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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紅臉漢子倒是個剛烈之人,受擒之後,直接赴死,沒有半分的猶豫和遲疑。
這等的亡命之徒,着實可怕,難怪那黃沙十三鬼能夠強勢崛起,瞧見這個,就知曉了理由。
好在像這般狠戾果決之輩并非個個都是,幾人打掃戰場,很快就找到了一個白桦軍打扮的家夥,這家夥跟剛才的他們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在裝死,不過技術隻能算一般,很快就被逮到了。
而被認出之後,那家夥也沒有反抗的意思,而是直接跪倒在地,一邊磕頭,一邊大聲喊道:“各位大爺,給您拜年了……”
甘文淵因爲賽關公的死而耿耿于懷,心情惡劣之極,沖上前去就是一耳光,罵道:“說人話。”
那人慌張說道:“饒命啊,我上有垂垂老矣的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三歲小兒,求各位大爺饒我一條狗命,我給你們磕頭了!”
他說得凄慘,眼淚鼻涕全部都流了出來,慌張得渾身都在顫抖。
這是個慫貨。
不過是慫貨就好辦了,要真的是個硬漢,大家還覺得棘手呢。
當下甘文淵也是恢複了先前的幹練來,吩咐二愣和另外一個堡丁去負責補刀,又吩咐秦如龍執弓戒備,随後将人拉到了一處岩石邊兒藏着,開始審問起了那個漏網之魚來。
小木匠與顧蟬衣站在旁邊聽着。
甘文淵審人還是挺有技巧的,一邊吃準了那家夥貪生怕死的心态,一邊又并不全部相信,反複不斷地确認着,颠來倒去的,排查那家夥說話的漏洞。
一番審問下來,小木匠這才知道,這一場伏擊,的确是黃沙十三鬼,以及白桦軍所爲,但他們之所以如此,卻是事出有因。
雙方的首領接到一個消息,說莫高窟中,出土了一份西夏秘藏,而秘藏之中的文物與珍寶無數,這且不談,裏面有西夏經文十三卷,講的是八百年前的西夏政權收集了西域諸國與勢力傳承,編撰的修行之法,裏面極有可能涉及到一種長生功。
得此經文者,将有機會傳承西夏當年的長河密藏。
東洋人,正是沖着這西夏秘藏來的。
這漢子擡起頭來,對甘文淵說道:“上面的幾位爺說了,那些東洋人在東北做下無數惡事,現如今又跑到我大西北來作威作福,若是讓他們得了好處去,回頭拿來對付我們中國人,咱們國家,可是要亡國滅種的,斷不能讓他們得逞……”
這家夥容貌猥瑣,行爲狼狽,但這一番話兒,卻說得正氣浩然,讓甘文淵張了張嘴,卻反駁不得。
他隻有罵道:“你們幹小東洋,這沒什麽,憑啥惹我甘家堡的商隊?”
那漢子低着頭,咕哝道:“上頭說了,甘家堡爲了制霸西北,跟日本人做起軍火生意,連祖宗的臉面都不要了,我們也沒有必要給它臉。這回過來,主要是抓小東洋,若是甘家堡敢阻擋,就一起幹了——啊,大爺,這是上面人說的,跟我無關……”
甘文淵惡狠狠地罵道:“放屁!”
他罵着粗話,但卻沒辦法反駁什麽,畢竟他對甘家堡與日本人的合作事宜并不知曉,隻有問道:“你們的大部隊呢?在哪兒?還有我們的人在哪裏……”
這些本是機密,不過在個人存亡面前,就顯得沒那麽緊要了。
當下這個叫做蘭埔的漢子,也是将先前的戰況一一叙來——先是黃沙十三鬼的五位當家,集合了四十多名精銳沙盜,加上白桦軍一小旗的一百二十人,于峽谷之上設伏,起初箭矢、子彈齊下,掃倒一片,沒曾想那商隊也有應對,弄出無數濃煙,将隊形遮掩,而聯軍也做出反應,騎手沖鋒,從前後掩殺,想要圍殲獵物,卻不料目标也不是好惹的,卻是硬生生地在一片混亂中,逃出一隊人馬,又沖出重重圍堵,朝着野驢坡方向撤去。
聯軍大隊追殺離去,他們這幫人則被派過來打掃戰場,沒想到又中了他們的伏擊……
小木匠聽那蘭埔的形容,知曉甘文明少爺并沒有事,他認識的那三個日本人也在突圍的隊伍之中——除此之外,突圍的人數大概是十五人左右,其中一大半都是東洋人。
那幫東洋人無論是組織,還是指揮,都十分果決,宛如一支軍隊那般。
正是這幫家夥的出其不意,才讓這重重包圍都沒有奏效,戳出了一道縫隙來。
甘文淵又問了幾個問題,譬如這幫人有沒有跟拜火教勾結在一起。
得到的答複自然是否定的。
衆所周知,拜火教正是踏着前清的屍體快速成長起來的,所以白桦軍與拜火教的關系勢同水火一般,彼此是死仇,不死不休的那種,斷沒有合作的可能。
另外問起敵方的人手時,得知這兩幫人調動許多成員,在前後幾處要口都布下了眼線,确保萬無一失。
所以他對于甘文淵一行人的伏擊感覺到非常不可思議,并且痛罵那幫眼線瞎了眼。
說起來倒是他誤會了同伴,小木匠他們之所以出現在這兒,卻是晝夜不停地追趕,又抄了許多近道,才碰巧趕到。
甘文淵又問了一些,等到榨不出任何東西之後,讓那家夥低頭看鞋。
當那旗軍蘭埔低下頭去的一瞬間,甘文淵抽刀,将那人的脖子給抹斷了去。
這是個辦大事的人。
他不理會滿眼驚詫和憤恨的俘虜,而是回過頭,對着圍上來的同伴問道:“大家怎麽看?”
顧蟬衣是外人,小木匠與秦如龍也是沉默如金,并不多言。
那兩個堡丁自然也是說聽他的。
甘文淵不滿意,看向了秦如龍:“秦大郎,你說說。”
秦如龍正在擦拭一根根從屍體身上拔出來的箭矢,聽到這話兒,漫不經心地說道:“問我作甚?我就是個不受信任的外姓人而已……”
甘文淵能屈能伸,前一秒還殺人不眨眼,下一秒便賠起了笑來:“秦大郎,咱們可是打小一起玩尿泥的夥伴,甭管上面怎麽看,現如今咱們都得同舟共濟,患難與共,不然誰也吃不了兜着走——不管有何怨恨,度過此劫再說,如何?”
秦如龍瞧見軟語相求的甘文淵,歎了口氣,說唉,自當如此。
随後甘文淵又看向了小木匠,說道:“文肅老弟,之前多有得罪,今天才知道你卻是個有本事的真漢子,還是一句話,同舟共濟,患難方才見真情,還請不吝賜教!”
小木匠平靜地說道:“不敢,不敢。”
甘文淵說完之後,說道:“大體的情況,大家應該都知道了,文明少爺與東洋人生死未蔔,白桦軍又對我甘家堡蠢蠢欲動,還有黃沙十三鬼那幫亡命之徒,形勢着實有些危急,如何處理,都給點意見,行不?”
秦如龍問:“你怎麽想的?”
小木匠也點頭,這句話算是問到了點子上了,當下該怎麽辦,關鍵在于隊伍的負責人甘文淵怎麽想。
就他們這點兒人,剛才拿下這一小隊人馬,已經算是奇迹了,想要去救人,着實是在癡人說夢。
但如果轉身就跑,不顧甘文明的安危,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
回去之後,要是讓甘堡主以及其他人知道了,也逃脫不得關系。
甘文淵斟酌了一下,說道:“我在想,光憑我們幾人的力量,并不能把人給救下來,不如這樣,先派一兩人回去,通報此刻得到的消息,讓堡子裏有所防範,而其餘幾人,則跟過去,無需輕舉妄動,隻要遠遠盯着就行——如果有機會救到人最好,救不到人,我們能夠打探些消息,那也是立了功,如何?”
他這是老成的折中之舉,并沒有讓大家爲之豁出性命的意思,大家都松了一口氣。
秦如龍立刻補充道:“剛才那家夥說了,附近都派着眼線,現在派人回去通報,不但分散了力量,還容易容易出事,不如直行,前往下一站雙林鎮,找到甘家堡的商行,借助那裏的人員,飛鴿傳書回去。”
甘文淵點頭,說秦大郎此言在理。
随後他看向了小木匠,小木匠則指着旁邊的顧蟬衣說道:“我自然是豁出了性命跟着,任意差使,不過這位顧小姐是堡主特意交待過的,跟着我們着實太過危險,等到了雙林鎮,拜托當地的商行,将她送至吐魯番……”
甘文淵也點頭,說如此也好……文肅兄弟,你對顧姑娘,倒是挺好的。
小木匠看着旁邊那表面滿心溫暖,實則眼中帶着寒光的顧蟬衣,微微一笑,說道:“來之前,一起答應了堡主,要拼死保護顧姑娘安全的嘛……”
幾人當下也是商定完畢,随後簡單地打掃了戰場,又找了馬匹,随後離開此處,往外面峽谷離去。
出谷之時,遠遠瞧見有人影,但并沒有接觸,打馬狂奔。
兩個時辰後,一行人來到了雙林鎮外,并沒有直接進去,而是繞了一個大彎子,喬裝打扮之後,來到了雙林鎮隸屬甘家堡的商行附近。
那商行看着很是正常,然而甘文淵瞧了一會兒,卻轉身就走。
等小木匠幾人追上去,他則低聲說道:“别回頭,那裏被人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