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小木匠的第一反應,便是決不相信。
屈孟虎這人有多強,這暫且不說,關鍵是那家夥雞賊無比,無論如何,都不會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去的。
他覺得全江湖的人都死絕了,那圓臉小子都未必會死。
這種人是要長命百歲的,怎麽可能隕落?
更不用說蠱王了。
許映愚這些日子的表現有多強,都是小木匠能夠看得見的,而他的本事,都是來自于蠱王洛富貴,也就是改名“洛十八”的那位仁兄。
那家夥的厲害,小木匠已經沒有太多深刻的印象了,但知曉他如果認真起來,絕對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這樣的兩人,怎麽就死了呢?
但戒色大師卻很明确地告訴小木匠,有人親眼瞧見兩人重傷,然後跌落到了深不見底的無底洞中去。
事後也沒有瞧見這兩人出來。
一直過了好幾天,邪靈教那邊都已經确定了右使屈陽的死訊,至于蠱王,應該也是如此。
聽到這話兒,小木匠問道:“也就是說,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戒色大師瞧見他這般執着,沒有再勸,點頭說道:“對。”
他說完,又補充了一句:“據說那無底洞很有來頭,他們在洞庭想要捕捉的那條黑龍,便是來自于裏面——當地人叫做無垢洞,意思是任何的污垢都可以消失不見,因爲那兒沒有底,無論是扔任何的東西進去,都不會有半點兒回響,數百丈的繩索挂着石頭垂下去,放到一半,就不見了,直接斷裂,據說是被罡風吹斷的……”
小木匠想了想,說道:“我去看看,具體是哪裏?”
洞庭湖真龍,吸引了無數豪雄争鋒,這是一件江湖盛事,小木匠自然是知曉的,但他卻選擇趕來了魯東。
對小木匠來說,真龍他見過,保住青州鼎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讓他再一次做選擇的話,他還是會趕過這邊來。
但是……
唉。
聽到小木匠的話語,戒色大師卻使勁兒搖頭,說道:“不可。”
小木匠眯起了眼睛來,問道:“爲何?”
戒色大師一臉坦然地說道:“如果是以前,我也不會多說什麽,随你去冒險,畢竟你和蠱王、陣王是知交摯友,這事兒我是知曉的。但現在不同了,你戰勝了犬養健,又獲得了青州鼎的認可,吸收了裏面全部的上古靈氣,也就意味着,你擁有了挑戰半神涼宮禦的資格……”
說到這裏,他一臉沉重地說道:“一直以來,涼宮禦這個日本半神,都是壓在所有人心頭的一座大山,揮之不去,任何有見識的中國修行者都知曉,這個男人這是選擇留在了日本,而一旦他來到了中國,對于修行界的所有人而言,都将是一場巨大的災難——誰能夠擋得住這日本半神呢?我這些年來,走南闖北,見識過高手無數,無論是茅山、龍虎山這樣的頂尖道門,還是各路江湖奇人、旁門左道,在我看來,都沒有一人,能夠與其對敵……”
小木匠問:“仇林也不行?”
戒色大師搖頭,說:“幽瞑擺渡者雖然厲害,堪稱傳奇,但他受到的制約太多了,很難傾盡所有地與涼宮禦一戰——而且就算是交了手,他也必敗無疑……”
幽瞑擺渡者,也會敗啊?
小木匠想起當初在長白山之上,幽瞑擺渡者跨空而來的震撼,以及舉手投足高歌間,将武修羅帶走的情形,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那半神,到底有多強啊?
他就隻有說了一個人名,這是他自己都感覺有些把握不住,勝負難分之人。
至于其他人,小木匠卻沒有再提。
中華多英豪,然而……
小木匠想了想,又問道:“害得他們兩人如此境地的,是何人?”
這是在追責了。
戒色大師猶豫了一下,說道:“我收到的消息也有限,當時的情況有很混亂,各種說法都有,有人還說是他們兩個爲了争奪真龍而翻臉,最終相互搏殺的結果,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我覺得有一個說法比較靠譜……”
小木匠淡然說道:“誰?”
戒色大師說了三個字:“王新鑒。”
小木匠對這個人名沒有什麽印象,眉頭一挑,說道:“什麽來曆呢?”
戒色大師說道:“此人又名王新疆,是邪靈教的左使,在教中的地位僅次于掌教元帥,擁有着很大的權力,和不少鐵杆簇擁。聽說他與陣王的關系并不太好,相互之間也存在競争關系,因爲沈老總在,所以矛盾沒有怎麽激化,但暗地裏的較勁一直都有,而這一次的事情也透露着奇怪,他原本與陣王就不對付,卻借口洞庭湖行動需要陣法高手坐鎮,将陣王調過去,然後又發布了一系列奇怪的命令,讓陣王陷入絕境之中……“
小木匠聽了,嘴裏念叨着三個字。
王新鑒。
很好,記住了。
小木匠想了想,說道:“我還是得去看一下,不過你放心,我不會以身犯險的……”
戒色大師瞧見勸不住,也沒有再多說什麽。
他跟小木匠聊起了關于洞庭湖真龍事件的一些其他事情,但因爲前面的事情,小木匠興趣不大。
他知道那幫人最終還是捕風捉影,什麽都沒有找到,便也沒有多問。
随後戒色大師與小木匠聊起了這一次大戰的事情。
小木匠興趣不多,與戒色大師簡單聊了一下。
大概講完之後,戒色大師不由得長吸了一口氣,臉色憂慮地說道:“這半個多世紀以來,日本國運昌隆,昂揚向上,修行界也是英才輩出,讓人敬畏——這個犬養健的實力,居然已經到達了這樣的高度?”
他們從泉城趕來的時候,路過前幾日的戰場,瞧見那被轟擊移出的幾處山丘,和那些巨大無比的深坑……
所有跟着戒色大師過來的人,都在心中感慨着。
沒有人有自信,能夠在這樣的大戰之中活下來。
僅僅隻是活下來,就已經如此艱難了,更不用說正面對敵了。
即便是戒色大師,也是如此。
小木匠說道:“你講的自然有道理,不過那犬養健跟半神涼宮禦一樣,也隻是一個特例而已——日本修行界的強大,來源于他們的目标是統一的,并且緊密地團結在鬼武神社的周圍,以天皇和涼宮禦爲尊,絕不内讧……什麽時候咱們國家能夠做到這地步,絕對要比日本人強上無數倍……”
聽到小木匠的話語,戒色大師歎了一口氣,說道:“話雖如此,但是……難啊!”
小木匠笑了,說道:“有的事情,的确是難,但總要有人去做。”
戒色大師問:“怎麽做?”
小木匠看着這個滿臉肥肉的大和尚,不由得笑了。
他說道:“你知道的,我這個人讀書不多,沒什麽文化,也講不出太多的大道理來。怎麽讓衆人達成目标,團結在一起來,這個我不知道,我能做的,就是踏出第一步,幫大家搬動那座大山去……至于後面的事情,我也不知曉了——還是那句話,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責任……”
戒色大師認真地問小木匠:“你覺得,你與涼宮禦交手,有幾成勝算?”
小木匠想了想,豎起了一根手指來,說道:“如果十天之前你問我的話,隻有一成。”
戒色大師問:“那現在呢?”
小木匠又伸出了兩根手指來,說道:“現在是三成了。”
突破了合神之境,又獲得了青州鼎的上古靈氣,小木匠對上涼宮禦的勝算,也來到了三成。
聽到這話兒,戒色大師皺着眉頭,有些難受:“隻有三成?”
小木匠笑了,說道:“如果給我一段時間的話,或許還會多上半成,而到了那個時候,就是我與涼宮禦決戰的時候了……”
戒色大師有些不理解:“三成半,怎麽可能與他交手?”
小木匠苦笑一聲,說道:“已經很不錯了,總不能等到與他五五開的時候,再去吧?就算我能等,涼宮禦也不會給我機會的。”
犬養健的死訊傳回日本,不動如山的涼宮禦,肯定會再一次動的。
上一次他離開日本,是爲了幫犬養健出頭。
那一次犬養健爲了召喚素戋鳴尊,在朝鮮犯下血案,結果弄得朝鮮高手盡出,與犬養健拼死,弄得犬養健狼狽不已,一路逃奔。
涼宮禦爲了幫他出頭,殺到了朝鮮,乃至中國東北來……
也是那一次,小木匠的師父第一次碰到了涼宮禦,結下血仇。
而這一次,犬養健死了。
涼宮禦又怎麽會無動于衷呢?
更何況涼宮禦這輩子一直追求的,是突破天道,沒有了大弟子這塊磨刀石,那麽擊殺了犬養健的小木匠,也就成了他的目标……
戒色大師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了。”
随後,他對小木匠說道:“跟我出去,見一見大家吧。就像你說的,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責任,我們死了,還有他們——能夠見一下你,或許能夠讓這些人知曉,什麽叫做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