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把木劍,簡簡單單,普普通通,尋尋常常,看着就好像是逗小孩子玩兒一樣弄出來的,甚至有些地方十分别扭,制作得很是粗糙。
如果給小木匠來做,那工藝絕對要比這木劍強上十倍不止。
但木劍雖然普通,但得看是誰使的。
這把劍,憑空懸立在了小木匠與王新疆之間,被那左使大人攜恐怖之威能,陡然一掌拍去,卻紋絲不動,反而時那王新疆身受巨力,踉跄後退。
僅此一招,高下立判。
那王新疆往後退開,擡頭望去,卻瞧見有一個道人,竟然直接破開了大廳牆壁,闖入其中來。
那把木劍在小木匠跟前不斷顫動,幾秒之後,卻是倏然掠過,落到了那道人手中,茅山一衆長老與子弟,全部都朝着道人拱手,稱呼“掌教。”
那茅山掌教穿着一套正裝,頭戴紫色混元巾,身穿金絲銀線繡那郁羅蕭台、日月星辰圖案的紫色道袍,道靴白襪,身後佩着雌雄雙劍,雌劍出鞘,雄劍藏于鞘中,又佩有葫蘆魚鼓陰陽環,站在那兒,堂堂正正,宛如仙人一般。
一人可當千騎。
王新疆吃了些虧,往後躍開,臉色陰晴不定,而那董王冠瞧見這一幕,不想弱了己方氣勢,于是冷笑着說道“什麽茅山掌教,在吾面前,不過土雞瓦狗而已——兀那老道,報上名來。”
那掌教留着兩撇長須,有風吹來,将他整個人吹得無比飒爽,一看便知道是得道高人。
面對着董王冠的挑釁,道人并不在意,而是微笑着說道“在下虛清。”
那董王冠往前一站,冷冷說道“我董王冠與你茅山,向來井水不犯河水,彼此都無相交,現如今你們這幫雜毛臭道士,無故跑來我這兒折騰,是何用意?”
茅山掌教虛清平靜地說道“閣下行事,有違天和,茅山見路不平,便鏟之,有何不可?”
他說得輕描淡寫,而董王冠卻是勃然大怒,罵道“想要狗咬耗子,多管閑事,還得看看你們有沒有那個本事才行。哼,實話跟你們說了吧,今日之事,老子記上了,就算你們憑着本事逃了,老子回頭了,也會殺上茅山,将你們的山門打破,拆了你們裝神弄鬼的廟宇,看你們還拿什麽,來騙那些凡夫俗子……”
他怒氣沖沖地罵着,而一旁的王新疆卻憤怒地喊道“董廬主,與這幫牛鼻子有啥可說的,上吧,弄死他們……”
王新疆的話語仿佛火星子,一下子就點燃了本就暴躁無比的董王冠。
那家夥怒吼一聲“拿我的兵器來。”
有兩人将他的兵器擡來,卻是一對黑沉沉的八瓣圓瓜錘。
這錘子足有一壯年大肥豬的豬腦袋那般大,錘柄則有成年人的手臂一般粗細,那兩人擡過來的時候,呼哧呼哧,顯得格外吃力。
董王冠走了過去,雙手接過來,卻恍若無物一般,輕松自如。
這家夥不但性格古怪,冰冷無情,而且還天生神力。
也隻有如此,這家夥才能做出了這等天怒人怨的事,卻安全無事地活到了現在來。
一對錘子在手,董王冠雙腿邁開,卻将青石闆給踩得寸寸裂開,緊接着他一聲怒吼,仿佛有龍象之威,一個助跑,就朝着茅山掌教虛清這兒沖将過來。
這家夥一動,身邊一衆狂徒也哇啦啦地大叫着,朝着這邊沖來。
一時之間,這兒仿佛回到了古戰場一般,殺氣沖天。
茅山衆人在掌教到場之後,也是鬥志昂揚,紛紛握住手中的兵刃,準備往回沖擊。
而就在雙方鬥成一團的時候,卻有一聲轟然之響,衆人身處的雪園樓都在顫抖,緊接着上方的屋子一下子就垮塌了下來。
突逢巨變,大部分人雖然不知道什麽原因,卻都各自找地方躲避。
唯有決戰圈子裏的那幾人,完全不顧外物影響,陡然鬥在了一起來。
轟隆隆……
雪園樓坍塌而下,無數的梁木、樓闆和磚瓦砸落下來,小木匠憑借着對于建築的了解,拉着旁邊的小陶躲入旁邊一個夾角處,正好躲開了房屋倒塌的撞擊。
等到垮塌結束之後,頭頂上的動靜稍微停歇一些,小木匠硬撐着牙,與小陶一起,将頭頂上的破碎樓闆給推開。
濃密的煙塵中,周圍一片混亂,可見度極低,隻能夠瞧見四周都是兵刃的碰撞聲。
小木匠躍上廢墟,伸手将小陶給拉了上來,抓着手中斷刀,朝着拼鬥最激烈的地方望去,卻見那虛清道長正在于手持雙錘的董王冠在交手。
董王冠雖然看着氣勢洶洶,一對千鈞重錘在手中揮舞如筷子般輕快,但卻在瞬間就落入下風。
他被虛清道長憑藉着一把木劍,給壓得擡不起頭來。
董王冠此刻終于知曉了茅山的厲害,特别是這位虛清道長,帶給他的壓力,是這輩子都未曾遇見過的,頓時就有些慌張起來。
他一邊極力阻擋,一邊高聲求援道“左使大人,左使大人,這個老雜毛着實紮手,快來幫我一把。”
他喊了兩聲,卻沒有回應,不由得驚詫地往回瞧去,卻被虛清一記木劍襲來,慌忙就地一滾,完全沒有了先前的張狂和孤傲。
他所有的意氣風發,瞬間收斂起來。
然而當他從地上翻滾爬起來,又努力抵擋着虛清神乎其神的劍法時,卻聽到身後的手下傳來一聲噩耗“不好了,王左使帶着他的人将酒樓弄塌之後,由那個姓蘇的鷹鈎鼻刮起狂風掩護,從東邊奪路逃了,還殺了我們兩個兄弟……”
啊?
原本就已經被逼得快瘋了的董王冠聽到這消息,頓時就要崩潰了。
什麽個情況?
原本不是還聊得好好的,就準備着擇吉日挂牌,開張分店,然後抱上大腿,走上人生巅峰的嗎?
怎麽這大腿粗不粗且不說,你他媽咋還跑得這麽快呢?
還讓我别說話,一起上……
你他媽的,倒是一起上啊,怎麽就光隻有我一個人了?
董王冠滿心悲憤,頓時就起了撤退的心思,然而卻被那虛清老道給纏住,完全掙脫不開,隻有且戰且退,狼狽不堪。
好在雖然那王左使翻臉無情,但是跟着董王冠這些年作威作福的一衆手下,卻還算是忠心耿耿,即便是面臨如此局面,卻也沒有棄他而去,紛紛沖上前來,左右護翼着,即便招架不了幾個回合,卻也拼死來救,完全沒有一點兒怯意。
這幫人的悍勇,終于給董王冠有了緩口氣的時間,他看着周圍這些手下,忍不住感慨良多。
還是這些利益與共之人,才是最值得信任的。
至于其他的,無論是滿清複國社,還是剛才殺了人、奪路而逃的那幫家夥,都是王八蛋。
緩過氣來的董王冠立刻就顯露了枭雄本色,他左右觀察一番,卻是帶着衆人往東邊走,而那邊正是在外面守候着的快槍營人馬,也正朝着這邊沖來。
雙方本來被酒樓阻隔,此番酒樓垮塌,反而給了他們彙合的機會,而茅山因爲樓塌之後,人員不齊的緣故,也沒有辦法阻攔。
董王冠順利地與快槍營的人彙合之後,立刻憑借着強大的火力優勢,将茅山的追擊給打退。
這一波的火力傾瀉,使得茅山大部分人都不得不找地方隐蔽。
唯有以虛清爲首的幾個長老人物, 借助着廢墟的掩護,不斷地朝着這邊逼近來。
那董王冠顯然是被虛清給吓破了膽子,指揮衆人朝着旁邊一小樓退去。
他要占據制高點,然後再伺機反擊。
與此同時,他還朝着旁邊的虎頭佗喊道“快去,通知人把炮給我調過來,老子要把這幫家夥給轟死……”
原本混亂的隊伍,在董王冠的指揮下逐漸恢複了秩序,他們占據了雪園樓旁邊的一處高樓,這兒一二層是磚木結構,三四樓居高臨下,周圍又都是一片低矮建築,快槍營上百人占據了制高點,那火力集中起來,讓茅山這邊的人難以向前。
即便是虛清這等的頂尖高手,也無法穿過這一片槍林彈雨。
瞧見虛清幾次沖出,卻又給彈雨給逼了回去,原本如喪家之犬的董王冠又恢複了原來的自信。
他站在樓頂,雙手提着那沉重可怕的八瓣圓瓜錘,大聲喊道“茅山的雜毛們,來啊,來你爺爺這裏來!”
他叫罵數聲,又呵斥身邊人“炮呢,怎麽還沒有調過來?”
旁人回答“虎爺去催了。”
董王冠大罵道“再派人過去啊……”
那人趕忙應聲離開,而董王冠回過頭來,看着遠處的廢墟,冷冷說道“ 都什麽時候了,現在可是長槍大炮的年代,你們……”
他的話語在這會兒,突然停住了,因爲他感覺到頭頂上,有些發亮,并且還有沉悶的雷鳴之聲。
在更遠處的廢墟裏,有一個遙遙的聲音傳來“三清祖師在上,三茅師祖返世,神符命汝,常川聽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