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創傷

小木匠冷着臉沖了進去,随後打量着地窖之中的情形,瞧見不大的地窖中間,設置了一整套的銅質鎖具,鎖具和鏈鎖之上滿是符文,旁邊還散落着一些黃符紙……

小木匠并沒有瞧見那實驗體一号,守在此處的那麻家大爺,也不見了人影。

小木匠轉了一圈回來,問麻老西:“你二大爺呢?”

麻老西一臉焦急,搖頭說道:“不知道啊,我去問一問……”

他回身上了地面,而這時戒色大師走了過來,問小木匠:“自己跑的,還是?”

小木匠搖頭,說道:“不知道啊,不過我在那地下基地瞧見過,要喚醒那小東西,需要打入藥劑,按照道理說,它應該是不可能自己醒過來的……”

戒色大師說道:“也許是定時打藥呢?”

小木匠聽到,點頭:“也有這個可能性……”

他開始在周圍查找打鬥的痕迹,但并沒有瞧見,隻看到了好幾個腳印子。

很顯然,那小東西并非是醒過來,擊殺了看守逃走的。

而且這麻家大院人來人往,這玩意倘若是大肆折騰,絕對是會有人瞧見的。

就在小木匠滿心疑惑的時候,麻老西帶着一個老頭兒回來了,那老頭一臉焦急地問道:“怎麽,人沒在了?”

小木匠瞧見看守沒事,推翻了剛才的猜測,而這時麻老西過來解釋,說道:“我二大爺的小兒子,也就是我七叔在剛才日本人的進攻時中了毒氣,人已經走了,二大爺聽到消息,所以離開了一會兒……”

本來小木匠對于看守擅離職守的事情,有些不滿,但是聽到這話兒,滿心的埋怨卻無從出口。

他想起了與自己一起跳下牆頭,朝着日本人先鋒部隊沖鋒的那些人。

那些都是應福屯的高手,最主要的,就是麻、賈兩家的精銳之輩——而這些人之中,大部分都倒在了沖鋒的路上,再也沒有能夠爬起來。

小木匠苦澀地說道:“老人家,節哀……”

那看守老頭卻沒聊自己兒子犧牲的事情,而是問道:“人什麽時候沒的?”

麻老西說道:“我們來的時候,就已經不在了。”

看守老頭聽了,想了想,立刻恨恨地罵道:“媽的,那幾個癟犢子玩意兒……”

他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爬了上去,小木匠等人不明白到底是什麽意思,但瞧他那模樣,似乎這裏面另有内情,于是也跟着出了地窖,随後麻老西跑過去,拉住了看守老頭,問道:“二大爺,你這是幹嘛啊?”

看守老頭氣呼呼地說道:“肯定是賈家的劉二妹把人給弄走了……”

小木匠:“劉二妹?”

麻老西低聲說道:“就是小玲子她娘……”

小木匠一聽,頓時就急了,說道:“不是說這件事情别告訴賈家麽?”

麻老西也有些懵,說對呀,沒跟賈家說啊,特意交代的。

看守老頭恨恨地歎了一口氣,說道:“沒跟賈家說,應該是給我幫忙的麻光明那小子透露的消息——那家夥是賈家的女婿,而且還是個軟耳朵,安裝的時候就問東問西,後來吃早飯的時候,劉二妹找我問了一回,我就知道不對勁了,但咬死了,就是不說,沒想到他們居然趁着我離開,搞這種幺蛾子……“

小木匠聽到,有些惱了,着急地問道:“那個麻光明在哪兒?”

話音剛落,他卻瞧見麻老西在沖他使眼色。

這是什麽情況?

他有些發愣,而旁邊的看守老頭卻歎了一口氣,說道:“死了,跟我兒子一起死的,屍體就擺在旁邊……”

這……

小木匠滿腔的怒氣,一下子就煙消雲散了去。

這一次的事情,對于應福屯來說,簡直是一場劫難,幾乎家家戴孝,戶戶啼哭,沒有誰能夠幸免于難。

他沒有再惱怒,而是與看守老頭說道:“咱們能不能去跟那劉大嬸談一談,那個小東西,已經不再是她的女兒了,而且一個不注意,很容易反噬旁人,發生禍事的……”

看守老頭歎了一口氣,說道:“甘先生,我知道那玩意兒是你從滑闆谷千辛萬苦弄回來的,而且你幫着我們守衛屯子豁出性命去,費盡了心力,但劉二妹那個人呢,有點兒軸,自從小玲子失蹤之後,腦子就有點兒不好使了,後來她家那幾個孩子接連沒了,更是如此,恐怕沒那麽容易弄回來——而且她還是個母老虎,娘家是滄州八極門的,真正兇起來,連賈半雲都壓不住她……”

小木匠心裏滿是郁悶,不過還是硬着頭皮說道:“不管怎麽說,總是要試一試的。”

旁邊的戒色大師也開了口:“貧僧願意同去,說服那位女施主。”

這邊商定完畢,事不宜遲,大家決定過去找那位劉大嬸,麻老西帶路,在後院找人問了一下,得知人并不在麻家大院,于是便去了附近的賈半雲家。

到了門口這兒,瞧見大門邊上擺放着了十餘具屍體,上面皆蓋着草簾子,不遠處準備着柴堆,這是待會兒要火化。

屍體旁邊,趴着一些老人和小孩,在那兒哭泣着。

爲什麽沒有婦人呢?

因爲屯子裏的壯婦都被組織起來,去加固和搶修工事了。

死人雖然重要,但終究還是沒有活命來得緊急。

麻老西走到一個六七歲的小孩兒面前,問道:“小豆子,你二嬸呢?”

那小孩哭哭啼啼地指着裏面,說在裏間給大夥兒做飯呢。

麻老西領着三人進去,一路來到了竈房,找到了一個正在忙碌的婦人,賠着笑說道:“嬸子,忙着呢?”

那婦人膀大腰圓,一臉兇相,瞧見麻老西,以及他身後的小木匠戒色和尚,特别是看守老頭,臉色越發難看,冷冷地問道:“幹什麽?幹什麽?”

她拿着一張抹布,使勁兒地擦着竈台,幅度很大,态度也兇,顯然是不愛搭理他們這幾人。

小木匠瞧見她這狀态,心裏有了底。

她的态度之所以如此兇,主要也是心虛和慌張,而如果是這樣的話,幾乎可以肯定,實驗體一号,應該就在她手中。

如果是這樣的話,情況還不算最差,應該有得商量。

即便爲應福屯做了那麽多,但終歸到底,小木匠還是一個外人,在這樣的局面下,他并沒有着急說話,而是看着旁邊的麻老西。

麻老西對這位劉大嬸顯然是有一些恐懼的,他舔了舔嘴唇,猶豫了一下,方才開口說道:“嬸子,你今天有沒有去過我家的後院?”

劉二妹兇巴巴地說道:“去了啊,日本人上來的時候,大家都躲你家去了,我也去了,怎麽了?”

麻老西繼續問:“那你有沒有去過我家後院的地窖?”

“沒去!”

劉二妹果斷地否定,随後她沖着外面喊道:“大琴,二琴,粥煮好了,你們找人過來擡出去……”

她裝作很忙的樣子,開始趕人了:“還有什麽事情沒?都在這兒杵着幹嘛?沒事就閃開,忙去!”

麻老西頓時就着急了,走上前來,對劉二妹說道:“嬸子,你是不是帶着人,去把我們從日軍基地裏帶來的那怪物弄走了?嬸子,你是不知道,那玩意很危險的,有可能會毀了咱們屯子……”

他大聲說着,劉二妹卻打死不認,來來去去就隻是一句話:“我不知道。”

這時看守老頭也惱了,吹着胡子說道:“你不知道?早上跑過來問我的人,難道是狗麽?”

砰!

劉二妹将竈台上一把菜刀抓起來,重重往墩木案闆上猛然一甩,叉着腰罵道:“狗?你罵我是狗?好,老娘就要跟你們掰扯掰扯——麻光明他媳婦跑過來告訴我,說你們抓了一個小孩子,長得很像是我失蹤的女兒小玲子,我就過來,找二叔你問,結果你怎麽跟我說?你說跟我沒關系。好,既然沒關系,現在過來找我,是想要幹嘛?”

麻老西耐着性子解釋,結果劉二妹卻把他們幾個往外面趕去。

麻老西終于惱了,對她說道:“嬸子,你怎麽這麽不講理?跟個潑婦一樣?”

哈、哈、哈……

膀大腰圓、一身油煙氣的劉二妹笑了,她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指着面前幾個男人罵道:“我不講理?我潑婦?是,今天就不想跟你們講理了——想讓我講理也可以,你們把我死去的那幾個兒子、女兒給弄活了,還回來,我啥都聽你們的,讓我給你們下跪,給你們吃屎都可以……”

話兒說到最後,她卻是情緒崩潰,直接嚎啕大哭起來。

這時兩個婦人走了進來,瞧見劉二妹的狀況,頓時就氣勢洶洶地圍了過來,一個年紀稍微輕一些的,指着麻老西罵道:“你們幾個爺們,有本事去殺了那幫狗日的日本人啊,在這兒欺負一個老娘們,算什麽本事?”

眼看着場面如此難堪,麻老西和看守老頭都束手無策,而小木匠則看向了旁邊的戒色大師。

大和尚也沒有什麽辦法,朝着外面指了一下,然後走了出去。

幾個人灰溜溜地出了竈房,麻老西雖然被劉二妹劈頭蓋臉地痛罵,這會兒卻給她幫忙說話:“你們别介意,她以前不這樣的,這不是膝下兒女,陸陸續續死了,特别是老八……這些事情,對她的打擊有點太大了……”

戒色大師歎了一口氣,說道:“咱們去找賈半雲賈施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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