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真愛,就憑你也配說這兩個字?”
魯俊生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事情,淡淡地說道:“我也從沒想過要從你身上找到真愛。”
米雪神情羞憤,一掃剛才的嬌弱和楚楚可憐,“魯俊生,你活着就是一個悲哀,你心甘情願給别人的東西,卻冤别人不給你回報,你爲什麽不去商店裏買個女朋友算了?!”
“因爲你阿南才會死,現在也是你要讓阿南魂飛魄散,你竟然問我救不救他?你才是真正的劊子手!我們心裏都非常清楚,我根本不是你的對手,你處心積慮想要害死我,你現在用他來要挾我,你以爲你用這個方法就能瓦解我們之間的關系了嗎?不,你錯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米雪眼裏盡是決然的光芒,說完,頭也不回地朝前面跑去。
他們原本是在一座郊外山坡上野營,山坡下面就是一條公路,他們的車就停在那裏,剛才她在地上爬就是爲了把鑰匙撿起來。
米雪心中充滿疑惑:爲什麽他突然間就變了,爲什麽那個東西會失效,還是哪裏出了差錯?
魯俊生看着她慌亂逃走,并沒有追趕,就像一切都在他預料中一樣。
魯俊生看向阿南。
其實那是他自制的電擊器,對鬼魂有一定影響,但遠遠達不到将對方消滅的程度。
他說道:“看,我已經按照你的要求,放她走了。那麽現在,你是不是也應該遵守承諾,讓我給你看一樣東西?”
阿南見對方果真放米雪離開,雖然不知道對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是既然已經承諾了,姑且看他耍什麽花樣吧。
他不屑地輕嗤一聲,“是什麽?”
魯俊生手腕一翻,一顆龍眼大的紅色藥丸憑空出現在手掌心,“有沒有熟悉感?”
阿南下意識說道:“這不是……”話說到一半就頓住,驚異地看向魯俊生,“你怎麽會有這個?哪裏來的?”
魯俊生見對方神情,嘴角扯起一抹嘲諷的笑意,拇指和食指輕輕一捏,紅丸外面的殼碎開,裏面散落出白色的粉末……
不對,粉末在空氣的催化下竟然開始慢慢動了起來。甚至能看出它們正拼命地往魯俊生的手心裏鑽。
“這……”
魯俊生說道:“她給你吃過這個對不對?”
阿南完全是本能地搖頭,“不,不是這樣的。你你在耍魔術。阿雪不是這樣的人……”
“她是不是跟你說,如果對她的感情是真的,那就把這個吃下?”
“你在說謊,你胡說,不是這樣的……”
“呵,都已經到如今這地步了,我還有必要跟你撒謊嗎?你周圍所有人都說你癡情說你傻的時候,難道你就沒有一絲絲警覺的嗎?爲什麽會那麽情有獨鍾一往而深?是,我不否認這世上是真的有一往而深的愛,但是,任何愛都必定有一個出發點,也就是爲什麽會愛,有什麽值得愛并且能讓愛長久地保持下去。”
魯俊生循循善誘,繼續說道:“你仔細想想,你究竟愛她的什麽?是她的美貌嗎?即便是化妝和精心打扮後,也隻是普通的清秀之流,算不上傾國傾城。是愛她的善良嗎?如果我手上資料沒錯的話,你的父母也是因爲她而死。因爲你父母反對你和她在一起,突然間就發生了抓扯,然後失足摔下樓。她對你說的版本是你父母想害她,她隻避讓到一邊,是他們自己用力過猛摔下的,是不是……”
阿南感覺所有意識突然變成一團糨糊,上面就像是蒙了一層厚厚的殼一樣,強烈的意識沖擊,讓這層殼有了一絲絲龜裂的痕迹…
突然間,殼碎開,整個鬼影顯得無比茫然。
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哀痛,即便是無比的痛和懊悔,也無法宣洩和表達出來。
沒錯,當他第一次以女朋友的身份帶她見自己父母的時候,父母就決然反對。他不明白,她明明就是一個很清秀溫婉的女孩兒,父母爲什麽那麽不通情達理。
米雪負氣離開,他去安慰她,于是她就拿出這顆紅丸,對他說“如果真愛,就把這個吃了。不要用牙齒咬。”
他當時隻以爲這是一顆類似龍眼的糖丸,他壓根兒就沒想過她會害他,于是毫不猶豫地放進嘴裏。
藥丸入口,不等咀嚼,就自動地散開,然後像一啜棉厚的糖漿,無比順滑地順着食道進了肚子。
在那之後,他發現自己所有一切隻剩下她。即便是父母的死,他也覺得完全是因爲父母不通情達理,是一場意外。
還有自己和他同時被困在那個山澗裏,因爲上遊降雨,水位上升,逐漸把整個山洞淹沒,他就托着她,讓她踩在自己肩膀,踩在自己頭頂,最後用兩隻手托着她的腳……讓魯俊生把她救了上去。
原本以爲那是一場不僅可以感動自己也能感動别人的絕愛,卻沒想到真相如此讓人難以接受。
阿南的魂魄在扭曲,鬼音變得詭異起來:“這,是什麽?”
魯俊生對他的變化絲毫不以爲意,淡淡地說道:“你肯定想不到她是在什麽時候想要給我吃下這個的,就在那次聚會,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時你們還是男女朋友的關系對不對?她說這是緣分糖果,她一顆我一顆,兩人同時吃下,如果有緣分,就會心有靈犀。她當着我的面吃下去,我……沒有随便吃别人給的東西的習慣,我隻是做做樣子,并沒有真的吃下。然後,就像你看到的那樣,她開始以各種借口,比如說家裏房子好小,人好多,于是我就給她買了兩棟房子。比如她說出門一點都不方便,經常打不到的士,于是我就給她買了車…她從一開始的試探,到後來的肆無忌憚。”
“這樣的場景,你有沒有覺得似曾相似?”
魯俊生看着已經跑出樹林,拉開車門,正要坐進去的米雪,對阿南說道:“我在車上做了點手腳,你如果仍舊覺得自己對她是真愛的話,現在救她還來得及。”
阿南魂魄突然望向魯俊生,然後倏地朝山坡下面的車子掠去,倏忽及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