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炸裂聲響起,凄美的血紅色煙花在王後寝宮的上方綻放。
“敵人的真正目标是小殿下們!卑鄙!”
格雷森迅速想明白了一切,他重重砸了一拳桌子,面露激憤之色,飛速拔出長劍沖出議事廳,沖王後寝宮奔去。
“可惡可惡可惡!”
格雷森心中既是焦急,又是痛恨,他痛恨敵人的卑鄙,也痛恨自己此刻沒有親自守在小王子和小公主身邊,萬一幾位小殿下出了什麽好歹,他有何面目見瓦裏安國王和将一切托付給他的克勞迪娅侄女。
然而格雷森再焦急痛恨,他也明白,等他趕到的時候,多半已經晚了。
此時此刻,克勞迪娅寝宮内。
嘭!
房門被重重一腳踢開,身上多了不少鮮血,面目猙獰的法庫雷斯特沖入了房間,并飛起一腳踢飛了舉劍砍來的安度因。
法庫雷斯特的目光迅速掃過房間,并在短短一瞬間看清楚了局勢。
安度因已被他踢飛一時間爬不起來不提,牆角處兩個吓壞了的侍女各自抱着一個小男孩瑟瑟發抖,一個容貌俏麗的女官同樣面色蒼白,但仍舊張開雙手,将其餘人護在了身後。
區區一個普通人而已。
法庫雷斯特不以爲然的轉移了目光,鎖定目标并作出了決斷:安度因那個人有交代不能碰,最小的那個殺了弊大于利,而且也沒法拿來當人質,當務之急是殺雙胞胎中的男孩,拿女孩來做人質!
在做出決定後,法庫雷斯特迅速行動了起來,他可沒時間婆婆媽媽,法庫雷斯特的動作迅速閃電,沖向了塞拉和她身後那個懷抱着巴拉森的侍女。
面對沖來的法庫雷斯特,塞拉雖然面色蒼白本能的一顫抖,但她仍舊挺起了胸膛擋在了法庫雷斯特面前。
塞拉也很害怕,就像那兩個侍女一樣。
但和那兩個侍女不一樣的是,她出身于一個沒落貴族的家庭。
雖然是沒落貴族家庭,但她的父親仍以貴族自诩,并對這個女兒進行了傳統的貴族式教育,而爲主君效死正是傳統貴族美德中最重要的一條。
縱然很多貴族已經忘記了傳統貴族的美德,但身爲沒落貴族的塞拉卻從來沒有忘記。
“陛下待我不薄,今日就是我爲陛下盡忠到最後一刻的時候了。”
帶着如此單純的信念,銀發女子以自己單薄的身軀迎上了法庫雷斯特的刀鋒。
随後,血花四濺。
法庫雷斯特絲毫憐香惜玉的一刀劃過了塞拉秀美的脖頸,紅色的鮮血從她傷口處瘋狂噴射而出。
塞拉失去了抵抗的力氣。
法庫雷斯特把她如同垃圾一般推倒在地。
安度因目眦欲裂,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叫:“塞拉姐姐!”
法庫雷斯特面無表情,動作迅若閃電,飛起一刀刺死了将巴拉森死死抱在懷裏、蜷縮在着的那個侍女,侍女無力的壓倒在了巴拉森身上,法庫雷斯特正欲向前一步踢飛這個侍女擊殺巴拉森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褲腳被拽住了,已經被割破喉管和頸動脈的塞拉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拽住了他的褲腳。
法庫雷斯特眼間的詫異和贊賞一閃而過,他殺過的人多了,當然知道割斷頸動脈和喉管不意味着立即死亡,受害者往往會過個十幾秒才會徹底失去力氣,可是那股巨大的痛苦和絕望往往會讓受害者失去抵抗的能力,甚至連很多以勇武著稱的男性戰士也做不到對抗這種劇痛和絕望,這個柔弱的女人是怎麽做到的?
然而贊賞歸贊賞,法庫雷斯特可不會手軟或浪費時間,他的腳迅速一踩一踢,塞拉被他重重踢飛,撞倒了站起身來沖過來的安度因。
法庫雷斯特繼續向前,踢開那個死去的侍女,幹淨利索一刀刺向了正在大哭的小巴拉森。
安度因淚流滿面,掙紮着單臂抱起瀕死的塞拉。
門外,憤怒的皇家騎士還有五六步才能到門口。
看起來已經沒有什麽能阻擋法庫雷斯特了,他的刀鋒順利刺到了小巴拉森胸前,随後,璀璨到極點的光明從巴拉森胸前的戒指出現,光明宛若實質,将法庫雷斯特推開到了一旁。
“那是什麽?護身道具?怎麽看起來外形有點像傳說中的洛丹倫之印。”
法庫雷斯特不以爲意,迅速再次向前,像巴拉森這種級别的王子,要是沒什麽護身道具才奇怪呢,但是再強的護身道具也終究是死物,法庫雷斯特這麽多年來可沒見過有什麽護身道具能擋他全力三刀。
然而意外出現了。
宛若實質的光芒開始凝聚成形,一個散發着純淨到極點白色光芒的“人”擋在了法庫雷斯特面前,當他(她)出現的時候,整個世界都仿若變成了單純的黑白二色。
“這是什麽鬼東西。”
法庫雷斯特動作不慢,一刀刺向了巴拉森身前的那個耀眼的人影,他(她)背生光翼,性别因爲身上光芒太強而無法辨别。
面對一刀刺來的法庫雷斯特,人影不慌不忙擡頭,在對視的那一瞬間,法庫雷斯特陡然莫名其妙心悸起來。
人影看着法庫雷斯特,輕聲開口,聲音是清脆悅耳的女聲,聲音明明不大卻壓過了世間一切聲音,不論法庫雷斯特的破空聲、安度因的哭泣聲、還是門外騎士們的怒吼聲都一瞬間被壓了下去,所有人的靈魂都聽到了那個聲音:
“神創造一切,神掌握世間,神說要停止的,便不再向前!”
話音落下。
整個寝宮内,世間萬物突然間都失去了色彩,一切都停止下來了。
法庫雷斯特的刀子停止前進,皇家騎士們臉上的怒容就此定格,就連安度因滴落的眼淚都停滞在了半空中無法繼續滴落。
唯有那個悅耳的聲音仍在繼續:“神創造一切,神掌握世間,神說要毀滅的,即不複存在!”
她對準了法庫雷斯特搖搖一指。
世間恢複了色彩,一切又開始運轉。
法庫雷斯特重重跌落倒地,他的雙手無力垂下,他還試圖說些什麽,但他張了張嘴,卻隻噴出了一大口鮮血,他的雙眼迅速黯淡了下去。
法庫雷斯特死了,到死了也沒明白發生了什麽。
而光之人影也陡然一個顫抖,身形黯淡了幾分。
她的表情冷漠無比,冷冷掃過死去的法庫雷斯特、安度因和剛剛死去的塞拉,最後停留在了另外三個孩子身上,臉上訝然一閃而過。
她試圖向最小的孩子邁出一步,然而她的腳剛一落地,整個房間便陡然震動了一下,光之人影也随之又是一個劇烈顫抖,她無奈輕歎一聲,不再向前,轉而對北方輕聲一語:
“凡人,我不欠你了。”
話音落下,光之人影轟然破碎,伴随着無數道白光一同消失。
巴拉森胸前的洛丹倫之印也随之黯淡了許多,當初法奧花費巨大代價加持的強大魔法,已經不複存在。
同一時間,洛丹倫,大修道院。
法奧若有所感,他停下講解經義,陡然看向了南方。
“怎麽了?大主教?”懷特邁恩疑惑道。
法奧回過神來,對懷特邁恩道:“剛剛暴風王國有重大事故發生了,我預留的後手已經發動,現在我需要立即去暴風城一趟。”
“重大事故?”懷特邁恩低聲重複了一遍,随後她擡起頭:“大主教,請讓我陪你一起去。”
“你跟不上我的,你就負責和佳麗娅一道留守修道院吧。”法奧用毋庸置疑的語氣道。
懷特邁恩隻能答應,而法奧則繼續吩咐其他人幾句後,走出了修道院,騎上了一頭獅鹫,向南方飛去……。
就在法奧離去的時候,暴風城,克勞迪娅寝宮。
戰鬥已經結束。
“哇-!”克勞迪娅的孩子發出強有力的哭聲。
剛剛踏入門口的那個皇家騎士看清楚房間内發生的一切後,長舒了一口氣後軟倒在地:“贊美聖光!聖光保佑了殿下們,殿下們都沒事!”
另外兩個皇家騎士也松了口氣,開始進入房間,查看起幸存者的狀況來。
幾個孩子自是哭鬧不提,而當一個皇家騎士試圖詢問安度因狀況時,卻發現安度因雖然對外界充耳不聞,但身體并無大礙,那個皇家騎士就轉而去檢查那具刺客屍體了。
安度因正死死抱住了塞拉,眼淚不停的從眼中流下,滴落在塞拉冷冰冰的身體上。
安度因的親生母親在他不滿周歲時就死去,瓦裏安又公務繁忙,從安度因記事那天起,就是塞拉在照顧他了,與他的親生父親相比,塞拉更像是他的家人。
他原以爲他會好好報答塞拉的。
他原以爲他可以守護塞拉的。
他原以爲世界會這樣一成不變的。
然而現在,塞拉死了。
前些天瓦裏安苦口婆心的話再次在安度因耳邊響起:“我的兒子,你不了解這個世道,殺人隻不過是學習武藝中最微不足道的目的而已,更重要的是爲了守護我們的人民和一切,如果你不夠強,你就有可能失去你的一切,就像我當年一樣,我就曾失去過我的父母、國家、和城市……。”
砰!
安度因用拳頭重重砸了一下地闆,他既痛恨那個刺客,又無比痛恨起自己來。
如果我曾好好練武,或許塞拉就不會死了。
如果我學會聖光,或許我就可以救塞拉了。
砰砰砰!
安度因心中的苦悶愈甚,他瘋狂一拳拳砸起地闆來,他的雙手很快腫脹流血,一個騎士已經發現了他的不對勁,連忙從後方抱住了他:“殿下!快停手,你這樣會弄傷自己的!”
安度因卻劇烈掙紮了起來,他的臉開始扭曲,嗓子也發出了野獸般的嚎叫聲。
“哥哥!哥哥!”
驚懼的童聲将安度因從暴怒中喚醒,他看向了聲音來源,發現自己的妹妹正一臉害怕的看着他。
安度因陡然失去了力氣,不再掙紮,而那個皇家騎士見他已經恢複正常,搖了搖頭,放開他,繼續處理起其他事情來。
安度因走到年幼的妹妹身邊,将她抱入懷中,少年一邊強忍着自己的淚水安慰自己的妹妹,一邊在心中暗自下定了一個決心:
“我要變強,決不會再讓這一幕再次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