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又問道:“然後呢?是那些紙人動了嗎?”
齊富神情恐懼中帶着驚異,望着素辛,“對啊對啊,你怎麽知道的?”
一副果真不愧爲大師的樣子。
素辛尴尬而不失禮貌地笑笑,心道,你這裏說了老半天了,都在圍繞那個紙人說來說去。
我也就是随口一說,就當成是“大師”,這個大師還真是廉價啊。
“我兒子突然指着後面的紙紮人對我說道‘爹,快看快看,他動了,他他動了’,因爲每個紙紮人都是由一個人在後面用竹竿撐着的,當然會動啊。可是我兒子又說‘不是後面人在動,是前面,前面那個紙人叔叔動了,他在說話,他跟我說放他出去,救救他……’”
齊富露出驚恐的神情:“我當時就吓的連忙去捂他的嘴,我兒子當時一下子就扳開我的手跑了出去,一邊喊着‘他是人,他真的是人,我要去救他’,然後一下子就從那人手中把紙人搶了過來,三兩下就把面上糊的紙撕開…”
素辛聽着聽着,終于覺察出一些味兒了。問道:“然後呢?你兒子就那樣消失了?”
齊富:“當時并沒有。但是他的樣子卻把周圍人都吓了一跳。人們都說他是不是突然着魔了之類,我當時去拉兒子,可是小女又在那裏哭鬧說要去幫哥哥救人,我哪裏敢撒手…最後鄭家管家過來,說我們壞了他們的大事,要麽十倍賠償紙紮人;要麽…就讓我兒子拿着壞掉的紙人走一趟,把東西送到山上,這件事情就算了結。”
“我二兒才不到十歲,我怎肯讓他去做這晦氣的事情,于是就跟對方商量,我願意代替兒子。正好我婆姨過來了,好說歹說,最後我抱着那個紙人送上山…”
“然後呢?”
“從那回去後幾天都沒什麽事,都忙碌着備年貨什麽的,也漸漸把這件事忘了,到了年關,就在大年三十那天晚上祭神的時候,我二兒突然間指着前面,說集鎮上的那個叔叔在叫他…我們看前面什麽都沒有,當時都吓壞了,我婆姨死死拉着兒子,不然他過去。這時我女兒也煞有介事地說那裏的确站着一個叔叔,身上被火都快燒爛了,很痛苦,要他們救他。女兒說着還往那邊跑,我連忙把她抱住。我二兒在他娘懷裏掙紮的很厲害,我大兒就去幫忙,我爹娘連忙抓了一把米撒去,過了好一會才平息下來。”
素辛也被對方叙述的事情吓了一跳,看來是他兒子在那天趕集的時候沖撞了什麽,然後被人家找上門了。
不過從對方的叙述來看,小孩子除了弄壞紙紮人,并沒有做什麽出格的事情,而且初衷也是想要幫對方。
就算是要找他們麻煩的也應該是鄭家或者紮紙店的人才對,不可能是紙人上面的東西來害兩個小孩子啊。
素辛:“然後呢?”
“然,然後……那天晚上折騰了一宿大家才睡,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我婆姨去給兩個孩子穿衣服洗漱,然後就聽到她的驚叫聲。我連忙進去一看。就看到那水盆裏一片紅紅的顔色。再看我兒子,他臉上慘白慘白的,就,就像是那紙紮人将臉上塗的胭脂給擦掉了一樣…”
素辛聽到這裏,沒來由的覺得背心升起一股寒意,下意識坐直了身體。
丫的,一個大活人,洗臉洗着洗着就變成了紙人一樣慘白的面孔,光是想想就夠瘆得慌。
齊富:“我們當時吓壞了,當天就去找了當地有名的神婆,我們都叫她一婆婆。她很靈驗的,村裏人們有什麽事都找她,比如撞邪了,夜哭之類的,喝了她的符水就好了。有将近二十裏,多是山路,一來一回基本上就一天了。把一婆婆請到家的時候天都快黑了,一婆婆就連連催我,說快點快點,來不及了之類的話。我當時隻以爲她也是擔心,爲我兒子的事情着急。”
“進了家門,一婆婆就去看我的兒子,因爲洗了臉,上面的顔色就像膏脂一樣掉落,整張臉都像白紙一樣慘白。而且因爲不小心擦到眉毛,眉毛都差點掉完了。一婆婆看到後就問我們,這幾天是不是去碰了紙紮人。我想到了那天在集鎮上發生的事情。我說了出來,然後我又說,如果是因爲碰了紙紮人的話,當時我也碰了啊,怎麽我沒有事呢?”
“一婆婆沒有回答我,而是歎了口氣,從懷裏摸出一個黃色的符紙出來,交給我們,很是慌忙的樣子,說道‘從現在開始不要讓他碰到水,把這個戴在他的身上,無論如何都不要取下來。我看他還有一絲生機,但願能撐到那個時候吧……’她匆匆說完這句話,就要準備離開。我娘去給一婆婆煮了一碗荷包蛋,這一整天都在趕路,而且現在天都快黑了,無論如何都要留一婆婆吃了飯,過了夜再走。可是一婆婆堅決的很,不肯吃東西,也不肯留宿,拉扯中,突然間……”
“怎麽了?”素辛也覺察出不對勁來,莫非這個一婆婆也出事了?
果然,隻聽齊富說道:“我感覺手上的力量突然一松,就像是我我上次幫着送紙紮人一樣的感覺,咔嚓一聲,竟然把整條手臂都拽了下來。露出上面竹子紮的骨骼,衣裳也完全變成了紙糊的,還有臉……也漸漸變成了紙人的樣子……”
“然後呢?”素辛問道。
“然後我我們都吓到了,最後還是我娘拿主意,把已經變成了紙人的一婆婆放到炕上,然後又精心把斷掉的手臂接上。”
素辛停下筆,略微有些意外,擡頭問道:“剛才你說一婆婆在你們眼皮子下變成了紙人,還扯掉了對方的手臂。然後你娘又……把手臂接回去了?”
這樣的事情落誰身上都很詭異,更讓素辛意外的是,齊富的娘竟然能如此“鎮定”地做出這樣的舉動,着實讓她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