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之前包裹起來的那個魂魄。
已經在快要變成厲鬼的邊緣了。
不是别人,正是張大娘子,這口薄薄棺材闆裏等死卻因爲不甘心還沒有完全咽氣的女人。
這小樹苗果真厲害,綠光包裹着在樹上懸挂了一會兒,女鬼身上的怨煞氣息便消退了許多。
盡管此刻仍舊充滿不甘,卻不是那種再恣意遷怒别人的惡鬼了。
素辛對張大娘子說道:“看在同爲女人的份上,我就再給你一個機會,讓你重新選擇一次。”
“莊文熙一家隻是單純的想要幫你。你心中最清楚,這個世界上究竟是誰對不起你,究竟是誰害你變成這個樣子的。還有你自己,有很多條路,現在的路也是你自己走出來的。好了,緣分一場,我隻能幫你到這,當然,如果你執意要選擇尋死覓活,或者再傷及無辜的話,我絕不輕饒!言盡于此,你好自爲之吧。”
素辛看起來很是溫和娴靜,溫軟,卻充滿讓人不容拂逆的果決,還有淩然殺意!
張大娘子嗚嗚地哭着,院子裏刮起一陣陣陰風。
她無法控制自己的鬼力,讓原本就有些陰冷的天氣變得更冷了,有些刺骨的寒意讓屋内的母子兩人都不由得打個寒顫。
素辛将其魂魄打入棺材裏的人的識海中,不過一會,張大娘子開始動了起來。
棺材闆本來就很薄,下面墊了兩根崴腳的凳子,她這一動,棺材直接哐當一聲掉在地上,身體摔到地上。
她劇烈地咳嗽起來,然後哇地一聲吐出一大灘嘿嘿的粘稠而腥臭的東西出來,然後整個人幽幽醒轉。
看到旁邊站着的年輕女子,有片刻愣怔,讓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就好像在什麽地方見過,并且給她留下十分深刻的印象。
可是不知道爲什麽當她想要仔細回憶的時候,發現那記憶一片模糊。
更讓她覺得身上驚奇的變化是,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變得輕松起來,之前她覺得自己身上,心靈上都背着沉重的枷鎖,而現在,一身輕松。
她視線下意識朝後面的山坡中隐隐約約的竹林望了一眼,原本對那家人的嫉妒也沒有了。
沒有嫉妒的感覺真好。
她又回頭看向旁邊那破敗的房屋,糟瘘的院壩,才幾天的時間沒有打掃就變成這樣了?
苦笑一下,聽到從那屋子裏傳來的聲音,那種由心而發的恐懼也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略感陌生的從容。
沒錯,她竟然發現自己面對這兩個主宰她命運的人沒有畏懼,而是……淡然。
她想到之前聽到某某經曆了一劫,大難不死,而後性情大變。
比如吝啬的性格變得豁達大方起來,比如怕死的性子也變得不那麽畏懼,比如膽小也不再害怕……
看來自己也是一樣,在閻王殿前走了一遭,覺得這世間貌似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了。
就在這時,她聽到屋子裏傳來一陣陣的慘叫聲,還有一條條黑色的影子在裏面翻騰。
這影子讓張大娘子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依稀記起來了,好像當時就是因爲這玩意兒到了自己身體裏,自己就處于假死狀态了。
所以,自己現在活過來了,那些影子便去找她們真正的主人了……
張大娘子感覺自己精神有些恍惚,過了好一會才記起自己身邊貌似還有一個人。
當她回轉身時,周圍哪裏還有人?
漸漸的,房間裏的慘叫平息下去,也沒了動靜。
不過一會,遠處有幾間房子也傳來雞飛狗跳和慘叫聲……
當所有一切都平靜後,素辛看着那十來條黑影再次回到半空中,盤旋着,逐漸變得透明,上面的怨氣慢慢消退,然後消失在空氣中。
那些冤魂都是曾經被這些人直接或者間接害死的人。
不管什麽地方都有地方一霸,這張大家便是如此。
那些被害死的無處伸冤,最後變成鬼,因爲一些原因困在亂葬崗。恰好張大貪杯或者其他原因陰錯陽差跑進去,被附身,将那些冤鬼引了出來。
原本是讓這些冤鬼報仇事情就算了解,奈何張大娘硬要讓自己媳婦去頂替兒子死,攸平不得已才出此下側,讓石頭與那些冤魂達成某種協議,暫時讓張大娘子處于假死狀态,其實就是想讓她看清這些人的真面目,讓她重新認識或者說再給她一次機會。
隻可惜,靈魂狀态終究讓她迷失了自己,因爲心中的嫉妒,而報複到不相幹的人身上……
周圍的鄰居聽到這邊的動靜,本來不想管的,但是那叫聲太凄慘了,而且動靜鬧得也太大了,便出來了。
就看到張大娘子竟然從棺材裏爬了出來,人們頓時吓的三魂丢了兩魂,大叫一聲:“詐屍了——”
頓時,整個村子的人都被驚動了。
有的拿着鋤頭,有的拿着扁擔沖了過來。
看到虛弱的張大娘子顫顫巍巍地站在冷風中,說道:“我我是人,我我沒有死啊……”
有膽大的上前摸了一下,“是,是活的…”雖然身體比常人還是要冷一些,但是絕對不是死人。
人們才放心下來,看着張大娘子都唏噓不已,看來老天爺還是開眼的,沒有把這個苦命的女人收了。
好一會人們才想起來剛才聽到的慘叫聲和動靜,進屋裏一看。
張老大和他老娘早已經氣絕身亡,雙眼圓瞪,嘴巴張大大大的,身上布滿傷痕,看樣子更像是這兩個人互相毆打緻死的。
緊接着,張大娘另外幾個兒子家裏也出了事。
人們心中惶惶,恐懼中帶着一絲好奇,旋即則是沒來由的輕松感。
——老天開眼,閻王爺終于把這一家禍害收了啊!
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隻能報官。
一番折騰,誰也查不出所以然,隻能說是他們突然發狂互毆緻死。
畢竟他們之前也說自己有精神病,現在病發,自殘而亡,也合情合理。
人們看着獨自生活的張大娘子,便是一陣唏噓,說她命苦,現在又沒了丈夫,真是可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