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匠瞧見對方這個狀态,決定不再一直在外面兜圈子,拐彎抹角了,而是單刀直入,直指問題核心。
因爲他覺得,除了生病之外,這裏面,還有别的事情。
果然,當他直接問起的時候,那張明海在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開口說道:“那藏有美玉的石頭,昨天晚上,被人給偷走了。”
“什麽?”
小木匠聽到,直接就是一愣。
他想到了太多的可能性,卻完全沒有想到,這東西居然被人給偷了。
若是如此,那還說個蛋啊?
他頓時就有點兒着急了,當下也是直接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那便是這塊開出來的石頭裏面,到底是否存在他一直在找尋的麒麟胎。
聽到小木匠的詢問,那張明海直截了當地說道:“我昨日開出來的那石頭裏面,的确有一團宛如麒麟小獸一般的玩意兒,它有如絮狀,不斷流轉,仿佛有生命一般,很是神奇,而周圍各處,則是綠得發油的帝王綠;當時正是瞧見這個,我方才閉門謝客,隻與我父親兩人一同解石,不想消息傳出去,結果到了最後,還是鬧得滿城風雨,最終變成如此結局,唉……早知如此,當初就沒必要公開解石了……”
他當初公開解石,是爲了給自家店鋪打名氣,想要獲得一衆商家和珠寶收藏家的認可,光大門楣。
卻不曾想開出來的東西,實在是太貴重了,貴重到他們自己都兜不住,反而給自家惹來了禍患。
他自覺張家還是有些勢力的,能夠撐得住。
但誰能知道,這亂世,身懷重寶到一定程度,誰也兜不住的。
如果時間能夠倒流,事情可以重來,他甯願一切都偷偷摸摸的進行。
隻可惜,事情最終還是超出了他的可控範圍之外。
現如今,不但他父親受累牽連,身死魂消,他也生了重病,甚至連那塊寄予厚望的寶玉,都不翼而飛,被人給偷了去。
更讓人頭大的,是這玩意還被唐大帥府上給預定了。
那幫拿着槍杆子的軍閥既然開了口,甭管占不占理,這件事情他就得辦妥帖了。
否則他張家,就不要在春城繼續混下去了。
隻是,他張家紮根春城,已經有好幾代人了,打拼至此,好歹算是有些根基,這麽一大家子的人,加上親朋好友,又如何能夠割舍,啥也不管地離開呢?
所以,走投無路之下,張明海最終想到了他甘十三,這才有了一大早的時候,熊掌櫃求上門來的事情。
小木匠聽完,又喜又驚。
喜的自然是終于打聽到了麒麟胎的下落,而驚的,自然是那石頭給人偷走了。
既然如此,那還說個蛋啊?
他很是郁悶,然而張明海卻開口說道:“甘先生,我聽熊掌櫃說了你的事情,知曉你身負絕學,昨日您出手,我也瞧見了。現如今能夠追回那石頭的,也就隻有你了。我知道那麒麟胎對你很重要,所以才厚着臉皮,求上你的門來——我承諾,此事交由于全權負責,隻要你能夠追回玉石,那麽石頭裏面最核心的麒麟胎,我全部都交予你,隻需将周圍的帝王綠還我便是了。”
小木匠眼睛一亮,說:“哦?”
張明海又補充了一句:“不過得快,那大帥府的管家跟我說,七姨太的生日,是在一個星期,也就是七天之後,到時候我們得拿出一對帝王綠的手镯和其他飾品過去……”
小木匠問:“那可有什麽線索?”
張明海點頭,說當然有,不過我不方便起床,讓熊掌櫃的,帶甘先生您去查。
小木匠聽完,點頭說道:“好。”
他這邊與張明海達成了協議,而張明海一揮手,卻有一個黑衣保镖迎了上來,對他和旁邊的熊掌櫃低聲說道:“兩位,請跟我來。”
小木匠出了門,瞧見屋内的那個女學生在看着他,眼神裏充滿了不相信。
他也不在乎,在黑衣保镖的帶領下,一直來到了張家後院的庫房前。
熊掌櫃将門上的鐵鎖打開,帶着小木匠進了庫房裏去,随後來到了一處角落,擰動一個機關,那牆上露出了一扇門來,卻是一個朝下走的地下室。
熊掌櫃拿着一盞油燈,對小木匠說道:“這兵荒馬亂的,東家爲了貨物安全,所以挖了一個地窖……”
他率先往下走去,而小木匠則在後面跟着。
地窖并不算大,十二級台階下來之後,能夠瞧見外面一個很大的空間。
這兒裝了電燈,大廳裏擺放着許多木架,木架上則都是解開的,或者半解的石頭,最中間有解石的工具,還有亂七八糟的一堆東西。
而在西南角的地方,則安裝得有一個鐵門。
那門看着沉重,不過此刻卻是虛掩着的,熊掌櫃帶着小木匠上前,将門推開,隻見裏面有好幾個巨大的保險櫃,而最中間的一個,卻是敞開着的。
保險櫃中,空空如也,什麽也沒有。
熊掌櫃指着這小屋子裏面的東西說道:“這個地方,是東家用來放成品珠寶、備用金以及貴重物品的儲藏室,平日裏隻有東家父子能夠進入,鑰匙也在他們的掌握之中,而鐵門是請人重金打造,平日裏沒有鑰匙,絕對不能出入,但是就在昨天晚上,卻有人進出其中,并且準确地找到了存放寶玉的保險櫃,不但将那含有寶玉的半成品石頭給偷走了,而且還将裏面的一切财物、房契、地契和債券全部掃空,什麽也不留下……”
小木匠聽完,點了點頭,然後走到了保險櫃跟前來,仔細打量一番,又來到了鐵門前,去打量那鎖。
他出身魯班教,對于鎖扣機關之術,多少也是有些研究的。
他瞧見這鎖頭堅固,機關衆多,一看就是非常難以撬開的那種,便問:“鑰匙就隻有兩把?都還在麽?”
熊掌櫃點頭,說道:“都在二少爺的手裏呢,他已經确認過了,沒有丢掉。”
小木匠問:“我沒有瞧見這鐵門有被撬開的痕迹,而鑰匙又沒有丢,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旁邊的黑衣保镖走上前來,開口說道:“對方是用細鐵絲将門給弄開的。”
他将鐵門推到中間,指着鎖眼上面的痕迹,給小木匠打量。
小木匠上前一看,能夠瞧見很明顯的鐵絲摩擦痕迹,而随後,黑衣保镖又給他瞧了旁邊一些遺落的工具,比如碎布,以及有人側耳在鐵門上聽風時留下的痕迹之類的……
熊掌櫃在旁邊看着,等黑衣保镖說完之後,認真地說道:“能夠有這般技術的,據我所知,整個春城,隻有一人能夠辦到。”
小木匠摸了摸下巴,說哦?何人?
黑衣保镖粗聲粗氣地說道:“那人應該是春城花子門的賊六,此人師從南國第一神偷柳八指門下,後來師徒鬧翻,賊六就獨自南下,來到了春城打拼,在整個滇南一帶,都是很有名氣的,号稱‘無鎖不開’,天底下,就沒有他開不了的門鎖……”
小木匠聽了,有些好奇,說:“這麽神奇?”
這鐵鎖機關,已有千年傳承,無數變化,如果沒有足夠契合的鑰匙,想要憑借着一根鐵絲解開,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而且小木匠剛才瞧了那門鎖,裏面似乎還有西方的法子,對于這種賊門的人來說,似乎更難。
然而熊掌櫃卻跟小木匠說起那賊六的諸多事迹來,又說起經過确認,昨日解石的時候,有一個花子門的人在場。
他似乎笃定了偷走石頭的人,便是那個賊六。
小木匠聽完,問道:“既然确定了賊人,爲何還要找我?你們直接去找他人,不就行了?”
熊掌櫃憂心忡忡地說道:“這件事情,我們不能傳出去,鬧大了,不然大帥府那邊,不好交待——人家會以爲是我們故意的,隻是不想将石頭交出去罷了。所以得暗地裏來弄,但賊六那家夥,與我們并沒有打過交道,我們找上門去,别人也不能認啊……”
小木匠這才知曉張明海爲什麽找到了自己來。
敢情還有這麽多的彎彎繞繞。
他想了想,然後說道:“這件事情,我的确可以幫忙,不過我也剛來春城,對于這邊的人和事,基本上都是兩眼一抓黑,完全不懂,要我找人,這個可能會有困難。”
熊掌櫃指着旁邊的黑衣保镖,說道:“老黑的兄弟,是涼粉橋一帶的大哥,他對春城道上挺熟的,消息也靈通,這幾日便跟在你身邊。”
那黑衣保镖上前,開口說道:“事情發生之後,我便叫我兄弟四處打聽了,相信很快就能夠找到那家夥的蹤迹。”
小木匠聽了,點頭說道:“好,這件事情我應下了。”
他與熊掌櫃、老黑一起出來,又過去與張明海見了一面,應下此事之後,小木匠看着一臉蒼白的張明海,說道:“你之所以如此,恐怕還是因爲這喪門釘的緣故,我此刻沒辦法幫你找尋厭媒,以及尋根問底,你最好搬離此處,找個地方好好修養……”
張明海點頭,說附近有一處别院,他先去那兒待着,然後操辦父親喪事。
小木匠聽了,不再多說,帶着老黑離開張府。
兩人一出門,剛剛拐過一道彎,來到旁邊的巷子裏,就瞧見前面堵着兩個人,卻正是龍虎山的馬道長師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