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中群情洶洶者,分作兩撥人,一幫人是劉勳的随從、夥伴,這些人有的是核心人員,有的則是狐朋狗友,他們在劉勳出事的瞬間,就有點兒想要沖上來,拿住那小女子,将劉勳救下,但因爲那小女子速度實在是太快了,直接将劉勳的胸口剖開,心髒掏了出來。
更過分的,她還張開那粉嫩的櫻桃小口,一口一口地吃着桃子一般形狀、還在抽搐的心髒,頓時就給吓到了。
這尼瑪,都是什麽人啊,這麽猛的?
跟在劉勳旁邊的這些人,無膽鼠輩居多,故而瞧見這麽生猛的狠角色,一時之間,就有些腿軟了,不敢上前。
還有一撥人呢,屬于被劉勳蠱惑的,這些人來自天南海北,許多人根本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甘十三這麽一個人,既不了解他的事迹,也不知曉此人性格,聽到劉勳這般挑撥離間,故而心中紛紛難平。
結果他們聽到了這小女子的話,頓時就愣住了。
這個看上去宛如一把鋒利長刀、完全莫得感情的小女子,居然是甘十三的妹妹?
甘十三,什麽時候來了個妹妹?
從沒有聽說過啊?
抱着這樣的疑慮,這些人将信将疑地看着,倒也沒有立刻湧上前來。
畢竟這小女子兇則兇矣,小臉兒又冷冰冰的,但模樣長得還怪可愛的,而且年紀又小,這麽一大幫子的糙老爺們,去欺負一個小女子,着實是有一些過分……
而且她若真的是甘十三的妹子,那麽自家妹妹都來了,甘十三又怎麽裝作縮頭烏龜,不敢露面呢?
原本熱鬧的場地,因爲這麽一起兇案,突然間變得安靜起來。
在人群的另外一個角落,甘文芳、麻貴平等甘家堡的人員,以及跟着跑來看熱鬧的馬家集大小姐馬小霞都有些錯愕,那馬小霞一臉古怪地問甘文芳:“文芳,你不會說他妹子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死了麽,爲什麽這個時候,卻跑了出來?”
甘文芳也是一臉懵,猶豫了一下,搖頭說道:“我不知道。”
她當初雖然也在長白山下的應福屯停留過,但因爲明哲保身的态度,故而在大戰爆發之前,跟随着聯絡人員撤離了去。
正因如此,使得她錯過了後來的事情,自然也不知曉小木匠通過戒色大師幫助,移魂實驗體一号的事情。
馬小霞一臉好奇,低聲說道:“那個自稱他妹子的小女子,感覺好恐怖啊,這樣的人,倘若是放在西北,那絕對是頂尖高手啊——想不到你們甘家堡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一下子竟然出現了兩個頂尖大高手,着實是……”
她羨慕不已,畢竟現如今西北局勢無比混亂,即便是馬家集也卷入其中,難以自保。
這個時候倘若有這樣一個頂尖高手坐鎮其中,想必會有許多的安全保障吧?
甘家堡,到底是走了什麽狗屎運?
然而面對着馬小霞一臉的羨慕,甘文芳表面上雖然波瀾不驚,但心中的苦楚,卻不知道該與何人說起。
事實上,如果沒有她老哥甘文明那智障,或許甘家堡與文肅——啊不——甘墨的關系,就不會變得那麽僵,或許有朝一日,他會看在流淌着同樣血脈的份上,對甘家堡善待一些……
别的不說,隻要甘家堡能夠借到他甘墨的一點兒名頭,斷不會有任何的閃失。
畢竟當今天下雖說已是槍炮之世界,但超級高手的震懾力,還是有的。
然而……
甘文芳想到甘家堡與甘十三之間的種種交集,臉色又變得暗淡無比了去。
是甘家堡負了他啊。
現如今,甘家堡又怎麽有臉,強行與他扯上關系呢?
更何況,現如今他的名聲到底如何,也還難以确定呢……
就在甘文芳心思變化之時,有一個小尼姑走進了場中,将那自稱甘十三妹子的小女子給勸走了,而圍觀的衆人,全程在場,卻沒有一個人膽敢過來阻攔。
不但沒有多管閑事之人,就連平日裏街上的巡捕,都少了許多,不見蹤影。
事實上,近來消息傳得着實是有一些喧嚣塵上,故而即便是置身事外的租界高層,都變得緊張起來,幾位大佬先後離開,或者去了港島,或者回國,實在不行的,就去蘇杭度個假啥的,總之就是能離多遠離多遠,免得濺了自己一身血。
不但如此,租界還向自己的國民發出了警告,讓他們克制行動範圍,盡可能地别出現在大量中國人與日本人聚集之地。
正是因爲這些命令,使得眼下的巡捕,根本就沒有幾個。
沖突仿佛一觸即發。
看着那護送甘十三妹子的小尼姑離開,雖然沒有人阻攔,但還是有人認出了小尼姑來,低聲說道:“那個,看到沒,那個小尼姑,是泰安普照庵的靈秀小尼姑,據說跟那甘十三有一腿呢?”
“真的?你别亂說哦……”
“嘻嘻,我也是聽人說的,至于是不是,這個可說不準……”
“誰知道呢?”
就在衆人議論紛紛的時候,突然間有人高聲喊道:“戒色大師到!”
呼……
簡單一句話,直接将原本鬧騰不休的人們,給鎮住了。
樹的影,人的名。
讓人們爲之尊敬的,并不是“佛門第一猛人”這個稱号,而是因爲……
這個大和尚,一直在爲了别人而奔走。
普度衆生。
這些年來,戒色大師的所作所爲,無數人都瞧在了眼裏,記在心頭。
人們紛紛往後退卻,讓出了一條路來。
戒色大師平日裏對于穿着并沒有什麽講究的,基本上就是一件青色或者灰色的僧袍,遮住他肥胖的身軀便是了,然而此刻的他,卻鄭重其事地穿了一件黃色祖衣,外罩袈裟,青黑布鞋,臉上洗得幹幹淨淨,沒有一點兒油光,宛如大節或者尊禮之時的正式打扮,邁着方步,從遠處一直往這邊走了過來。
路人之中有認識這位大和尚的,紛紛朝着他行禮,呼喊着大師名字。
面對這些人,戒色大師很是客氣地行禮,随後往前走着。
也有人壯着膽子,問戒色大師時下之要事,大師隻是微笑,并不多言半句。
他緩慢地走着,一路來到了虹口一家叫做東亞株式會社的建築之前。
這東亞株式會社表面上看着仿佛隻是一個簡單的金融機構,然而近日來卻已經歇業,内中人員出入頻繁,不知道有多少日本高手居于此處,而八坂神社的大神官淺草荒木,便是落腳于此。
在背地裏,大家都知曉這東亞株式會社,便是日本特高科與鬼武神社聯合創建的菊機關總部所在。
戒色大師在前面走,身後跟了一大批的人。
這些人有先前早就集聚于此的各路江湖豪雄,也有街面上的青皮混子,還有許多聽聞此事的尋常百姓,以及許多聽到消息,匆匆趕來的人們……
這一眼望去,不知道有多少的人在此處彙聚。
一時之間,人潮洶湧。
然而戒色大師完全沒有去管身後之人,一路走到了東亞株式會社的門口來,瞧見那門口有兩個持槍警衛将槍口指向自己,随後從建築裏湧出了二十多個不同打扮的日本人來,臉上沒有半點兒慌張神态。
戒色大師就在門前站着,然後看着這一堆如臨大敵的日本人,淡淡說道:“叫你們管事的人出來說話。”
他話音剛落,從屋子裏走出了一個身材不高、雙目銳利的老者來。
那老者留着醜陋的仁丹胡,穿着一件寬敞的藍色和服,盯着戒色大師,然後說道:“我叫淺草荒木,是八坂神社的大神官,閣下有何指教?”
戒色大師淡淡說道:“指教不敢,你能夠給你們半神涼宮禦傳話麽?”
淺草荒木傲然說道:“我乃半神于凡世間幾位至交之一,自然可以。”
戒色大師點頭,說:“很好,鑒于之前貴國修行界的涼宮禦,曾向我友甘墨下了戰帖,受甘墨所托,我特來此處,作此答複,請閣下幫忙帶回日本,告知涼宮禦本人……”
淺草荒木聽到,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來。
不過作爲大神官,他的禮數倒是不缺的,當下也是拱手說道:“請講。”
戒色大師說道:“我接下來所講的,是甘墨的原話,一個字都不會差,請聽好了——這個人真是的,就會搗亂,我最近手上的活路好多啊,忙着呢,行吧行吧,讓那叫做什麽娘娘宮的把脖子洗幹淨點,八月十五是吧,到時候見吧……”
戒色大師用并不是很好的川普說着,完畢之後,淺草荒木有點兒懵,估計是沒有琢磨過味兒來。
而這時,戒色大師笑了笑,說道:“他答應了,回見。”
法師這邊幫小木匠應了戰之後,轉身就打算離開,這時旁邊有一個浪人打扮的日本人卻是一下子反應過來,知曉對方話語裏,是在侮辱他們心中崇高如父親一般的半神閣下,頓時就惱怒無比,口中怒喝一聲八格,然後抽出腰間長刀,就朝着戒色大師這邊劈了過來。
淺草荒木瞧見,卻并沒有出手阻攔。
因爲他也聽懂了。
正因如此,他心中的憤怒也是很盛的,想着能夠讓足利野君能夠上前偷襲,給這胖和尚一點兒好看。
足利野在日本國的劍豪之中,至少能夠排進前十,或許能夠給這家夥一點兒顔色。
這般想着,淺草荒木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殘忍的笑容來。
但這笑容,在下一秒,卻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