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大瞧見這個戴着鬥笠的年輕男人看上去氣度不凡,有些心驚,不過想着自己這邊人多勢衆,倒也是硬着頭皮喊道“你誰啊?别在這裏多管閑事啊,聽到沒?”
他旁邊的兄弟則問道“我老弟呢?被你咋了?”
那男人慢條斯理地說道“你們幾個真的是讓人操心啊,淳于東請你們過來,是讓你們開水窖、摸寶貝的,結果你們倒好,跑這兒來白吃白拿不說,還想要占人家小姑娘的便宜——想洩火,去找窯子裏的姐兒不就行了,何必禍害人家這種良善人家的正經小姑娘呢?”
那老大一臉疑慮地看着對方,說“你是淳于當家派來接應我們的?”
男人搖頭,說不,我是半路打扮,想借你們排教的身份,混進隊伍的人;本來還想着用什麽樣的理由,才能說服你們呢,結果卻瞧見你們做出這等惡事,所以就不想太客氣了……
老大聽到,直接翻臉“原來也是個蟊賊,老二,動手……”
兩人言罷,一左一右,齊身沖前。
結果他們剛剛往前跨出一步,便感覺到耳邊一涼,臉上一痛,緊接着就是火辣辣的感覺,伸手一摸,臉上卻是有鮮血流了下來。
老大一副見了鬼的表情“好快的刀……是,刀吧?”
他有些不确定,而另外一個家夥則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的天啊,這、這,應該是世界上最快的刀法吧?”
年輕男子聽到,有些落寞地低下了頭,歎道“你們是沒有見過,這世上真正的快刀……”
是啊,如果你們真的見過,就不會有這樣的想法了。
那一晚的刀,快得就好像是匆匆飛逝的時光。
這世間,又有誰能夠比得上?
這兩個家夥雖然都是狠角色,但闖蕩江湖,最重要的就是醒目,招子得放亮點兒,所以他們不再抵抗,而是求饒“大爺饒命,饒了我們吧……”
年輕男子本來就是想要借助他們的身份,所以也沒沒有太過于爲難幾人,點頭說道“饒了你們沒問題,不過人家老頭兒在這裏做生意,本來就清苦,你們還在這兒強取豪奪,實在過分,飯可以吃,但下蛋雞就别殺了,還得給錢付賬;另外你們那個管不住老二的小兄弟我打暈了,你們回頭,好好教訓一下他……”
他看起來很好說話的樣子,讓兩人都很是驚訝。
一番折騰,幾人終于吃上了飯,不過并無葷腥,基本上都是些蔬菜瓜果之類的,輕鹽寡油的,幾個排教的人吃起來十分不習慣。
不過那年輕男子卻吃得很是高興,不斷地誇贊徐老館的孫女好廚藝。
徐老倌看着這個眉眼中有幾分俊朗英氣的年輕人,也是疑惑不已——按道理講,這個年輕人将他們從這幫賊人手中救下來,他自然是感激不盡的,但問題在于,這家夥一轉眼,又跟賊人打成了一片不說,還讓他再一次張羅起了飯菜來,雖說不用殺他那隻金貴的抱雞母,但這樣詭異的情形,着實是讓老頭有些驚詫莫名。
相比較于他,另外幾人則變得輕松許多,他們吃着苞谷飯,與那年輕人聊得多了,膽子也大了,便問“敢問爺您怎麽稱呼?”
那人回答道“我啊,我姓屈,家中排行十三,故而大家都叫我屈十三——你們也可以這麽叫我!”
幾人紛紛喊道“十三哥,十三哥……”
那屈十三夾了一筷子南瓜藤,吃了兩口,高興地說道“嗯,炒得清脆可口,不錯,不錯……”
排教裏面的老四苦着臉說道“有啥可口的啊,油都沒有。”
屈十三卻說道“你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在西北待了一年半的時間,有的時候,在沙漠裏一走能走一兩個月,在那兒,想看到點兒綠色都難,所以啊,我現在對牛羊肉什麽的,幾乎是看到了都膈應,反而喜歡這種……”
老三問“走一兩個月?那豈不是渴死了?”
那屈十三笑了,說有補給的話,就沒問題。
老三對于西北之事挺感興趣的,問起許多道聽途說的事兒,屈十三都能夠一一解答,什麽茫茫的大戈壁,千裏黃沙的塔克拉瑪幹,奇瑰壯麗、壯闊蒼涼的天山,還有一碧千裏的茫茫草原,以及各種各樣的風俗民情之類的。
他甚至跟老三說起了草原上一個小部落的習俗,那便是主人會把妻子讓給尊貴的客人去享用,熱情得不行……
聽到這個,老四流着口水問他“你那天有沒有接受這好意?”
屈十三笑而不語,老四浮想聯翩,恨不得直接飛到那茫茫大草原去。
不過回頭一聊,這才知曉在邊疆之地,其實并不安全,俄國、英國等一幫外國的帝國主義在那兒扶持了許多勢力,各種争端、沖突都有。
如果真的想要去那邊的話,還是得有點兒真本事的,要不然,一不小心,可能就要将性命丢在那兒呢。
吃罷飯,幾人起身想走,那屈十三卻坐在原地不動,意味深長地看着那老大。
排教這四人中的老大這才想起,想了想,摸出了十文錢來,結果剛才還與他們談笑風生的屈十三立刻就黑下臉來“這麽好吃的飯菜,你就給這點兒?打發叫花子呢?”
老大摸出一枚大洋來,這位爺還是不滿意。
老大懵了,搜刮全身,又找了同伴,弄出十三塊大洋來,還将身上有零有整的東西都掏光了,這才算是過了關。
徐老倌一開始不敢收,那屈十三勸他,說都是應得的,這才膽戰心驚地拿了,千恩萬謝。
幾人離開之後,朝着卧龍潭行去,那屈十三吩咐幾人,說你們便說我也是你們排教裏的人就行了,反正我的水性也算是不錯。不過你們别在我這兒耍心眼啊,我的刀有多快,你們也是知曉了的,我若是不高興,你們四個的人頭,随時都要落地——大家都知道的,我是個好說話的人,弄完我的事兒,回頭了你們回去,老老實實做人,啥事兒也沒有;誰要是給我出什麽幺蛾子……
他将右手一揮,卻聽到“唰”的一聲,五米之外一棵跟成年人腰圍粗細的樹木,竟然直接被劈到了去。
可問題在于,四個人、八雙眼睛,愣是沒有一個人瞧見這屈十三手中的刀在哪裏。
這……
原本還有些花花心思的幾人都沒有了膽氣,彼此看了一眼,心想着自己到底惹到了什麽怪物。
月上樹梢頭,一行五人終于來到了卧龍潭附近,這水流潺潺,林深茂密,放眼望去,卻是不見一個人影。
屈十三落在人群最後,如果不是仔細瞧的話,很難看得到,顯得沒有什麽存在感。
這排教的四個人,老大名字叫做胡英勇,他來到水潭邊的一棵銀杏樹旁,将雙手放在嘴邊,随後開始學着布谷鳥的叫聲。
如此學了幾聲,卻聽到林中走來十餘人,爲首的,卻是一個臉上有疤的壯漢。
那壯漢拱手說道“敢問是秀水河邊的排教胡當家麽?”
胡英勇拱手,說對,是在下。
壯漢走上前來,熱情地招呼道“哎呀呀,胡當家,真的是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給盼來了……”
胡英勇下意識地回了一下頭,這才與那漢子說道“淳于當家客氣了。”
随後他又給對方介紹起了自己身邊的這幾位兄弟來,介紹屈十三的時候,稍微卡了一下殼,不過很快就掠過了,而那疤臉壯漢并不在意,直接着急地進入了正題“胡當家,請你們過來呢,主要是我們在這兒遇到了麻煩,想要請你們下水,幫着将機關打開,引出一條水道來,讓我們的人能夠潛入那卧龍潭底的地宮去……”
當下他也是将潭底之下的情形說起來。
原來那卧龍潭下,的确是另有洞天的,但并非是什麽卧龍先生的靈冢,而是一元代大墓,那大墓之中似有秘寶,稍微流出的,落在潭底下,陽光照射,便有寶光顯露,這才有了人們的傳言。
現如今,想要進那大墓,就得打開藏于潭底深處的水下機關,然後從那水道中摸進去,方才能夠得行。
隻不過淳于掌櫃的這幫人水性都不佳,難以在水下維持太久,沒辦法找到那機關,并且将其打開,這才出了重金,請了胡英勇等人過來幫忙。
胡英勇聽疤臉漢子講完之後,又在地上大概琢磨一會兒,便開始脫掉衣褲,帶着另外三人跳入水潭中去。
唯獨屈十三站在旁邊,幫忙守着衣物。
這幫人果然是排教出身,水性極好,一個潛泳,卻是過了許久方才回返而來。
不過他們是無功而返,一身淤泥,卻并無收獲,胡英勇出來,與那疤臉漢子說着困難之處,主要是那機關着實有些麻煩,還得找些工具。而這時,那個屈十三卻說道“我來試試。”
胡英勇有些驚訝“你……”
屈十三卻是直接躍進了水裏去,不多一會兒,潭水中浮出了一個腦袋來,咧嘴說道“水道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