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見素辛神情平和,沒有“同行相忌”的抵觸,便有了結交之心。
不由得想到,她一介女流都能這般厲害,若是自己能拜那般厲害的天師學藝,肯定更勝一籌。
胡天師說道:“在下胡茂鑫,其實對于抓鬼降妖之術也隻略懂皮毛,适才若不是辛道友及時出手,恐怕就險些釀成悲劇了。”
素辛是人敬我我敬人,既然對方有意與她交流,抛出橄榄枝,自己初來乍到,沒必要裝高冷,于是應道:“見過胡道友,對了,剛才爲什麽要将那女孩兒燒死?”
胡茂鑫:“實不相瞞,我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将那小姑娘拿下,然後卦盤顯示有陰邪作祟,所以就……”
素辛哦了一聲,原來如此,怪不得。看這人雖然有些做派,但也不像是草菅人命的人。
胡茂鑫又問:“敢問辛道友師父仙居何處?爲何以前沒有聽說過呢?”
素辛聽到對方這般問話,心中反而一松。
沒有玄青真人這号人就好,否則還不知道怎樣圓呢。
于是随口應道:“師父老人家已隐世多年,不想被凡塵俗世打擾。今次命我下山,一是爲了除掉邪祟還世間清平,二是也想讓我入世修行。”
胡茂鑫上下打量一番素辛,又問:“看道友孑然一身,不知道用怎樣的手段……”
素辛:“我們修煉的是天眼通,可辨陰陽清濁。”
胡茂鑫哦了一聲,拖了長長的尾音,“竟然是如此高深道術,某曾聽聞天眼通可憑肉眼辨清鬼物,達到極緻時即可修成靈眼法眼,萬物皆在眼中。”
素辛心中一動:“胡道友知道天眼通?”
胡茂鑫讪笑一下,“辛道友見笑了,某隻是聽師父曾經說過,有一個天生便有靈眼的人,修煉道術突飛猛進,區區百年便堪破大道,何其逍遙。”
他隻學了幾年的道術,因資質有限,修爲一直無所長進,最後隻能回家,又迫于生活,便披着道士的身份幫人解決一些小麻煩。
他好歹學了幾年道術,那些東西對普通的陰魂還是有一定震懾作用,所以在這一帶也有些名頭,都稱其爲天師。
可是當他看到素辛,身上的氣機竟然比他師父還要厚重的多,就知道對方是個真正有料的。
胡茂鑫幾番試探之下,對方回答滴水不漏,沒有套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于是兩人在小厮的帶領下開始認真查看整個院子。
胡茂鑫一直将手裏的卦盤舉在前面,上面指針隻是因爲走動而輕輕晃動,顯得很平靜。
素辛覺得以後自己是不是也去弄一套行頭,這樣即便是沒啥真本事,看起來也像模像樣的,别人就先信了幾分。
宅院裏外三進,兩邊回廊和偏房,内有花圃和假山池沼,房屋數十間。
走了一大半,不僅胡茂鑫的羅盤還是素辛,都沒有發現異常。
不可能啊,就算是那吸取了範老爺精元血氣的鬼物逃走,可是總會留下蛛絲馬迹,怎麽整個宅子都如此幹淨?
素辛記得先前茶棚裏那漢子說舉子老爺納了十多房的小妾,可是剛才明明除了夫人就隻有一群丫鬟婆子,莫非真如茶棚裏漢子所言,十多個小妾都死了?死了的話爲什麽連一點陰氣怨煞都沒有?
但凡死過人的地方,即便沒有怨煞,但總歸有陰氣殘留。
事出反常必有妖。
素辛問領路的小厮,“聽說之前你們老爺納了十多房小妾,她們現在在哪裏?”
小厮:“哦,你說這個啊。”他拉長了尾音,繼續說道:“說來也怪,不知道怎麽的,老爺每次納回來的小妾過不了一兩個月,最多半年就會出事,要麽投環自盡,要麽投井,甚至是連割腕的都有。記得還有兩個是懷了身孕的,我們也不知道她們爲什麽要去自殺啊。”
素辛眉心微蹙,疑惑道:“你的意思是其實那些小妾她們…并不是心甘情願嫁給你們老爺的?”要不然爲什麽懷上孩子還要去自殺?
小厮瞪着素辛,立即反駁道:“怎麽會呢?我們老爺對我們下人很好的,而且那些妾侍家人都給了優待,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麽可能怨恨?”
素辛:“那你們夫人……”
“你莫不是懷疑我家夫人?天師有所不知,夫人娘家是卸任的縣老爺,知書達禮,不知道怎麽的十幾年來無所出,所以她也是贊同老爺納妾的……”
素辛哦了一聲,對于這些大戶人家而言,對侍妾有着生殺予奪的權力。妾室生的孩子也都會到大婦的名下,所以妾就真的隻是一個生娃的工具。如果說夫人無所出,要想穩固自己的地位,她是沒有理由害妾室,甚至是有了身孕的妾室。
一路走着聊着,算是對這戶人家有了大緻了解。
目前看來都沒問題。
素辛蓦地停下腳步,視線越過牆頭看向隔壁院子的一株枯槐。
本來應該枝繁葉茂的季節,此時卻是隻剩下枯朽的枝幹,如同布滿尖刺的爪子一樣絕望地伸向天空。
素辛眼睛微眯,實際上是在用左眼去看。
下一刻,她便暗自吸了口冷氣,她竟然看到在那黑色的樹枝上有一層血氣在浮動!
血氣在上面凝而不散,就像有什麽東西将其束縛在枯樹上一樣。
小厮在前面帶路,見素辛沒跟上來,順着她看的方向望去,解釋道:“哦,那是大爺和三爺四爺的院子……”
素辛收回視線,哦了一聲,“剛才有槐樹的那個院子是做什麽的?”
小厮:“那個啊,好像一直荒廢着的,也沒人打理。”
胡茂鑫朝院牆走近幾步,卦盤上的指針快速地晃動了一下,然後便靜止不動。
咦?
雖然隻是晃動了一下,但是憑着他多年的經驗,也覺得剛才的晃動并不是他走路所緻。
于是他又朝院牆走了兩步,身體差點貼在牆壁上了,這次,指針再次激烈晃動一下,而後歸于平靜。
胡茂鑫眉頭微微皺起,“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