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被人盯上了?
魯班教的手段、術法流傳甚廣,即便不是那幾個嫡傳之人,也有不少人有學到,并且還有不少人拿出來害人——小木匠這些年行走江湖,早已沒有先前的單純,知曉這等術法泛濫,也是各有各的講究。
他瞧見了,并沒有貿然指出,而是與朋友一起上門,找到了張家的掌櫃,問起今早開石的事情來。
他與張家的大掌櫃熊安民有打過幾次交代,還幫着張家雕過玉器,彼此也算是熟悉,而且還求人幫着尋摸過麒麟胎,所以這回找上門來詢問,人家倒也沒有拒之于千裏之外。
那掌櫃的老老實實地跟他說:“十三兄弟,按理說,如果那塊原石裏面,真的有你說的那個麒麟胎,我鐵定幫你留着,但問題是這事兒今天早上剛剛出來,中午的時候,大帥府那邊就找上門了,說他的七姨太馬上就要過壽了,大帥想要給七姨太送個禮物,就瞅準了那塊石頭……”
小木匠聽他絮叨一堆,忍不住問道:“不,我不是說想要那玉石,就是想問一下,裏面切出來,到底什麽模樣。”
熊安民說道:“這個我也不知道,最後的工序,是二少爺跟老爺一起弄的,沒有叫我們這些外人看,也沒有告訴我們,所以真不知道。”
小木匠瞧見他嘴這麽嚴,也知道掏不出什麽東西,隻有問道:“那我能見你們二少爺一面,跟他聊一聊麽?”
熊掌櫃說道:“你要是早來一步的話,我可以去幫你通傳一下,但問題是你來晚了,他和我們老爺剛剛走,被請進大帥府去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呢……”
小木匠聽了,點了點頭,說好,這樣,我等等看。
熊掌櫃知曉小木匠找那麒麟胎有段時間了,很是迫切,所以對他說道:“你放心,如果二少爺不跟你說實話,也沒關系,那玉石終究還是要雕成首飾的,回頭我跟老爺說一聲,讓他把這活兒交給你來辦,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小木匠聽了,拱手說道:“如此可就多謝了。”
他來胡國街不算久,但憑借着從小練就的手藝,已經在這兒揚了名,算是這條街上風頭最盛的玉雕師傅,就連那些有着家族傳承,世代雕工的老師傅,論起手段來,特别是新奇之處,也未必如他。
不過這事兒也不一定,主要是他也是初來乍到,這麽重要的東西,一般的東家,都是不願意給外人的。
因爲要是萬一給弄砸了,誰也賠不起。
所以一般來講,保守一些的東家還是會選擇比較熟悉的老師傅。
不過不管如何,小木匠都想與那張家的人聊一聊。
如果他們開出來的石頭,真的是他所要找尋的麒麟胎,那麽他将不惜一切代價,将其弄到手裏來。
就算被大帥府的人看上了,那又如何?
他到時候拿了麒麟胎,直接跑到北方去,這滇南的軍頭,還能一路摸過去找他麻煩不成?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得知曉那石頭裏面,到底開出個什麽東西來。
另外小木匠瞧見張府門楣之下的喪門釘,也想要瞧一瞧,這個在張府這兒鼓搗着魯班教手段的那人,又是什麽目的。
他出了張家的店鋪,與那個跑腿的朋友告别,随後就在附近找了一個小食攤歇腳,順便吃午飯。
胡國街這邊生意興隆,十分熱鬧,所以小吃倒也不錯,小木匠點了一碗過橋米線,還弄了一碗騰沖餌塊,這兩樣都是比較有滇南特色的小食,那過橋米線用大骨、老母雞和雲南宣威火腿經長時間熬煮,然後用的是當地特色的米線,湯料覆蓋有一層滾油,加上油辣子、胡椒、鹽,小木匠不差錢,主料加了雞脯肉片,以及用水過五成熟的豬腰片、肚頭片,輔料則是豌豆尖、韭菜,以及芫荽、蔥絲、草芽絲、姜絲、玉蘭片、氽過的豆腐皮,最後鵝油封面,湯汁滾燙,吃起來那叫一個舒坦……
餌塊則是一種大米做的主食,配上辣椒和白菜炒一鍋,加上特色的春城酸腌菜……
我的娘呀,好吃到哭。
小木匠在胡國街這邊幹活兒,憑借着一身手藝,賺了不少工錢,對于吃,倒是從來都不摳唆。
這大概也是與他小時候的經曆有關,畢竟小時候餓怕了,對于食物,有一種病态的迷戀。
事實上,當時的許多人,記憶中,都是處于長時間的饑餓狀态。
這并不僅僅隻是小木匠一人。
小木匠等了差不多有一個多時辰,到了下午的時候,才等來了人。
隻不過回來的,隻有張家二少爺一人,至于張家的老爺,卻不見人影,而且小木匠瞧見那張家二少爺還是慌裏慌張的樣子,十分奇怪。
不過他等了良久,此刻也沒有多想,直接迎上了前去。
他攔在了着急回家的張二少爺面前,喊道:“二少爺,還記得我麽?我是……”
他之前與張家二少爺有過一面之緣,心想着上前搭個話,說不定能夠探聽到一些消息。
然而張二少爺卻顯得很不耐煩,直接繞過了他,匆忙喊道:“有什麽生意,過幾天再說吧,今天沒空。”
小木匠着急,追上前去,問道:“張二少爺,我是想問今日你開的那塊石頭……”
他話還沒有說完,那二少爺直接炸毛了,轉過身來,指着小木匠的鼻子就罵道:“我張家開出了好玉,這事兒不假,但幹你們屁事啊?你有錢買麽?在我這兒問問問,就算是你有錢,你争得過大帥府麽?去你大爺的……”
他大罵一通,随後匆匆進了店裏去,弄得小木匠尴尬地站在門口,有些茫然。
這位爺,是吃了火藥麽?說話怎麽這麽沖啊?
沒有等小木匠想明白過來,剛剛進去不久的張二少爺又帶着一群人走了出來,朝着不遠處跑去,小木匠看得奇怪,瞧見那熊掌櫃也走了出來,便迎上前去,問:“熊掌櫃,怎麽個情況這是?”
熊掌櫃瞧見小木匠,左右一看,低聲說道:“我剛才聽說二少爺把門口一人大罵了一頓,那人可是你?”
小木匠點頭,說對,是我,隻不過我啥也沒說啊,就隻是問候了一句。
熊掌櫃瞧見他一臉迷茫的樣子,壓低嗓音,說:“二少爺不是沖你來的,你其實也是遭了無妄之災——老東家和少東家兩個今天不是去了大帥府麽,結果到了地方,得到通知,這才知曉出主意的,是大帥府的老管家,而且人家出的價呢,怎麽講,卻是那塊石頭的價格,而不是開出來玉的價格。你想想,這價格相差數百倍,大帥府這般強取豪奪,東家能高興麽?這還罷了,最倒黴的,是老東家在回來的路上,就在前面街口,還給一匹驚馬給撞上了,二少爺剛才回來,是過來找人去擡老東家呢,你說說,你這個時候湊上去,不是找罵麽?”
啊?
小木匠聽到熊掌櫃的話語,頓時就愣住了,問:“那人怎麽樣,沒事吧?”
熊掌櫃歎了一口氣,說道:“聽說還有氣,不過不知道具體傷得如何……哎,老弟啊,先前我答應你的事情,可能沒法了,這幾天張府一堆破事,我們也不知道後面會咋樣呢。行了,就這樣吧……”
他滿臉愁容,小木匠看了看他,又看了一眼那張府店上的門楣,對他說道:“我來過貴店幾次,但今天卻瞧見你們的店門牌匾上,被人釘了一顆喪門釘——這喪門釘是有說法的,一旦被人釘上,就會被值年兇煞給盯上,帶來災禍或者晦氣,輕則破财,重則家人損傷。剛才我還有些猶豫,不太确定,現在聽了,當真是麻煩了……”
熊掌櫃聽了,有些驚訝地問道:“怎麽,老弟你還懂這個?”
小木匠開口說道:“我以前是做木匠的,懂些魯班教的法子,不信你看看,那‘張六福’的牌子下面,是不是有顆生鏽的鐵釘子呢?”
熊掌櫃眯眼打量,有些驚了,說當真是呢……我這就叫人給拔下來。
他準備張羅着,小木匠卻攔住了他。
熊掌櫃問:“這是爲何?”
小木匠說道:“請神容易送神難,在這上面打喪門釘的人,肯定還有其他的布置,并不是說你把釘子給拔了,就沒事了。恰恰相反,這玩意不拔還好,胡亂拔了,說不定還會加速引發禍害呢……”
熊掌櫃問:“那可該怎麽辦?”
小木匠說到此處,卻端了起來,對那熊掌櫃說道:“我得回去想一想,這事兒你聽一下就行,也不一定是真的。若真出了事兒,你回頭再找我也行。”
上杆子的生意不算買賣,小木匠想要達成目的,自然不會眼巴巴地湊上去,而是點到即止,随後離開。
他回到了住處,坐到了傍晚時分,那熊掌櫃果然找上了門來。
他一進門,立刻對小木匠喊道:“十三兄弟,出事了,出大事了,你快跟我去看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