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如今大雪山一脈遭殃,還是被日本人給破了,陷入險境,第一反應,便是找這些宗門來幫忙。
對于顧西城的示好,以及運籌帷幄,小木匠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難怪師父魯大會與這樣的人成爲朋友,此人的眼界,要比總是窩在大雪山内部的大部分人都要長遠。
跟這樣的人說話,不管怎麽聊,都會輕松許多。
确定了主要的合作之後,小木匠想了想,還是對顧西城講起了顧南亭的事情來。
當聽到自己曾經亡故的兄弟,現如今居然還有活過來的希望,老成持重的顧西城終于懵了。
這是他絕對沒有想到的。
顧西城的第一反應,是“這怎麽可能”,然而他也知曉,小木匠着實沒有什麽必要來騙自己,所以接下來,自然是求證此事,當得知是顧白果母親居然犧牲了自己的妖元,也要保存下顧南亭的一絲氣息,他終于爲之動容了。
沉默了許久,顧西城說道:“或許父親當年的想法是錯誤的,南亭與她在一起,可能真的是因爲彼此的感情,而非其它……”
這麽多年來,大雪山一脈,或者說顧家,心中都是存在着怨氣的——他們覺得是顧白果母親勾引了顧南亭,然後因爲這邪祟的身份,給顧家帶來了禍患……
謊話說了一千遍,就變成了真理。
即便是顧西城這樣的人,也下意識地願意這麽去相信。
結果現在聽到了如此消息,聯系前後,總算是覺得之前的決定是錯誤的……
隻不過……
顧西城告訴小木匠,他父親恐怕是看不到了。
在先前的變故中,他父親顧象雄,被倒塌的房屋壓了個正着,他過來的時候,已經确定自己父親死了……
聽到這話兒,小木匠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覺得顧白果想要重回顧家,融入大雪山一脈,最大的阻撓,就是那個頑固不化的顧象雄。
對于這件事情,小木匠心中也有許多的擔憂,然而沒想到這最大的煩惱,居然直接就沒了。
隻不過,他的心中并沒有任何的輕松,反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沉重與壓抑。
盡管小木匠并沒有想将這件事情攬在自己頭上,但還是下意識地說道:“節哀,對不起……”
對不起!
這是小木匠下意識想要表達的歉意,然而顧西城卻隻是淡淡地說道:“與你無關,這血仇,得算在日本人身上去。”
他沒有接受小木匠的道歉,并不是因爲真心覺得與小木匠無關,又或者原諒了對方。
他隻是将目光,看向了長遠的方向。
對于這個回答,小木匠表面上沒有說什麽,但心中,還是一聲歎息,無言以對。
他知曉,自己與顧西城,或者說顧白果與顧家,算是真正産生了巨大的隔閡,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隔閡宛如鴻溝一般,是難以跨越了的。
顧白果,想要重新融入顧家,基本上算是不可能的了。
當然,這些小心思,與國仇家恨比起來,實在是太過于微末了,所以無論是顧西城,還是小木匠自己,都沒有再去多作計較。
兩人談定了接下來的行動方案之後,顧西城承諾的搜索人員也已經到位了。
他們确定了接下來的計劃之後,一部分人員先行出發,而小木匠則與顧西城開始對剩下來的俘虜進行審問。
雖然有一部分人不通中文,但顧西城卻是懂得日文的,省了許多功夫。
其過程有些血腥,不便付諸于文字。
畢竟非常時期。
簡單地講一下結果,受俘六人,三人堅決不肯開口,即便是承受了殘酷的折磨,依舊如此,對于這些死硬派,小木匠給予了充分的尊重,在他們身上施展了極爲考驗人性意志力的手段之後,将奄奄一息的他們,交給了大雪山一脈。
而顧西城則将這些人扔給了家園被毀,親人亡故的族人們,讓那些心中充滿怒火的大雪山一脈中人,有了發洩的對象。
這些醫家遺脈洩憤,自然不會是簡單地一刀捅之,而是将其當做解剖對象,硬生生地将其活剮了去。
結果這手段反而吓壞了那死硬分子,以至于其中一個在不堪折磨之後,居然也開了口。
總共四人,将日本人此番的行動勾勒出了一個大概來。
目的、行動、潛入西南、接應人員以及組織機構,這些被完全掏了出來……
或許有遺漏,不過也無大礙。
審問過後,小木匠便也随着搜索人員下山,擴大搜索範圍,希望将重傷的五十岚秋夜給找到。
這位始作俑者,日本修行界的鎮國級強者,若是讓他安然返回日本人的控制範圍,無論是對于大雪山一脈,還是整個中華修行界而言,都是一件極大的遺憾。
等到那家夥卷土重來之時,不知道又會有多少修行者,乃至宗門遭殃。
所以連續三天時間,小木匠幾乎馬不停蹄,不眠不休,到處都在搜索。
他去了各個山峰與谷底,腳步踏遍四周。
然而那五十岚秋夜就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完全沒有任何的蹤影。
第三天中午的時候,小木匠在大雪山的必經之地,也就是他和顧白果先前歇腳的高山牧民聚集地,與前來援助的青城山人碰了面。
這個地方,已經被日本人屠戮過了,到處都是一片狼藉,盡管被收拾過了,空氣中還是能夠聞到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這回青城山來了不少熟人,錦屏道人、李金蟬以及四眼韓旭,這些都是小木匠認識的。
不過這些人裏,最引人矚目的,卻是青城山第一高手奇緣和尚。
衆所周知,青城山之上宗門無數,山頭林立,高手也是層出不窮,但這位奇緣和尚,卻能夠被公認爲“青城山第一高手”,說明他是個有真本事的大拿級人物。
而這樣的高手,都趕到了大雪山一脈來,說明兩個宗門之間,的确算得上“同氣連枝”這四個字。
小木匠能夠感受得到奇緣和尚,啊、不,應該說是奇緣大師那澎湃如山海一般的修爲與實力,本來想要過去攀談一下,結個善緣,然而不知道是爲什麽,人家對他卻不冷不淡的,并沒有與之結交的想法。
不但是奇緣大師,就連故人錦屏道人以及李金蟬,對他都是避而遠之的态度。
吃了閉門羹的小木匠有些郁悶,好在四眼對他倒是一如既往的親近。
他即便在衆人見面的時候,不敢表面出太多的情緒來,但是在背後,卻又瞧瞧地跑到了小木匠跟前來,低聲說道:“甘大哥,你别介意,我師父之所以如此,是因爲奇緣大師對你有意見,不敢公開地與你多做親近……”
原來青城山這邊得到消息之後,匆匆趕來,接待他們的人,對小木匠怨恨很深,故而摻了不少黑料。
特别是結交妖邪這件事情,最戳中了奇緣大師的忌諱,使得奇緣大師對小木匠此人,觀感很差。
對于這件事情,小木匠并不在乎。
他現如今行走于世,已經用不着去看人眼色了。
别人高看一眼,他便客氣一分,若是視如仇寇,他便敬而遠之就好了。
畢竟現如今的他,已經今非昔比,不是那個任人欺辱的小木匠了。
即便是那被稱之爲“青城山第一高手”的奇緣大師,小木匠對上他,也并不覺得會落入下風。
或者可以這麽說,這位奇緣大師固然是厲害,但如果對上巅峰之時的五十岚秋夜,絕對是必敗無疑,沒有任何的勝算。
眼界不同,心性自然也會不同。
小木匠對青城山的态度并不介意,這一批人過來了,找到五十岚秋夜的幾率也就更大了,所以他也沒有多說什麽,與四眼聊起了舊日之事,感覺這位重瞳小道士實力增長破快。
相信假以時日,他說不定能夠成就一定高度,甚至不會比那奇緣大師差多少……
青城山之人抵達的傍晚,大渡河以及另外幾個小宗門也到了。
第二天,藏邊密宗的人也到了。
另外在大帥府董七喜的影響下,軍方也參與了進來。
一時之間,西川省,乃至整個西南地區都開始集結成了一張大網來,宛如十面埋伏。
大大小小的要道和江流,都出現了江湖人的耳目,西南各地的宗門很罕見地團結在了一處,盯防着五十岚秋夜,以及日本人,而在此期間,西南江湖與日本人的沖突也在加劇,即便是有着大帥府約束,盡量保障日本正經商人的權益,但還是發生了不少打砸搶的事件,以及日本人員的失蹤……
西南修行界,在這一場風波中,算是與日本人徹底結了血仇,也爲日後抗戰時期的川軍出山,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當然,這是後話。
說回當時,大雪山事變之後的第十天,西南苗疆地區,一處密集山林中,有一個渾身破爛、宛如乞丐的男人跳下了溪流中。
他翻滾一陣之後,鞠了一捧清水來,洗了一把臉,随後望向了西方。
他的臉上,浮現出了狠厲之色,随後又笑了起來。
男人惡狠狠地捏緊了拳頭,冷笑着說道:“此番雖敗,但卻獲得了大半靈脈,此乃意外之喜!甘墨,你等着,一年之後,我五十岚大人必将卷土重來,到了那個時候,你在我眼中,不過蝼蟻了……”
說完,他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而這時,不遠處走來一人,問道:“哎,勞駕問一下,請問這兒,是獨山蠱苗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