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心的影子從她懷抱中煙消雲散。
啞叔現在細細想來，恍惚記得如心的影子在潰散的時候，張着嘴朝瑤英說着什麽，神情焦急且恐懼，指着一個方向……隻可惜她當時情緒實在太激動了，根本沒注意到這些。
且說就在如心的影子消散，他們悲痛至極的時候，再一擡眼，卻發現如心又好端端地站在窗口的地方。
不過卻是換了一副樣子，帶着怨恨和不滿的神情，奈何瑤英當時太過思念，心中有着深深的愧疚，并沒覺出什麽不對。
隻聽那“如心”對瑤英說道‘…都是你，都是你才害的我這樣子的。我現在隻有重新死過一次才能跟天奇一起，我們是真心相愛的，如果你還是我的娘，還想要我活過來的話，五年後來葛家……’”
素辛接着對方的話，問道：“所以你們然後就離開了，現在遵守五年之約回來？”
啞叔：“其實瑤英當時并不想走，她要去找如心，想當面問個清楚。也想……也想把當年和葛老爺之間的事情做個了結。”
啞叔抹了一下眼眶，這就是小人物和大戶人家之間的鴻溝，想要找人家報仇，恐怕連靠近對方的機會都沒有。
啞叔：“可，可是葛家莊的家丁守的很嚴，我們連一個守門的都買不通……”
“所以其實除了那次在酒宴上之外，你們并沒有再見到過如心本人？”
啞叔點點頭，“是的。在飛雲城中的幾天，幾乎每天晚上院子裏都傳來嗚嗚的怪叫聲，陰風陣陣。第二天就會發現院子裏甚至連門外都有死貓死老鼠之類的，而且死狀極慘……”
“戲班裏的人也受不了，最後才決定離開的。因爲這些事情十分詭異，怎好外傳？所以外面的人并不知道。這幾年戲班裏的人生病的生病，老去的老去，七零八落，最後剩下幾個人沒有出路，勉強支撐，平時人家有紅白喜事或者逢年過節給人唱戲，賺錢度日。”
“就在一個月前，瑤英做了一個夢，她說夢見如心在像她求救，讓她去救她…所以我們便又回到飛雲城。”
聽完啞叔的講訴，素辛深深吸了一口氣，感覺有什麽東西壓在心口，喘不上氣來。
跑了大半個時辰，才到了一座院子門口。
曲園。
這裏就是冬華戲班在飛雲城住的地方了。
啞叔上前敲門，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幹瘦的老頭兒看到他，連忙說道：“副班主，你回來就好了，快去看看班主吧……”
剛說兩句注意到旁邊還站着一個陌生人，連忙住口，警惕地看看，“這位是……”
啞叔道：“她是我請來的人，你幫我把馬車趕去放着，我帶她進去了。”
老頭兒連忙應諾。
這一路走來，素辛感覺自己像是進入到一片紅色的世界中。
現在不僅這些人的身上，就連地面，空氣，都充斥着一層血紅的顔色。
一邊跟着啞叔往後院走，一邊從兜裏摸出金剛符，往身上拍了一張。
一層無形的能量罩浮在身體表面，周圍的紅色對她沒有絲毫影響。
素辛之前注意到，啞叔因爲出去的久一些，所以他身上的紅色非常的淡，可是一進入這裏，身上就被蒙了一層。
她幾天前坐上馬車的時候也是注意到，這些紅色的紗霧像是都跟着瑤英一樣。
所以，素辛可以斷定，剛才啞叔講述的并不全面，一定還有什麽東西纏上了瑤英，所以這些紅色才能跟着她。
素辛剛一踏入房間，一股強烈的血腥氣撲面而來。
腳下傳來一陣凝滞的感覺。
素辛低下頭一看，差點就驚呼出聲。
啞叔覺察到素辛的異常，也順着她的視線看了下腳下，什麽都沒有。緊張地問：“怎麽了？”
素辛頓了頓，道：“沒什麽。”
在她的左眼視線中，隻見這個房間裏已經積了将近半人高的血水。
面上浮着一層血沫子，不停咕咚咕咚地向上冒着泡泡。
所以裏面的人全都站在血水中，每走一步都會濺起血水，身上衣裳都被澆頭，渾身都血糊糊的。
饒是素辛經曆過很多恐怖的世界，也不由得打了一個寒噤。
原本以爲隻是一件很平常的靈異事件，可是随着調查深入，越來越覺得其中隐藏着深不可測的晦澀的秘辛。
這是她靈眼中的視界，普通人是看不到的。
對于普通人而言，隻是讓他們覺得房間裏很壓抑，有種讓人窒息的黴腐味道而已。
即便把真相說出來，除了讓别人平添恐懼外，什麽用處都沒有。
所以還是不要說的好。
看着看着，這場面讓素辛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遙記當年在自己的原生世界時，接到一個案子，前往一個偏遠的别墅群，那裏發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慘案。
當她趕過去的時候，就看到有血水充滿整個房間，魂魄在裏面也會被淹“死”。
血水已經把床淹沒了，粘稠腥臭，周圍像是被一層什麽東西擋住一樣，所以這些血水并沒有流淌到外面去。
瑤英躺在床上，實際上身體浸在一片血水中，血水不停地往上蔓延，快要将她的臉孔淹沒了。
瑤英緊閉雙眼，神情十分痛苦，手腳本能地掙紮着，想要浮上來。
在床前站着一個年輕女子，正在用毛巾給瑤英擦額頭上的汗珠。
女子看到啞叔，就像是看到救星一樣，連忙說道：“啞叔，你回來了就好，你看……班主她現在…該怎麽辦啊？”
啞叔：“好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可是……”
“你都守了兩天了，也累了，去吧……”
女子看看素辛，說道：“那，那我去弄點吃的來。”
“嗯，如果可以的話準備一點參湯吧。”素辛說道，主要是考慮戲班現狀，不一定有。
啞叔補充道：“倉庫裏好像還有一支，照大師的話做吧。”
女子應喏，緩緩退了出去，每走一步都非常吃力的樣子……
素辛心道：當然吃力了，就算是在普通的半人深的水池，讓人在裏面行走，也會有很大的阻力。
更何況這半屋子濃稠的血水。
在女子走到門口的時候，素辛突然說道：“等會兒弄好了直接放門口就行了。”
女子有些不明所以，看看啞叔，仍舊點頭應好。
出門時順便把房門關上。
其實素辛是覺得女子雖然心性忠厚，不容易被這些東西侵害，但是沾染多了也是會消耗很多生命元力的。
女子剛出房間就感覺自己身體莫名“輕盈”了許多，拍了下腦袋，看來是自己這兩天沒有休息好，太疲憊了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