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時候,素辛什麽都沒有說。
寒禾其實對吃這些東西挺不習慣的,因爲是修煉者,這些對他們而言是真正的“垃圾食品”。
但是見素辛都是大口大口地吃,也沒了那麽多顧忌。
莫說,好久沒吃過這些了,味道還挺不錯的。
等三人都放下筷子,素辛将東西收拾到廚房,然後端了兩盤水果出來。
水果,零嘴,飲料……有種要開茶話會的感覺。
這一次,還不等素辛開口,張耀竟然自己打開了話頭。
“唉,姑娘啊,也真是難爲你了。既然你那麽想知道,反正我也是不久于人世的人了,以後也是要帶進墳墓的,索性就告訴你們吧。”
其實每個人都渴望傾述,渴望有人理解和懂自己,隻是看是否投緣,或者說找到那個契機和頻道而已。
張耀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屋子裏的氣氛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隻見他身體微微後仰,緩緩靠在椅背上,神情黯然中帶着一絲對美好的緬懷。
以下是張耀的講訴:
我和碧昕是大學認識的,畢業後,因爲我學的專業比較冷門,普通的小公司根本養不起這樣一個部門,而那些大企業或者科研機構又不需要我們這種二本又沒有任何資曆經驗的人,所以很難找工作。
你們知道的,大學畢業就二十四五,兩邊父母都想着我們可以盡快結婚生小孩,畢竟我們都是普通人,既然最後都要走那一條路,要帶孩子,不如早點帶,不僅大人恢複的快,他們也能幫着照看一下…
隻是我當初的情況實在很尴尬。我家裏條件并不好,父母把我送上大學幾乎把他們所有積蓄都榨幹了。
碧昕覺得,趁着我們年輕有沖勁,全力支持我再去進修兩年,等拿到測繪員的資格證,有底氣了,工作肯定也好找一些。在她的勸說下她們家也很支持我,出錢,并且表示願意再等我兩年。碧昕則在她父母資助下開了一個服裝店,賣兒童衣服的,生意還不錯,但是每天不僅要守着店鋪,還要去進貨,搬運,整理,其中辛苦也就隻有經曆過的人才知道。
有一次,她搬一件東西的時候,突然間感覺小腹一痛,然後……然後……
原來他們已經悄悄把證領了,隻是沒有辦宴席,所以他每個月回來兩人都住一起的…沒想到竟然有了小孩,碧昕一心忙着工作,而且她的經期也不規律,所以完全沒想到那一茬上,結果便是,已經有一個多月了,竟然流掉了。
當時我們的父母都很難過,但是我卻覺得現在經濟條件各方面都不允許,再等幾年更好,所以我隻是安慰她,讓她養好身體……
張耀說到這裏的時候,突然“嗚嗚”地哭了起來,六十幾歲的人了,哭的像一個無助的小孩一樣。
淚水中包含着愧疚,深深的懊悔。
他緩了緩情緒,繼續說道:
測繪證并不好考,我用了三年時間才通過。你們知道嗎,那幾年我沒有掙過一分錢,不僅培訓,考試,以及生活中的一應所需都是碧昕掙的,都是她啊。我拿到證後,總算有資格進入一家大型測繪公司…你們知道的,這樣的公司都有論資排輩,我作爲一個新人進去後肯定隻有拼命工作才能讓别人不輕視我,别人不想做不願意做的,我都是二話不說就上了。最後總算是在裏面站穩了腳跟…
但是這一回頭,發現我們都已經三十出頭的人了,就想着要小孩。既然我工作穩定了,也想讓她輕松一點,讓她把店鋪關了。世事就是這麽無常,我們想要小孩的時候,發現很難懷上,吃了很多小單方,也去過很多廟宇求神拜佛…那兩年真的讓她吃了很多苦。
張耀摸了一把臉,把自己陷入深深的懊悔和自責中。
寒禾拍了下他肩膀,雖然從樣貌上看,寒禾是一個成熟中年男子,但實際年齡甚至比張耀還要大許多。
張耀穩定下情緒,繼續說道:“大概是我們的誠意打動了上天,碧昕終于有了,我們全家都非常高興,她也很小心。在我們的勸說下,她也準備将店鋪轉讓出去,然後專心養身體。可是……可是,那天她明明是去店裏和對方交接的,沒想到卻遇到了一件事情。”
素辛順着對方的話問:“什麽事情?”
“碧昕從店裏出來,外面是一條公路,發現一個小孩子就像是中暑了一樣,突然躺在馬路中間,當時人來人往,還有車子,她擔心出事,就上前叫那個小孩,可是周圍都沒有人,她正準備打急救電話,卻被一個婦人氣咻咻沖過來,将她推到地上,然後抱着孩子就哭号起來。說有人謀害了她兒子。周圍就圍了一大群的人。”
“碧昕一直就是心善,她雖然對女人的作法很反感,但是看到孩子昏迷不醒,臉色煞白,怕出意外。因爲她剛剛懷上孩子,所以很喜歡孩子,也是真心爲這母子兩人感到焦急。然後就說,看樣子孩子快不行了,應該盡快送到醫院去。那女人就抓着她不放,說是碧昕害的她兒子變成那樣的。碧昕辯解,旁邊也有人小聲地說,的确不關碧昕的事,但是那女人就是不依不饒,還說要是她兒子有什麽事,就要幹死碧昕之類的話。”
“碧昕以爲隻是她說的氣話,仍舊同意先把她兒子送去醫院再說,哪知道去開車的時候,碧昕突然肚子疼的厲害,想來應該是之前被那女人推倒在地上,受了震動。那女人就騎到碧昕身上扇她耳光……周圍人都勸她,先照顧好她的兒子,送醫院去檢查…”
“那女人隻顧着撒潑,後來還是周圍的群衆打了急救電話。救護車來的時候,檢查說那男孩早已經死了。那女人就指着碧昕,用最惡毒的語言詛咒,說是她害死了她兒子,一定會有冤鬼來找她索命……”
素辛:“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