,再加上小雲和張翠花,這十二個人就是張斌從大金所帶來的全部親信了。
謝正剛正是這十二個人的頭頭,他原本正在縣城裏面巡邏呢,剛聽到消息,所以回來的遲了點。
這謝正剛國字臉,大濃眉,雙唇厚重,雙目有神,一看就是那種沉穩幹練的人。
聽說縣令大人摔傷了,他并沒有驚慌失措,來到後院之後,他也沒有急着往裏走,而是拉着門口的吳士琦走到一邊,準備先問下情況。
吳士琦也正好有話對他說,兩人很有默契的走到一邊嘀咕了一陣,便開始分頭行動了。
謝正剛先是交待了一下随來的四個捕快,讓他們好好在院門口守着,這才匆匆走進院中,而吳士琦則帶着王二和孫标徑直往大堂方向走去。
縣衙的後院面積并不小,進門正對面是一個大堂,那是縣令接待賓客的地方。
往左有一個小月門,進去就是縣令居住的東廂房,東廂房分左右兩進,左進是小卧室和主卧室,也就是張斌和小雲現在住的地方,右進則是一個小書房和一個儲物間。
在東廂房的旁邊還有一個小廚房,後面還有個小花園,可以說這東廂房就是個典型的小富之家的住宅。
往右同樣有個小月門,進去就是西廂房,同樣分左右兩進,安規制是給縣令家屬住的,現在是謝正剛夫妻和師爺吳士琦住在裏面。
謝正剛這會兒進的自然不是回自己住的西廂房,而是張斌住的東廂房。
他剛一走進去,張翠花便疾步走上來哽咽道:”正剛,這可怎麽辦啊,五姑娘把頭撞傷了。“
這會兒謝正剛已經知道張斌是裝的了,自然不會擔心,他細聲安慰道:”周大夫說了,縣令大人并沒有什麽大礙,你先去廚房生火,等藥買來了,趕緊跟小雲一起把藥煎好,這裏我看着,沒事的。“
謝正剛畢竟是自己的丈夫,又是他們這幫親信的頭頭,說出來的話還是比較令人信服的。
張翠花聞言,臉色總算好看了一點,她點了點頭,又擔憂的看了下床上的張斌,這才轉身向廂房旁的廚房走去。
她這剛一走出去,張斌便睜開眼睛坐起來。
謝正剛已經得了吳士琦的提示,自然不覺得奇怪,兩人小聲商議了一陣,外面張差便已把藥抓回來了,很快縣衙後院中便飄出一股濃濃的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