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這麽湊巧,剛剛狗哥還在跟小木匠解釋什麽叫做“龍脈守護”一族,此刻當小木匠講起自己的遭遇時,在旁邊的狗哥立刻就反應過來。
他懷疑這幫前清複國社的家夥,很有可能是前清龍脈守護一族的人。
至少是有聯系的。
而他們王家,與前清的龍脈守護一族,那是絕對的仇家。
這仇怨甚至能夠上溯到祖祖輩輩去,當年前清那陣子,敵方勢大,他們就跟野狗一樣,到處躲藏,生怕被人盯到,輕則身死魂消,重則整族滅亡。
現如今民國了,大清沒了,那幫餘孽、狗雜碎們,也該爲當年欠下的債務,還一點兒利息了。
痛打落水狗這事兒,他狗哥是最愛幹的。
幾人意見達成了一緻,而李夢生等人也覺得有了王白山這位實力派的硬茬子,底氣也足一些,前期的調查階段,也用不着再回山找人,所以也就應允了下來。
随後李夢生找到了尚正桐,講有事得先走了,留下了那幾位同門在此幫忙,負責善後事宜。
尚正桐雖然極力挽留,但瞧見他們去意已決,也不再多說。
他此刻正在與那位叫做海姬的少女積極溝通中,瞧見那女孩兒笑顔不斷,小木匠便知曉尚正桐顯然也是沒有時間搭理他們。
反倒是海姬對于李夢生等人的離開有些意外,問了兩句,還特地留了通訊地址,說到時候有機會了,一定登門,表示感謝。
李夢生自然也留了那家染布坊的地址。
李夢生、蕭明遠、小木匠和王白山四人,出了栖霞山,轉而往金陵方向走去。
那莊子在金陵鍾山腳下,以前的時候,似乎是某位貴人的農莊,而現如今民國了,一切都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看上去大概還是一般模樣的。
那外面有着長長的土牆,而裏面的建築也是錯落,形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聚集區。
小木匠對于這塊兒并不熟悉,帶路的人,反倒是蕭明遠。
他将幾人帶到了莊子附近來,讓小木匠确定地方之後,說道“我後來找掌櫃的了解了一下涼莊,這兒以前是前清南京大營總管向榮的個人莊子,後來民國了,這兒留下了不少八旗子弟,在此生根發芽,據說有不少滿族高手,在此抱團……”
李夢生說道“有沒有比較有名的?”
蕭明遠笑了,說道“掌櫃的也就是這麽一說,你也知道的,當時的八旗早就爛透了,哪裏還有當年入關時的英才濟濟?小甘遇到的那些人,估計是從北平城裏過來的,至于莊子裏的,别說我記不住名字,就算是說了,你也不願意聽。”
他出身茅山,自有一股子的傲氣,幾人在莊子邊兒上走了走,決定進去瞧一眼,摸摸對方的底細。
這回倒是由小木匠帶路,翻過了牆,進了莊子去,一路摸到了原先做事的那個工棚來。
結果他們小心翼翼地摸過來,一路上不但沒有遇到半點兒阻攔,明哨暗哨一個也不見,就連原來的那個工棚,都不見了。
那兒直接就是一塊空地,要不是一些廢木料,以及地上的痕迹,小木匠都以爲自己找錯了地方。
這是怎麽個情況呢?
小木匠有點兒懵,忍不住攀爬到附近的屋頂上去,左右打量,确定這兒就是自己先前到處搏命奔逃的地方,甚至還找到了地上遺留的血迹,這才回過頭來,對幾人說道“好像是撤走了……”
李夢生說道“四處找一找吧,說不定會有發現。”
于是幾人開始在不暴露自己的情況下,以此爲中心,朝着周邊摸查過去,結果發現莊子裏雖然有人,但都是一些沒有任何修爲的普通人。
不但如此,這些人渾渾噩噩的,一看就知道不是知曉事情的。
小木匠查找了一番,沒有瞧見一個看上去通曉内情之人,有些心煩意亂。
他很想找個人問一問,打聽一下先前的那幫人去了哪兒,但又怕打草驚蛇,出了問題,終究還是忍住了。
他回來找到了其他幾人,詢問接下來該怎麽辦。
李夢生比較冷靜,低聲說道“那幫人很小心啊。”
王白山卻顯得淡定,不但不慌,反而很是歡喜地說道“按照甘小哥兒的描述,那幫人實力實在是很強勁啊,結果卻因爲這點兒小事情就跑路,連這樣的老巢都給抛棄了,隻能說明一點……”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不說,而蕭明遠瞧了他一眼,直接說道“那幫人,肯定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要不然不會這麽謹慎的。”
王白山拍手,說答對了。
李夢生摸了摸鼻子,然後問道“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該怎麽辦?”
王白山伸了個懶腰,然後問小木匠“你是怎麽想的?”
小木匠說道“我當前最想要做的,就是找出殺師仇人張啓明和吳半仙來,報了師仇,不管他們跑到了哪兒,我都不會放棄的。”
王白山攬着他的肩膀,說“我就喜歡你這樣執着的漢子,放心,我一定幫你到底的。”
蕭明遠撇嘴,然後說道“得了,你隻是想要找那幫人的麻煩吧?”
王白山嘻嘻笑,說落井下石這事兒,我超愛幹的。
蕭明遠回過頭來,看向了李夢生。
很顯然,這位不苟言笑的年輕道士,方才是茅山上真正掌握話語權的人。
李夢生吸了吸鼻子,然後說道“我在這兒,聞到了一些很奇怪的氣味,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但總感覺有一些不太舒服,而且九龍拉棺,這樣的兇勢若是被人給扛下來了,必然也是一場大亂。此事,茅山自然得管……”
他将此事敲定之後,沒有當即去找人來詢問,而是先帶着幾人離開了莊子,随後回到了金陵城的染布坊裏。
那幫人既然如此敏感,他們更不能暴露自己的行蹤,讓他們太過于慌張。
要是将人給吓得遠走高飛了,事兒反而變得麻煩起來。
李夢生寫了幾個條子,叫人帶了出去。
等到了傍晚時分,院子裏來了七八個人,有大腹便便的商人,有走街串巷的貨郎販子,還有看上去土裏土氣的農人,甚至還有一個給人看病的醫生。
這些人也不知道是從哪兒找來的,都進了房間裏去開會。
小木匠沒有湊上前去,而是在院子裏與王白山聊天,随後瞧見他們待了差不多一刻鍾,然後離開了。
王白山瞧見蕭明遠将人送走之後回來,便問靠不靠譜。
蕭明遠笑了,說道“等消息吧。”
王白山将信将疑,不過也沒有反駁,晚上幾人一起吃飯。
那掌櫃的給他們搞了一鍋羊蠍子,而李夢生因爲吃素,陪着吃了兩口青菜之後,就離開了,弄得王白山很是不滿,他說我還不知道你們這幫和尚道士的,個個都說自己潛心修行,但還是照樣喝酒吃肉?我在東北那疙瘩,還瞧見過抽大煙的和尚呢……
蕭明遠笑了,說其實吧,道教的派别很多,有全真的,也有正一的,後者不忌葷腥,而且還能娶妻生子——不過夢生他自小茹素,習慣而已。
王白山喝多了酒,又問起了茅山的境況來。
這事兒若是換了小木匠,他自然不會多問,畢竟這事兒涉及到宗門,不過王白山性子直爽,腦子有話便直說,而蕭明遠也并不隐瞞太多。
他告訴王白山和小木匠,茅山遁世不出,也是有原因的——道教從老子創建以來,多有發展,而且流派紛呈,然而元末明初,天地靈氣早已逐漸枯竭,修行化仙之事,已然成爲了傳說,好在明朝諸帝都對道教采取了尊崇的态度,故而發展迅速,世俗化和民間化,各種宮觀祠廟星羅棋布于城鎮街巷、鄉村田野;然而到了清朝,乾隆宣布藏傳佛教爲國教,對于道教采取了嚴格的防範和抑制的政策,導緻多數宗門都封山不出,乃至鴉片戰争後,國家落後衰弱,西方思潮入侵,正一道更是江河日下……
在這樣的大背景下,茅山自然不會公然冒頭,與世俗的力量對抗,而是隐居深山修行。
事實上,不光是茅山,諸多道教名山、宗門和派别,都處于一種隐世的态度,也隻有少數山門弟子爲了塵世修行,方才下山行走。
小木匠忍不住談及了西南青城山的境況來,蕭明遠聽了,忍不住笑道“天府之國,山高皇帝遠,這般也是正常。”
幾人一邊喝酒,一邊感慨,諸多話語,不一一細說。
酒飽飯足之後,蕭明遠回房歇息,而王白山則來到了小木匠的房間,對小木匠說道“來吧,請出來,我幫你看一看。”
小木匠猶豫了一下,最終決定将這事兒,交給小黑龍來決定。
他閉上眼睛,默默溝通,而幾秒鍾之後,他的胸口一陣光華洋溢,緊接着,那頭玲珑小巧的小黑龍浮現出來。
王白山瞧見,忍不住喊道“卧槽,好粗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