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感覺到渾身僵硬,而且巨大力量将自己往下猛插的手給凝固住的那一瞬間,松本菊次郎的心髒陡然一停,心中生出了一絲絕望來。
不過他的反應還是非常急速的,而且求生欲也很強,在那股力量出現的一瞬間,立刻就往後面退去。
緊接着他的雙足一蹬,人如炮彈一般射向了通道口處,而與此同時,人在半空中的他,還不忘将手中的肋差甩出,朝着躺倒在地的小木匠胸口插去。
先前他幫着小木匠攔住審判,主要是不想因爲小木匠的死,使得審判能夠完成祭祀,将他的所謂“聖靈”給召喚出來。
而現在既然那玩意已經來了,那麽小木匠的生死,對于局面已經是無關緊要了。
那麽就弄死這家夥吧?
松本菊次郎不愧是半神之徒,在這樣極度危急的狀況下,頭腦卻清晰無比,不但擺脫了控制,而且還在逃跑途中想着小木匠這心腹大患給除去。
不過眼看着那肋差射出,即将插入小木匠的胸口,那家夥卻突然間翻了一個身,避開了這一刀。
铛!
别看松本菊次郎這一下非常随意,但力量卻充足無比,短刀直接紮進了石質地面上去,整個刀身都沒入其中。
可以預見得到,這一刀若是甩中了,小木匠絕對會被釘在地上,動彈不得。
瞧見小木匠神奇的死裏逃生,松本菊次郎原本快速逃遁的身形下意識地停頓了一下,絕境之中的他還在猶豫是否要停下來,給那虛弱的家夥補上一刀,卻瞧見這家夥卻是将雙手一揮,卻是把那五樣增幅之物,全部都跨越空間,抓到了自己的身上來。
那五樣增幅之物,分别是道格拉斯雷山羊、朗戈朗戈兔、埃及木乃伊黑貓、西方龍肋骨和白澤之肉。
這些玩意剛才與小木匠一起燃燒,并且發出了五彩之色,随後投射于天空之上,爲聖靈墨比托索的來臨提供了坐标指引,而此刻燃燒殆盡之後,卻是化作了青、赤、黃、白、黑五顆顔色不同的珠子。
這些珠子并非圓形,大小不一,而且呈現出不規則的形狀,仿佛某種結晶一般。
它們被小木匠抓在手上之後,全部都塞進了嘴裏去。
他沒有咀嚼,但那結晶卻快速融于他的身體,讓他的腦袋透亮,煥發出了詭異的光芒來。
而在另外一邊,原本跪倒在地的審判卻是直接站了起來。
天空之上一片血紅,但那古怪醜陋的臉孔卻消失了,而水塔頂端之上的審判起身時,他整個人也産生了極爲強烈的變化。
他原本的模樣完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長相極爲古怪的山羊頭顱,與天空之上的投影很像,特别是那一對有着九轉彎曲的羊角,不過眼睛卻隻剩下了三對,而下巴處則滿是蠕動的如同章魚腳一般的觸手……
很顯然,那位跨空而來的聖靈墨比托索已然降臨到了審判的身上。
它對于小木匠剛剛吞掉的五顆珠子顯然是無比重視的,瞧見小木匠突然間将其融合,頓時就大怒,一邊往前,一邊用一種極爲古怪的腔調怒吼道:“吐出來,你把它吐出來,那是我的……”
它憤怒地嘶吼着,整個空間都爲之顫動,發出“嗡嗡嗡”的聲音,讓人渾身都爲之發麻。
不遠處一直頗爲自信的松本菊次郎與這家夥的三雙眼睛對視了一下,便感覺一種說不出來的恐懼從心靈深處浮現出來,讓他整個靈魂都爲之顫抖……
太可怕了。
世界上,怎麽可能有這般恐怖的生物?
在那一瞬間,松本菊次郎下意識地想到了自己的師父,在他心中宛如神靈一般的涼宮禦,與之對比,似乎都有一些差距。
特别是那種宛如深淵一般的陰森、寒冷與冷漠,那種如人類俯瞰螞蟻一般的威嚴……
對方的本源,實在是太厲害了……
松本菊次郎下意識地想要逃離,但他的身子卻已然不受操控,渾身都在哆嗦着,完全沒有辦法邁開步子。
他的靈魂深處,都在顫抖,恐懼已經将他整個人都爲之掌控住了。
但就在這時,小木匠卻動了。
即便是在異化之後的審判注視下,他也硬是咬着牙,往後退去。
一步、一步……
每一步,都顯得無比的艱難,仿佛用盡了全力……
松本菊次郎瞧見,忍不住歎息。
事實上,在這樣的家夥面前,任何的反抗都是徒勞,那個甘十三他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愚蠢的、徒勞的。
但這家夥卻将所有的意志,都表現了出來,仿佛不到死去的最後一刻,他都不會停止抗争和拼搏……
這個男人的意志,仿佛是鋼鐵鑄就的一般。
然而,那又有什麽用呢?
就在松本菊次郎幸災樂禍,覺得小木匠的抵抗不過是徒勞之時,突然間他們腳下的水塔開始劇烈搖晃了起來。
幾秒鍾字後,高達十幾丈的水塔居然直接就倒塌了,朝着地上砸落而去。
水塔頂端的三人,也都徑直往下跌落。
不過這一瞬間的變化,卻讓松本菊次郎意外地獲得了自由,在急速墜落的過程中,他瞧見那個被聖靈附身的審判卻是懸空浮立,留在了半空之中。
那家夥宛如神靈一般,從天空之上俯瞰大地,充滿了一種說不出來的威嚴。
至于那個甘十三,則不見了蹤影。
松本菊次郎在沒有了禁锢之後,這樣高的距離,對他而言也并不是什麽威脅,當下也是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人在轟塌的水塔之上提縱,踩着那塔身,幾個起伏,最終落到了地上來。
他這邊一落地,再也沒有管任何的事情,便猛然朝着莊園外的方向沖去。
然而他剛剛沖出十幾米,就瞧見整個空間都在轉動,景色爲之一變,原本的景緻消失一空,緊接着四周都是一片茫然。
與此同時,卻有十二道光華從各處浮現出來,最終沖到了頭頂的天空之上去。
那十二道光華最終彙聚一處,居然将天空遮蓋。
原本的血色天空,也不見了蹤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
轟……
位于半空之中的異化審判宛如隕石一般,重重落地,直接将那莊園主樓給轟得垮塌了去。
它落地的能量,仿佛重炮轟擊一般,那主樓卻是發出一陣轟鳴,緊接着嘩啦啦地垮塌了下來——不但是落點處,就連旁邊的建築和牆體,也都被力量波及,最終全部垮塌,變成一片廢墟了去。
煙塵之中,有沉重的腳步聲響起。
啪、啪、啪……
這腳步一下一下,仿佛重錘轟擊在了松本菊次郎的心頭,不知道過了多久,仿佛一個世界,又或許隻有幾秒鍾,消散的煙塵中,走出了一個身影來。
那個變成山羊魔怪的異化審判走了出來,滿身狼藉,衣服爛得隻剩下布條,卻顯露出了完全不像人類的發達肌肉來。
而它的身上,居然有好幾道傷口,上面流下了藍色的血液來。
那家夥走出了主樓廢墟,六隻眼睛透過翻騰的煙塵,朝着松本菊次郎這邊望了過來。
那目光宛如三九天一盆冰水,直接澆在了他的頭頂上,讓他遍體生寒的同時,感覺到渾身僵直,有點兒邁不動腳的深寒恐懼。
不過很快,松本菊次郎發現對方的目光,卻是越過了自己,朝着自己的身後望了過去。
很明顯,人家并沒有在意自己。
那麽,它到底在看誰?
甘十三麽?
松本菊次郎将腦袋艱難地扭動着,朝着身後望了過去。
他發現在一片灰蒙蒙的無形空間之中,也就是自己身後的七八丈之外,卻是出現了一個雕刻精美的石頭座椅。
座椅之上,則坐着一個圓臉男人。
那個男人年紀不大,長得頗有喜感,讓人感覺很親切,而且一對眼睛非常明亮,就好像……
天上的星辰。
那圓臉男人看上去并不像是非常厲害的修行者,松本菊次郎甚至都感受不到對方給自己的威脅,但不知道爲什麽,但隻是瞧見對方那一隊晶瑩剔透的雙眼,他就生出一種很是古怪的感覺。
對方很強。
而且,異化審判它盯着的,正是那個圓臉男人。
果然,這個從煙塵之中走出來的恐怖魔怪、聖靈降臨者,它看着遠處石座之上的圓臉男人,用仿佛鋸子一般刺耳的聲音開口問道:“你是誰?居然敢對一個無所不能的、超凡的偉大生命動手?”
那個男人給予對方足夠的尊敬,卻是從石座上走了下來。
随後他一臉笑容地盯着遠處那模樣無比恐怖和古怪的家夥,緩聲說道:“在下屈孟虎,河東屈孟虎,江湖人擡愛,給了一個外号,叫做……哎呀,這個外号太虛了,我都不好意思說出口呢。”
他卻是有一點兒矯情,而松本菊次郎卻一臉震撼,脫口而出:“陣王?你是陣王屈陽?”
圓臉男人朝着他遙遙一拱手,說道:“哎呀,都是江湖朋友擡愛……低調,低調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