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暴風城,瓦裏安已經快被怒火燒去了理智,全身的血湧上了他的臉,漲得滿臉通紅,一根根青筋和肌肉正不受控制的跳躍着,瞪圓的兩眼射出擇人而噬的光芒。
嘭嘭嘭嘭!
瓦裏安眼前的桌子被砸成了粉碎,但他的怒火不但沒有絲毫降低,反而越發高熾了,剛剛阿爾薩斯的一句句話語正像一條毒蛇一樣狠狠咬着他的心髒。
巨大的砸擊聲驚動了隔壁值守的副官克洛諾斯,他連忙推門進來,卻被房間裏的狼藉和瓦裏安的樣子吓了一跳,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國王如此暴怒,也不知道是誰把國王惹怒到了這個份上,他小心翼翼的問道:
“陛下,您沒事吧?”
瓦裏安猛地擡頭看向他,臉上扭曲的猙獰面容和眼中燃燒的怒火讓年輕的克洛諾斯禁不住的後退了一步,看到副官的樣子後,瓦裏安努力壓抑了自己的失态并咬牙開口道:
“傳令下去,今早的會議推遲一小時,先找人去法師塔并把和吉安娜通信的戒指拿過來!”
“遵命,陛下!”克諾羅斯連忙轉身,卻聽國王再次開口:“還有,讓衛兵把這裏打掃一下。”
克諾羅斯再次答應并離去。
和吉安娜聯系的戒指很快就被送到,瓦裏安拿起了戒指卻并未立即使用通信口令,他不知道爲何此時自己竟然會有些猶豫。
他發起了通信請求,通信很快就被接通并傳來了吉安娜一如既往的聲音:
“瓦裏安,有什麽事麽?我這邊暫時有點忙,能不能一會再說。”
或許沒事,既然吉安娜沒事,那也可能僅僅是戒指遺失了而已。
瓦裏安心頭浮上一絲希冀:“我的副官在哪裏,我要和克勞迪娅對話。”
吉安娜的聲音立刻有些慌亂起來:“她一早就出營了,此時我也正在找她,一會我找到她後會主動聯系你的。”
果然,阿爾薩斯的話是真的。
瓦裏安心頭的僥幸被擊碎了,他沉默了片刻後對着戒指冷聲道:“你知道麽,剛剛阿爾薩斯用我給克勞迪娅的通信戒指和她的口令接通了和我的對話,告訴我她已經死了。”
“什麽!”吉安娜那邊傳來了一絲驚呼。“阿爾薩斯竟然殺死了她。”
“殺死?恐怕比死更糟!”瓦裏安的聲音陡然上揚并質問道:
“吉安娜,克勞迪娅明明是去幫你處理普通宗教事務的,最後卻被你拉到了殘酷的戰場上!”
“她可才剛剛成年而已,你爲什麽要讓她接受這種可怕的命運!”
戒指對面已經傳來了大法師的哭泣聲和斷斷續續的道歉聲:“對不起……真的對不起……瓦裏安……是我沒照顧好她……。”
瓦裏安已經感受到了吉安娜發自内心的悲痛,他再也不好發火并歎息道:“她都落到阿爾薩斯手上了,你道歉又能解決什麽問題?将克勞迪娅派到了你身邊,真是我這兩年做的最錯誤的決定。”
“再見,吉安娜。”
放下戒指後,瓦裏安一個人原地呆立了良久,心裏一片空蕩蕩的,仿若失去了什麽重要的東西。
那個女孩死了。
那個耀眼、堅強、善良的美麗女孩死了。
那個将我從多年夢魇中拯救出來的女孩死了。
不,不僅僅是死,那是比死還要痛苦的折磨。
剛剛阿爾薩斯毒蛇般的話語再次在瓦裏安耳邊響起:“哈,我說她怎麽臨死前還一直呼喚着你的名字,她是那麽的癡情,我都快有點被感動了,要不要我把她複活玩膩後再送回給你?”
她是深愛着我的啊。
意識到這一點後,巨大的哀傷立刻攥緊了他的心髒,他随後又感覺到無比悲憤,并在心中無聲的怒吼了起來:
父親、母親、洛薩、泰瑞納斯國王、蒂芬、克勞迪娅,爲什麽他們每一個深愛我的人都要死于非命,命運爲什麽要這樣對待我,爲什麽我要背負如此多的苦難!
他緊握住雙拳,怒火再次燃燒了起來,正在這時,門被推開,克洛諾斯的聲音打斷了瓦裏安的思緒:
“抱歉,陛下,會議的時間到了。”
“你先去準備,我馬上就到。”
“遵命。”
當踏入會議室的時候,瓦裏安臉上的怒火仍未消去多少,鬓角的青筋仍然劇烈的跳動着,大臣們有些不安的看着他們的國王,他們上次在禦前會議見到國王這副表情可是多年前了,這種狀态的國王通常不會理會别人的意見。
果然,瓦裏安壓根沒有讨論的意思,直接開門見山道:“我已經決定了,我要親自帶兵去支援吉安娜!我們三天内能調集多少兵力?”
他的話語立刻令大臣們一片嘩然,他們不知道國王爲何一夜之間就做了這種決定,此時哪怕是支持派援軍的沙東布瑞克公爵也反對道:
“陛下,就算要派援軍,也沒必要您親自去的,前線交給将軍們處理就可以了。”
瓦裏安立刻反對道:“這次戰争事關我和我們全體人民的命運,身爲國王,我哪能在這種時刻躲在安全的後方,任由我的士兵們在前線拼命!”
弗塔根公爵也勸道:“可是陛下,安度因王子還太小,而戰場上兇險莫測,萬一您遇到什麽危險怎麽辦?”
“我若戰死,便由安杜因即位,這是他身爲烏瑞恩家族的繼承人遲早是要面對的宿命,伯瓦爾,我出征的時候就由你先代我照顧他。”
其他大臣也勸阻了很久,但瓦裏安一一反駁,見國王心意已定,最後維沙克公爵問道:“陛下,您不在的時候,國政如何處理?”
瓦裏安早已想好這個問題并答道:“溫德索爾元帥和沙東布瑞克公爵将同我一起出征,剩下的一般問題由留守的大臣開會共同決定後抄送一份送至前線,無法決定或事關重大的事情通過法師塔聯系我。”
幾位大臣紛紛應下,并迅速前去進行處理戰争相關的事宜,瓦裏安則又繼續獨處了一會,他此時已經冷靜了下來,并也已經發現了阿爾薩斯是在刻意激怒他,但他仍舊不認爲自己的決定是錯的。
阿爾薩斯有句話提醒了瓦裏安,此時北方的洛丹倫、奎爾薩拉斯、達拉然已經因爲各自爲戰被各個擊破,暴風城現在必須援助自己的盟友。更何況克勞迪娅也已經在昨日的通信中證實了麥迪文的說法是正确的,燃燒軍團和阿爾薩斯正打算攻擊這個世界的心髒,如果他們成功,整個世界都将毀滅,他和他的人民不可能幸免。
瓦裏安随後再也沒有處理公務,他去了安杜因身邊,看着眼前因父親到來而歡呼雀躍的年幼兒子,瓦裏安心頭卻始終有一絲焦慮揮之不去:安杜因,你是王國的繼承人,一定要快點成長起來,父親不是任何時候都能爲你遮風擋雨的。
瓦裏安陪安杜因一起待了很久并享受了難得的親子時間,在分開後他思考了眼前的局勢後暗暗下定了決心:安杜因是他唯一的繼承人,身份太過重要,教育的問題必須盡快開始了,這次出征回來後,一定要給安杜因找個老師提前進行啓蒙教育才行。
暴風城的瓦裏安不知道的是,在他和阿爾薩斯對話的時刻,遠在卡姆利多的克勞迪娅此時還沒有死,但情況也越發不妙起來。
克勞迪娅左半身的盔甲到處都是裂痕和被暗影腐蝕後的痕迹,破損盔甲下的身體更是多處受傷,然而最嚴重的傷勢出現在她沒有被護甲保護到的腰部,一道暗影射線深深刺入了她的體内,随後精純到極點的暗影能量将身體内部攪的一團糟,鮮血順着她的傷口流了下來,并把白色的戰馬染得通紅,她卻顧不得體内的傷勢,依舊催促着自己的戰馬:
快一點,再快一點,讓我離阿爾薩斯越遠越好。
戰馬感受到她的心意快速奔馳了起來,一人一馬迅速深入了森林,白銀之手則急切的對她喊道:
“你的傷不能再拖下去了,即使你的身體已經比凡人強悍再多,不進行治療的話你也會死的。”
因爲失血過多的原因,此時少女眼前已經一陣陣發黑,體内重傷的位置也已失去了知覺,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她強忍着眩暈對白銀之手回道:
“我哪怕死,也決不能死在阿爾薩斯手裏,我的雙手不能再次沾上無辜者的鮮血。”
“那個死亡騎士并沒有追上來,我們離他距離現在已經很遠了,快點治療,相信我,你被負能量侵蝕後的下場隻會比成爲亡靈更糟。”
克勞迪娅停下并翻身下馬,剛一接觸到地面就腿一軟直接跪倒在地,一旁的戰馬感受到了主人的虛弱,不安的嘶鳴起來。
我不能死,我的親人還在等我。
克勞迪娅右手撐地,左手按住腰部的傷口,試圖使用治療法術,聖光開始凝聚到她的身邊,然而連續兩次法術她都因爲頭暈無法集中精力而威力大減,體内的暗影能量卻依舊在肆虐,又是一次搖晃後,她徹底失去了力氣,側躺到了地上。
倒地的少女隐隐聽到了女人驚呼的聲音,随後她再也支撐不住,徹底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