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叢林裏植被非常濃密,我們是排成一條線前進,後面一個踩前面的腳印。男的就走前面開路以及押後,女士走的中間。她當時大概也是不小心踩到旁邊去了……我走的前面,中間隔了一個人,根本會不過來。還好她旁邊兩位女隊友反應敏捷,連忙把繩子丢給她,合力把她拉了出來……”
柯茂楠講到這裏時,神情露出恐懼,嘴唇輕輕顫抖着,衆人也禁不住屏住了呼吸。
他抹了把臉,繼續講訴:“當時她嘴裏隻剩下啊啊的哀嚎,手不停往身上死命地抓,兩個女隊員連忙過去撩開她衣服查看,臉一下子就白了,有一個甚至直接吓的跌坐地上。我們也覺得情況不妙,跟過去看……你們知道的,那個時候也顧不得那些男女之嫌。就看到那女的全身差點就被蟲子鑽成蜂窩眼了。她每抓一下,就從身上摳出一溜肉……我們連忙找個地方停頓下來,爲她處理身上蟲子和傷口。全身上下就沒有一處完好的。幸好我們帶了足夠的藥品,若不然…不過即便如此也隻是勉強保住她的命,陷入昏迷,不可能再繼續前進了。于是我們就折回來了……”
柯茂楠講完,車鬥裏靜極了,隻剩下拖拉機突突的聲音。
好一會,人們才深吸一口氣回過了神,隐隐覺得自己身上發癢,忍不住扭了扭,伸手抓撓。
梁安安眼睛緊緊盯着柯茂楠:“那後來呢?我是說那個小姑娘…現在恢複了沒有?”
柯茂楠點點頭,又歎了口氣:“送到這裏的縣醫院,他們說條件有限,給了一些藥就讓我們立馬轉到省城醫院。命是保住了,身上的傷也好了,但是卻留下滿身的疤痕,醫生說因爲她本身是過敏性體質,現在時常會發癢作痛。她的治療費用是我們幾人合力支付,我們當時的隊長心中很是愧疚,甚至爲此放棄最喜愛的旅行和工作,專門擔負起照顧她的責任。”
雖然作爲隊長有一定責任,但是這份責任并沒有大到要完全擔起别人餘生的程度,但是柯茂楠最後一句話卻無疑給大家顫栗心靈最大的安慰。
心中不由得想到,還好,雖然不幸,卻萬幸遇到好隊友,好領隊。
素辛以前也聽說過原始叢林裏大煙泡的傳聞,現在親耳聽聞,也禁不住背脊發寒。人的力量相對大自然而言,真的是太渺小了。
不過她心中同時升起另一個念頭,就算裏面有很多蟲子,能夠在眨眼睛把人咬成蜂窩的…總感覺有些玄乎。
可是柯茂楠神情凝重以及事件後續來看,他并沒有虛構誇張。
莫非其中還有别的原因在裏面?
天剛擦黑的時候,拖拉機就開進一個開闊的山坳裏。
老鄉指着前面幾間還有些新色的磚瓦房說道:“那就是我的家了。住在那溝裏實在太不方便了,所以上前年我和婆姨商量就搬到外面來,順便買了一輛拖拉機,可以幫大家拉點糧食肥料之類,要是你們外面有人來旅遊啥的還能賺點外快。”
而後無比自豪地介紹道:“你們看到了嗎,周圍這一大片土地都是我和婆姨開墾出來的,自己弄農家肥又買些肥料,種了幾年,土質基本提上來了。”
他把拖拉機停到院壩裏,衆人相互攙着下了車。
兩條黃狗狂吠着往這邊撲,老鄉喝斥兩句便嗚嗚叫着坐到街沿上,腦袋趴在前爪上,仍舊不時擡起腦袋朝這邊望望,大有主人一聲令下随時準備沖過來幹架的樣子。
兩個司機相互招呼一聲“老蔡頭,是你去給他們帶路還是我去?”
領路意味着會得到一些報酬,這是約定成俗的。但是這裏就他們兩家人,平時彼此照應關系很不錯,所以這裏就不是遊客選擇誰當導遊,而是他們自己先商量。
“我們一起嘛,等下回來肯定都夜深了,一起走有個伴兒。”
因爲昌栱決定到山溝裏面才休息,這樣才不會耽擱第二天行程,所以現在大家下車活動一下快要被抖散架的身體,吃點幹糧喝點水,然後開始跋涉。
好在這裏都是喜歡運動并且經常運動的人,以前或多或少旅行過,昌栱的決定大家都表示贊成。
昌栱下意識走到素辛旁邊,問道:“怎麽樣?還跟得上嗎?”
素辛應道:“還行。”
素辛心說,比這快幾倍她也沒問題,不過自己初來乍到,還是低調點好。
她心中一直都沒有放棄“并不存在的人”的念頭,越是接近目的地,就越發有種不安的感覺,就好像在這樣平和氣氛的外表下,總要發生點什麽一樣。
所以現在是“敵暗我明”,萬一自己沒發現對方破綻,自己就被盯上了,那就大大不妙。
昌栱又随便問了一點瑣碎,素辛都禮貌地回應,不格外積極也不讓自己表現太過冷淡。
隊伍從下午六點四十從老鄉家裏出發,一直走到九點半,終于看到巨大的大山腳下亮起了幾點亮光。
其中一個老鄉舉着手裏火把,扯開嗓子朝下面農家喊了幾聲,看到一個火把晃了下,隐約聽到回聲,他也把手中火把左右晃了晃。
然後回過頭對我們說道:“好了,你們就沿着這條山路下去,老何就在下面接你們,會給你們安排住的地方。我們就不下去了,等會上山會耽擱很多時間……”
昌栱就從包裏拿出幾張紅票子,分别給兩個老鄉一人兩張,說着感謝的話,然後帶着隊伍小心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