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八個字,基本上可以用來說明日本人的行動策略,這幫人對于情報工作的态度簡直可以稱得上是瘋狂,所以松本菊次郎知曉面前的這個大高個兒洋人是審判,以及他此刻所從事的計劃,其實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兒了。
隻不過,他居然選擇在審判作法祭祀的時候突然間出手,就着實是有一些讓人意外了。
他到底想要幹什麽?
然而旁人不知曉,審判的心裏卻是明明白白的。
很顯然,自己心裏面藏着的那一絲絲殺意,被松本菊次郎這個家夥給察覺出來了。
别看他剛才與松本菊次郎商量的時候恭恭敬敬,表現得很是開明的樣子,但實際上,對于這個突然間殺入場中的攪局者,審判的心中是懷揣着大恨的。
這個家夥的出現,使得他的計劃,很有可能功敗垂成。
一想到這個可能,審判活剮了對方的心思都有。
正因如此,所以審判才會想着等事成之後,一定要讓這個日本人好看。
當然,他也是城府極深之人,這心思隻是藏在内心最深處,除了最開始之外,其餘時間都很好地隐藏了起來。
但松本菊次郎是何等人物?
半神之徒。
人家能夠走到今天,被大本營派遣來上海灘主持大局,憑借的,可不僅僅隻是修爲而已。
所以他十分機敏地把握到了審判的殺氣,在對方分神持咒的一瞬間,立刻就動了手,一腳飛出,直接将審判給踹得差點兒跌落水塔了去。
而現如今,雙方撕破臉皮,就完全沒有了任何的緩沖。
審判知曉自己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所以他沒有任何的猶豫,手中的法杖猛然一揮,那水塔之下的法陣突然間就亮了起來,無數波紋浮動,一瞬間就彙聚于塔頂之上,最後灌輸到了他審判的身體裏去。
原本火辣辣的腰間,頓時就變得清涼,而他本人,也被那股力量給直接烘托着,懸空浮立。
他剛才之所以與松本菊次郎求和,并非是怕了對方。
他隻是覺得一時半會兒,解決不了對方,可能會對自己的計劃有影響而已,并非真的怕了這日本人。
半神涼宮禦的弟子,這名頭固然響亮,但他審判又豈是好惹的?
日本人瞧不起中國人,無論是國勢、國運、國力,還是民族凝聚力,又或者是修行者這一塊,都是如此,但洋人又何曾不是一樣看待同屬于東方的日本呢?
七八十年前,黑船事件叩開了日本國門,在洋人的眼裏,日本人又何嘗不是一幫上蹿下跳的猴子?
盡管日本人喊了半個世紀的脫亞入歐,但終究掩飾不住他們此刻的人種。
在當今之世,終究還是秉持着一個真理。
那便是“白人至上”。
唯有白人,才是這個世間的主宰……
骨子裏有着強烈“大白人主義”的審判,他身子懸浮于水塔頂端的一丈之上,随後手中的法杖一揮,卻有一股極爲明亮的光芒,陡然間落到了朝着他猛然沖來的松本菊次郎身上,讓他沒辦法寸進一步。
而與此同時,被“盧卡斯”那軟繩怪物捆綁住的小木匠,也在這光芒之中一下子就被點燃了。
藍色的烈焰在一瞬間吞沒了他的全身,與他一起的,還有他身邊周圍的那五樣祭品。
道格拉斯雷山羊。
朗戈朗戈兔。
埃及木乃伊黑貓。
西方龍肋骨。
白澤之肉。
這些背後蘊含着各種神話、傳說和秘典的物品,與小木匠同時被點燃了來,它們身上,各自煥發出一種極緻顔色,卻分别是青、赤、黃、白、黑。
這五色竟然與中國五行裏的“金、木、水、火、土”相對應,又代表着憂愁、驚恐、喜慶、哭泣、疾病五種情緒……
祭祀開啓了,無數複雜的聯系在火焰之中不斷構建,變成了缜密而又古怪的邏輯關聯來,随着下方的死氣凝聚,以及審判之前操辦的種種計劃,最終勾連到了一起來,卻是化作一種螺旋湧動的光芒,直沖雲霄之上,然後消失于某一處虛空之中。
這光芒宛如某種路标,在萬千世界之中,形成了明亮的燈塔……
瞧見這景象,審判的雙目一片赤紅,陷入了狂熱之中。
墨比托索,我偉大的神王,你聽到我呼喚您的秘名了麽?你感受到我對您的召喚了麽?我是您行走于這世間的信徒,我是您的子民,是您最忠誠的仆人……
我的存在,就是爲了讓您的意志,行于這地上,如同天空和雲層之上一般……
出來吧,出來吧……
陷入極緻狂熱的審判,手中的法杖揮了又揮,上面的紅寶石光芒璀璨,宛如燈泡一般,灼熱的火焰越發濃烈,使得小木匠以及另外五種“增幅物”一起,彙聚成了一道不斷流轉的六芒星。
身處其間的小木匠,因爲身後的“盧卡斯”,完全無法動彈,隻有任由這火焰炙烤,連動彈一下都不行。
但身處其間的另外一人,卻是在審判全身心投入獻祭的過程中,獲得了暫時的自由。
那便是松本菊次郎。
他的雙目,先是看了一會兒小木匠,随後又看向了半空之中的審判。
他知曉自己出手的機會隻有一次。
要麽就是帝國的心腹大患甘十三,要麽就是頭頂上的審判詹姆斯。
幾秒鍾之後,松本菊次郎果斷選擇了出手。
他出手的對象,卻是審判。
甘十三宛如案闆上的肥肉,随時都可以宰殺,但審判卻不一樣。
如果他真的通過所謂的“祭祀”,獲得了某種神奇的力量,那麽接下來倒黴的那個人,将會是他。
而以對方的行事風格來看,隻要是對方得了勢,不光是他,就連下方的那幫同伴,估計都逃脫不了此人的制裁……
所以如何選擇,松本菊次郎還是十分清楚的。
他的目的明确,動手的一瞬間,人便已經沖到了審判的身邊來,随後不等對方有任何的反應,直接從腰間拔出了一把看上去十分古樸的肋差短刀,然後騰身一躍,朝着半空中陡然斬去。
菊一文字,奧義,魚躍……
松本菊次郎的這一刀,很難用太多的語言去形容。
這一刀的奧義,乃他師父半神涼宮禦在抵達當今的境界時,參透了世間至理,最終參悟出來的。
它是日本劍道武術流派最終總結出來的七刀之一(日本國内,劍道與刀法,其實都是一種),無論是何等手段和流派,都包含在了這七刀之中。
魚躍。
松本菊次郎的這一刀,動作迅速,力量巅峰,角度詭異,特别是揮刀的那一下,整個空間都爲之震動。
天地至理,玄之又玄,審判對于東方的修行手段所知有限,并不是很了解,但對于松本菊次郎此刻的威脅,感受卻是非常強烈的。
面對着這一刀,他不得不将注意力,從小木匠那邊轉移了過來。
在此之前,他對小木匠那邊的狀态,還是心存疑惑的。
不過松本菊次郎陡然襲來,讓他實在是沒辦法顧及太多,當下也是借助着六芒星法陣之力,以及之前的布置,陡然拔高數分,随後法杖一揮,那水塔的塔樓之上,居然浮現出了四個石頭壘砌的人形怪物來,每一個都有兩米多高。
最前面的一個,卻是猛然一躍,将松本菊次郎給直接抱住了去。
然而眼看着松本菊次郎就要被這石頭人壓住,卻聽到一聲撕裂的響聲,那巨大的傀儡卻是從右肩到左腹,出現了一道裂痕。
下一秒,這裂痕擴散,此物卻是直接垮塌下來,化作碎石無數。
如此厲害的石頭傀儡,卻隻能怪抵擋住松本菊次郎的一刀。
審判感受到了這個日本人的刀法有多麽犀利,心中越發着急,他擡頭望向了天空,感覺所有的事情都已經做到了,爲什麽聖靈還是沒有降臨?
難道是因爲……
祭品?
他低下頭來,瞧見最後一位祭品全身都是火焰,但臉上卻沒有半分的痛苦和恐懼,而是很平靜地站在原地。
火焰在他身上歡快的跳躍着,但那又如何?
他若是不痛苦,又不心懷着恐懼,沒有了這些濃烈的負面情緒,聖靈又如何能夠關注到此處呢?
畢竟他想要召喚的聖靈墨比托索,在秘典裏的稱呼,可是叫做痛苦與恐懼之神。
這家夥,到死了,都沒有一點兒恐懼麽?
或許,是給予的威脅不夠吧?
審判一邊指揮着石頭傀儡去攻擊松本菊次郎,将這日本人攔住,一邊将手中的法杖猛揮向了小木匠。
法杖頂端的紅寶石越來越明亮,到了最後,卻是直接破碎了去,光芒陡然落到了那家夥身上。
而就在這個時候,審判突然間感覺到“盧卡斯”那兒,傳來一陣恐懼。
下一秒,他吓得雙目都差點兒掉了出來。
那個祭品,突然間變了。
他……啊,不,它突然間變成了一頭宛如烈火獅子一般的存在……
我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