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瞧見事情已經落定,陸陸續續有一些人離開了,而董轲樂則走上了前來,對小木匠說道:“既然顧家的人發了話,我們也不會再攔着,兩位,請進來吧,老朽領路,帶你們去雪窟……”
他表現得十分友好,小木匠不得不及時還禮,免得被人說仗勢淩人。
董轲樂與小木匠聊了幾句之後,卻是看向了旁邊的顧白果,笑着說道:“小白果,可還記得你董爺爺?你小的時候,我可還抱過你呢……”
他笑起來的時候,特别慈祥,完全沒有一宗之主的架子。
這和煦的笑容,讓顧白果感受到了許多溫暖,當下也是使勁兒地點了點頭,說道:“嗯,我記得呢……”
大醫官董轲樂笑着說道:“小白果啊,之前的時候呢,是老顧攔着,我們實在是沒辦法,所以才會把你給送走了;但現在不一樣了,既然顧家都松了口,那麽我宣布,這大雪山一脈,将永遠都是你的家,你随時都可以來這兒!”
聽到他的宣布,小木匠頗有一些意外,而顧白果更是流出了激動的眼淚來。
畢竟對于顧白果而言,大雪山一脈并不僅僅隻是她的出生地,以及關押她母親的地方。
這兒可是醫家遺脈之所在,是所有學中醫之人心中的聖地,這兒有無數的珍稀藥材,還有許多失傳已久的醫書和典籍,以及優秀的醫師……
而這些,才是顧白果一直念念不忘的原因。
瞧見兩人都有些驚喜的樣子,董轲樂開口說道:“我之所以這麽說,并不是因爲甘先生今天的舉動,而是因爲——據我所知,小白果你這些年來,一直在外行醫救人,不但醫術不斷提高,而且還救助了許多貧困潦倒之人,充分體現了醫生慈悲爲懷的主旨,就沖這個,你就值得這一個……”
說完話,他卻是從懷裏,掏出了一個東西來。
雪山令。
一塊刻着“顧白果”名字的雪山令。
瞧見這個,顧白果再也忍不住了,激動的淚水奪眶而出,竟然喜極而泣了起來,至于旁邊的小木匠,更多的則是感慨。
他感慨的,不是顧白果苦盡甘來,而是董轲樂這個人。
這位大雪山一脈的掌舵人,雖然因爲醫家遺脈這種特殊的研究機構,沒辦法統管衆人,但手段卻從來不差,不但準備了諸多後招,而且還相當有用,讓人挑不出太多的理來。
就這手段,就足以讓人學習。
當然,錦上添花雖然沒有雪中送炭那麽讓人感動,但對方能夠做到這樣的姿态,也足以讓小木匠收了舊雪。
等到顧白果情緒稍微平穩一些,他便回過頭來,與那護送過來的雪怪揮手,讓它離開,而自己則與顧白果一起,在董轲樂的帶領下,穿過了大雪山一脈的居住地,朝着盡頭的雪山山壁那邊走去。
在那邊的盡頭,則是關押顧白果母親的雪窟。
大雪山一脈百年積累,這一路過來,諸多建築,不同風格,看得小木匠心馳神遊。
不愧是顧白果日思夜想之所在,當真是一處洞天福地也。
倘若是平日,小木匠定然會停下腳步,駐足觀看一番這些看上去有上百年的建築,仔細研究一番,畢竟這才是他真正感興趣的所在。
特别是那中心處的溫泉湖,上面有幾條九孔石橋,看上去充滿了建築結構之美,仿佛天宮盛景一般,讓人忍不住想要去探尋一二。
隻不過顧白果此刻的心思全部落在了去營救自己母親之上,小木匠也沒有辦法停下腳步來。
而在路上,董轲樂對小木匠說道:“這雪窟呢,雖在大雪山一脈之中,但并非我們所有,而是前人留下的遺迹——那洞窟之中,不但道路複雜,而且還有機關無數,更可怕的,是裏面還有一大堆亂七八糟、也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怪物。正因如此,雪窟一直以來,都是被封印住的,上一次打開,還是流放南亭他媳婦兒、也就是小白果她媽媽……“
小木匠問道:“董長老,不知道您這兒可有地圖之類的嗎?”
董轲樂早就準備好了,直接遞給了他一份羊皮紙,說道:“這是我從典藏閣中找出來的,算是那雪窟目前爲止最爲詳細的地圖,不過也僅僅隻是一小部分而已,至于其它的,我也無能爲力……”
小木匠聽了,随即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白果她母親,會不會有危險?”
既然那雪窟如此危險,那麽顧白果的母親進入其中,恐怕未必能活。
她說不定早幾年就死了呢?
小木匠有些擔心,而顧白果卻搖了搖頭,說道:“她沒事。”
顧白果說得十分笃定,仿佛母女之間,有某種心靈感應一樣,而董轲樂也幾乎是同一時間說道:“她沒死。”
不過與心事重重的顧白果不同,這位大長老給他解釋了一下:“其實老顧也沒想着讓自己的兒媳婦去死,所以她進去之時,佩戴了一枚玉佩,那是一件法器,能夠随時監控小白果她媽媽的生命體征……”
這麽牛?
大雪山一脈,不愧是醫家遺脈,居然還有這等牛逼的手段,着實讓小木匠有些驚訝。
說話間,董轲樂已經帶着兩人越過了一大片的古建築和寬闊的藥田,一直來到了靠着峽谷山壁的這一邊來。
因爲離山中溫泉有很長的一段距離,所以這邊漸漸有了積雪。
等抵達山壁這邊的時候,則眼前則完全都是堅冰,看上去宛如一片白色世界。
走到山壁跟前,董轲樂來到了一處天然的圓形堅冰面前,對小木匠說道:“爲了雪窟之中的怪物不跑出來,所以這雪窟封印,曆來掌握在大醫官之手,我可以幫你打開雪窟封印,但一個小時之内,你們必須回來,否則我就不得不将其關閉——不過也不要緊,你若是趕來遲了,封印關閉,便耐心等待一下,每隔兩個小時,我都會打開一次,一直等到晚上八點,你還沒有出來的話,就得等到第二天早上八時了……”
他解釋清楚之後,對小木匠說道:“我這也是爲了大雪山一脈其他人的安全,還請小甘先生體諒一下,如果你信不過我的話,也可以留一人在外……”
對方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小木匠哪裏還有什麽好說的,當下也是點頭,說如此便好。
結果顧白果卻告訴小木匠,說她能夠感應得到自己母親的下落,她一個人進去便好,至于小木匠,讓他在外面待着,以便接應。
對于這個事兒,小木匠卻并不肯應允。
他告訴顧白果,裏面如此危險,如果他不在顧白果身邊,肯定會坐立難安的。
既然如此,還不如一同進去。
顧白果瞧見小木匠如此堅持,旁邊又有董轲樂在,自己如果執意讓人留在外面的話,會給别人一種不被信任的感受,所以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麽。
接下來董轲樂開始持咒施法,那山壁之上,竟然轟隆隆一陣響,随後裂開了一條冰縫來。
等它最終穩定之後,董轲樂朝着小木匠拱手,認真說道:“請。”
小木匠回禮,說:“多謝大長老。”
他帶着顧白果朝着冰縫走去,起先很窄,隻能側身行進,到了裏面,卻變得寬闊,随後卻是進入山體之中,居然有一個宛如殿宇一般的寬闊空間。
這裏離外面已經有一段距離了,不過有光線從外面射進來,能夠面前瞧見一些裏面的景象。
直到這兒,顧白果方才駐足,然後有些抱怨地對小木匠說道:“姐夫,你剛才爲什麽不聽我的話?那董轲樂雖說此刻畢恭畢敬,與你仿佛很親近的樣子,但往日可不是這般慈祥無害的模樣,當初将我母親關進雪窟,把我給送出大雪山,他可是在後面出了不少力的……”
聽到這話兒,小木匠不由得笑了。
董轲樂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小木匠遠比顧白果更加有所體會,所以顧白果說出這些陳年往事時,他也并不意外。
不過此一時、彼一時也。
董轲樂是一個懂分寸、知進退的人,正因如此,所以小木匠才會放心地跟進來。
當然,退一萬步說,就算是董轲樂将這雪窟封印,他也有自信闖出去。
正是有着這份信心,所以小木匠表現得十分灑脫、自然。
不過這些,他不打算說給顧白果聽。
他隻是淡淡地說道:“你放心,不管如何,我都會陪着你一起,就算是山門封印,我也帶着你殺出去——信不信?”
顧白果聽到,臉上再也沒有了抱怨的意思,而是洋溢着春天一般的笑容來,說道:“姐夫,你真棒。”
兩人不再糾結,而是朝着複雜的山洞網道,前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