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些,全都憑着他的真本事,以及聰慧無比的腦子。
這個家夥在日本時就屢屢犯下要案,去了朝鮮和東北之後,更是如此,被人稱之爲“殺人狂魔”,讓人聞風喪膽,吓得小孩都不敢夜啼……這般兇戾的人物,自然是無數人想要殺之而後快的。
然而他卻能夠存活至今,而且還無比滋潤,自然是有着極高智慧的。
要不然,僅僅憑着他五十岚家族的威名,可支撐不到今天。
所以當初逃下大雪山之後,五十岚秋夜就沒有如常人所想的那般,去錦官城,或者渝城等地,與日本幾個隐藏機構取得聯系,而是打了一個逆反思維,轉身向南,朝着東南邊進發,然後裝成一個聾啞人,一路走了山路,繞開聚居點,包了一個大圈兒,最終讓摩拳擦掌的一衆人等,都撲了個空……
拖着殘軀,将一衆中華英豪玩弄于鼓掌之上,五十岚秋夜志得意滿,而此時此刻,他的修爲恢複大半。
靈脈之力雖然重創了他,也給了他足夠的養料,讓他感覺自己渾身充滿了力量,如果給予他足夠的時間,到時候卷土重來,必定能夠血洗恥辱。
當然,這些簡單的仇恨,都還是最爲淺薄的,真正讓五十岚秋夜歡喜的,是他終于感覺到,自己或許有挑戰半神涼宮禦的可能了。
而這個,才是他畢生爲之追求的事業。
當然, 這一切,得等他安然返回日本的控制範圍,自己獲得絕對的安全才行。
面對着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問路人,五十岚秋夜收起了得脫牢籠的興奮與癫狂,露出了一口白齒來,沖着那家夥嘿嘿笑,仿佛一個傻子一樣。
大丈夫能屈能伸嘛。
那人身材高大,長相英俊,臉上留着一圈濃密的胡須,頭上包裹着藍黑色的頭巾,打量着溪流中傻笑的五十岚秋夜,走上前來,又問道:“老鄉,我是問你,知道獨山苗蠱怎麽走麽?”
五十岚秋夜繼續傻笑,沒心沒肺,演技卓越。
男人瞧見對方聽不懂自己的漢話,于是用了苗語來,結果五十岚秋夜還是裝傻充愣,他便又換了侗話……
連着換了幾種語言,都沒有得到任何的反饋,男人有點兒無語了。
他低聲說道:“難道真的是個啞巴?哎,真可憐啊,不過你碰到我洛東南,也是一場造化,我來幫幫你……”
男人卻是顧不得溪水冰冷,直接走了下來,開口說道:“你别怕,我來看看你是先天的,還是後天的,若是後天的,我或許有些辦法……“
五十岚秋夜聽不懂中文,瞧見那男人朝着自己走來,雖然表情看上去還算和藹,但對方身上那種若隐若現的氣息,卻讓他感覺到相當的憋悶,甚至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這是一個強者。
盡管對方氣息不顯,看上去如同一個普通人一般,但常年身處于修羅殺場的五十岚秋夜還是無比敏感地感受到了。
他甚至聞到了死亡的威脅。
難道……被發現了?
想到這裏,五十岚秋夜臉色一變,渾身繃得緊緊,待到那人走到近前來的一瞬間,突然間出手,黑魔丸從虛空之中浮現,照着那人的脖子處砍去。
雖說身體狀态還未恢複巅峰時期,但五十岚秋夜自信自己這偷襲的一刀,絕對能夠果斷了結對方。
他的自信,可是從無數死在他刀下的高手身上,一點一滴培養出來的。
然而當這蓄力一刀落下之時,五十岚秋夜隻瞧見了一道虛影。
好快……
五十岚秋夜心中驚呼一聲,想着果然不愧是高手。
自己的直覺是對的。
那人竟然避開了自己巅峰一刀,五十岚秋夜心中有些驚歎,不過卻沒有任何慌張。
此刻的他恢複得不錯,所以就算是遇到個把高手,應付起來是絕對沒問題的。
他擔心的,隻是敵人蜂擁而至。
至于眼下這形單影隻的,直接殺人滅口便是了,有何可擔心的?
五十岚秋夜沒有任何猶豫,遵循着本能,回刀一斬,剛好就避開了那人移形換影,來到了他身後的恐怖一指。
五十岚秋夜扭身過去,卻瞧見那人激起了一片水花之後,啪啪啪幾下,人卻是落回到了那溪流岸邊去。
男人站定之後,一臉疑惑地看着他,以及他手中的黑魔丸。
這把長刀之上,濃黑如墨的煙塵翻滾,上面有無數的惡靈在嘶吼、哭泣和咆哮着。
此乃兇兵,已有意識。
五十岚秋夜此刻的膽氣,除了自己恢複得還算不錯的身體,最主要的,便是來自于它的身上。
雙方目光交錯,五十岚秋夜的臉上露出了兇狠無比的表情來,随後将長刀握在胸口,渾身繃緊如彈簧,仿佛下一秒就如同炮彈一般,直接彈射而去。
然而就在他将力量繃到了最緊的時候,突然間感覺到丹田之下,一陣麻癢。
他低頭一看,瞧見剛才被水花濺到的地方,有些古怪。
癢!
好癢!
好癢啊……
一種難以延續的奇癢,從那幾處地方蔓延開來,讓意志力無比堅定的五十岚秋夜一下子就放棄了繼續追擊的想法,而是伸出了左手過去,在那幾個地方撓了撓,結果越抓越癢。
他甚至将黑魔丸往溪水裏一插,随後雙手下去,不斷地抓着。
他越抓越難受,幹脆将披在身上如同破抹布一般的衣服都給脫了,将那幾個地方使勁兒抓。
這種撓有點兒像是飲鸩止渴,越抓越癢,但五十岚秋夜根本就停不下來,就算是抓出了一道又一道的血口子,他都沒有任何的感覺。
一直到傷口處,有密密麻麻、宛如血吸蟲、蚯蚓一般粉紅色的細長蟲子爬出來時,他的腦子方才出現了片刻清醒。
這,是中招了?
五十岚秋夜瞧見被抓得糜爛的傷口處,居然有密密麻麻的蟲子爬出,而這種奇癢甚至已經深入了骨髓去,讓他整個兒都快陷入崩潰,有點兒瘋了,沖着岸邊那個包着藍墨色頭巾的男人怒聲喊道:“混蛋,你對我到底做了什麽?”
然而對面那個自稱“洛東南”的男人也完全聽不懂他的話,而是訝然說道:“哎,不是聾啞人?”
五十岚秋夜這個時候已經完全瘋了,他跪倒在地,沖着那男人喊道:“救我,救我,你讓我做什麽都可以,求求你救救我……”
他這會兒終于明白了,到底誰是老大。
他跑了不知道多少路,自以爲逃出來包圍圈,結果卻在這兒栽了跟頭,實在是可怕——中國實在是太危險了!
但如果對方能夠解決自己此刻的痛苦,讓他做什麽都可以。
真的……
瞧見那個哇啦哇啦大叫的家夥,站在岸邊的男人冷冷瞧着,卻并不理會。
他洛東南從來都不是良善之人,特别是對于一個想要騙自己的家夥,更是如此。
他……可是蠱王。
何爲“蠱”?
那可是天生就要拼殺、掙紮求存的事兒,邪魔外道之輩。
騙子就該死。
看着溪水之中被萬蟲吞噬、慘叫連連的騙子,蠱王心中毫無憐憫之心,一直等到那人聲音沙啞,再無氣息之後,他方才伸出手來,結了一個法印,将那些在溪流中翻滾的長蟲給化作了飛灰去。
垃圾歸類,人人有責。
蠱王向來都很環保的。
弄完這些,他準備轉身離開,結果臨走前卻突然一愣,回過頭來,打量着那人屍身之上,卻有一股輕靈之氣彌漫,似乎激蕩而出。
瞧見這個,蠱王不再淡定了。
他走上前去打量一眼,喜不自勝:“好好好,有了這玩意,金蠶蠱的培育,就更上一個台階了!”
就在洛東南滿心歡喜之時,大雪山上,小木匠與顧白果正在送行。
兩天之前,大雪山一脈和青城山達成了協議,剩餘的醫家遺脈,大部分将會搬往青城山去。
當然,也有一些人可能會前往别處地方。
失去靈脈的大雪山空空蕩蕩,再無一人,而小木匠卻留了下來,并且幫助顧白果的父親顧南亭完成了身體重鑄,讓他重新活了過來。
隻不過顧南亭即便是有冰雪之心的加持,但身體到底不如小木匠,所以即便是重鑄成功,但若想要和尋常人一樣正常生活,卻還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而現如今,卻還是處于昏迷狀态。
現如今大雪山變成了是非之地,雪窟也在上一次的戰鬥中受到波及,不再适合居住。
所以顧白果的母親打算帶着昏迷的顧南亭,回到她的家鄉去。
那兒氣候溫和,靈氣充足,适合休養。
顧白果提出要護送兩人過去,卻被母親拒絕了。
她知曉顧白果的心思在哪兒,如果跟着自己離開,未必會開心,所以告訴她和小木匠,自己現如今實力足夠,返回家鄉完全沒有問題。
至于顧白果,便留在這紅塵俗世之中修行吧。
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人的事兒。
她對顧白果沒有别的期望,隻希望她能夠獲得開心和快樂……
至于小木匠……
顧白果母親看了他好一會兒,隻講出了兩個字來:“謝謝……”
幾人在大雪山腳下分别,望着父母遠去的背影,顧白果轉過頭來,看着小木匠,問:“姐夫,我們去哪兒?”
小木匠問:“你想去哪裏呢?”
顧白果的臉上,露出了甜甜的微笑來:“你去哪裏,我就跟着去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