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太白遺風 嘉庚)
那胖子聽了,覺得實在可笑,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然而小木匠下意識地轉過頭去,瞧見無論是蕭明遠,還是王二狗,眼神都變得銳利起來。
王二狗的臉上,甚至還浮現出了笑容,顯得意味深長。
小木匠也很是驚訝,他仔細回想了一下,感覺這個少女海姬所說的話,很有可能是真的。
她與那個膀大腰圓的女張飛,或許真的是從東海蓬萊島趕過來的,而之所以會如此,大概也是因爲妙音法師借着東海蓬萊島的名聲“招搖撞騙”,搞得人家正主都坐不下去了。
隻不過小木匠等人确定此事,是因爲早就收到了風聲,所以才會一下子就被說服,但其他人卻不會這麽想。
特别是站出來找茬、看着不像善茬的幾位。
他們聽到少女居然一口應下來,頓時惱怒了,感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欺辱,越發譏諷起來。
而不遠處,幾個光頭和尚,以及維持秩序的工作人員,已經朝着這邊走了過來。
眼看着就要鬧起了沖突,蕭明遠突然開口說道“嘿,狗哥,看你的了。”
王二狗這會卻反而傲嬌起來,說道“你不是别讓我亂來麽?”
蕭明遠瞪了他一眼,說你幹不幹?不幹我自己來。
王二狗聽到,笑着撸起了袖子來,說道“别介啊,英雄救美這事兒,還是我來幹吧,多少也能領一份人情。”
說完,他霍然起身,朝前走了幾步,對着正在糾纏海姬與女張飛的那胖子瞪了一眼,緊接着揚起那隻粗糙而有力的手掌,對準那胖子就噼裏啪啦,連着打了兩個打耳光。
那胖子給幹懵了“嗚嗚,你怎麽打人呢?”
胖子一臉無辜地問着,而王二狗則理所當然地說道“你在這兒擾亂會場秩序,我就不能管一管?”
随後,他壓低了嗓子,冷冷說道“大兄弟,你知道我在關外當土匪的時候,殺了多少人麽?”
胖子愣住了,說“啊?”
他滿臉錯愕,心中估計是崩潰的,想着您老哥殺多少人,跟我有啥關系啊?
王二狗卻捏了捏拳頭,骨頭咔嚓嚓一陣響。
緊接着他壓低了嗓子,用隻有跟前這幾個鬧騰的家夥能聽到的音量,緩聲說道“哥幾個,還有這位大姐,幾位跟欠登兒似的朋友,我有一句話,隻說一次,聽好了——待會兒人來了,都自個兒道歉,然後坐下,啥也别多說,誰多一句嘴,你會讓你們瞧見,來自關外的土匪,殺人到底有多快……”
他說完話,很變态地露出了舌頭來,在嘴唇上舔了舔,雙目一下子就變紅了,殺氣騰騰的。
他的舉動說實在的,挺惡心的,但效果卻不錯。
至少被他警告的這幾個人,臉色都發白了,吓得夠嗆,渾身都在發抖。
當然,這也跟王二狗瞬間散發出來的騰騰殺氣有關。
這種殺氣,是真的手上出過人命,而且不止一條的兇人身上,才會擁有的——這樣的“屠夫”,别說是人,就算是鬼瞧見了,都會懼怕幾分。
盡管跟前這幾位不知道“殺氣”是什麽,但現場的氣氛卻還是能夠感受得出來的,所以都噤若寒蟬,不敢多言半句。
王二狗瞧見維持會場秩序的人已經快要都到跟前來,低聲說道“都知道該說些什麽,不用我教吧?别指望這些人能夠幫到你們什麽,你們得記住一件事情,這個場子壓得住我的人,不超過一隻手掌的數兒,偏偏我旁邊,就有一位……”
這時一個大和尚走了過來,問道“諸位施主,怎麽回事?”
這大和尚正是先前将王二狗攔在山門前的青鳥法師,他遠遠地瞧見王二狗打了人,所以過來的時候,正一臉嚴厲地瞪着長發飄飄的王二狗。
王二狗本人反而在打完人、訓完話之後,擡頭看天,一副事不關己、不相幹的表情,完全不理會大和尚。
就在場面陷入尴尬的時候,剛才被王二狗扇了兩巴掌的胖子卻舉起了手來,開口說道“嘿嘿,沒事,沒事法師,我們這兒鬧了點兒誤會,現在已經說清楚了。”
青鳥法師聽到,十分詫異,不過他并不想放過王二狗,有些質疑地問道“真的?那他爲什麽打你?”
胖子說道“我該打啊,在這麽重要的法會上面鬧事,就該狠狠的打……”
旁邊有婦女趕忙附和“對,對,要不是這大哥及時站出來阻止争吵,說不定還要鬧下去呢,現在沒事了。”
剛才鬧得最兇的那幾位紛紛說話,青鳥法師瞧見這模樣,雖然有心找王二狗的麻煩,但終究還是沒有借題發揮的支撐點,隻有盯着王二狗,雙手合十“諸位施主請保持安靜。”
說完,他帶着人離開了,而其餘幾人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王二狗,瞧見他很是滿意的樣子,便坐了回去。
王二狗不理會旁邊瞠目結舌的少女與女張飛,得意洋洋地回來坐下。
小木匠瞧見王二狗威逼利誘,居然把事情給擺平了,有點兒詫異,問蕭明遠“暴力威脅,這麽神奇的麽?”
蕭明遠聳了聳肩膀,說道“得看人,我可沒有叫他這麽做。”
王二狗一臉不屑地說道“人嘛,都是賤骨頭,不給點厲害的瞧,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他說着話的時候,旁邊那幾人臉色都不好看,但卻沒有人出聲阻止。
這時,那個叫做海姬的少女卻是走了過來,對小木匠說道“我記得你的聲音,你是那天在夜市裏擺攤賣木雕的小哥哥……”
小木匠沒想到這都被聽出來了,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然後低聲說道“現場有仇家,不方便露臉。”
海姬聽出他們三個是一夥兒的,左手交疊在右手上,很是客氣地行禮,然後說道“多謝幾位仗義出手,幫忙解圍。”
王二狗甩了甩秀發,風輕雲淡地說道“客氣,舉手之勞而已。”
他先前像土匪,此刻像小布爾喬亞的文藝青年,隻可惜那一張飽經塞外風霜的糙臉,着實有點兒撐不出他想要表達的氣質來。
好在海姬一下子就認出了三人之中,主事的似乎是蕭明遠,與王二狗感謝之後,便請教起了蕭明遠來。
蕭明遠沒有聊太多,隻是擡了茅山的牌子。
那少女顯然是知曉茅山的,一下子就客氣起來,而蕭明遠則點頭聊了兩句,随後對那張飛女說道“這位大姐,稍微近一些來……”
那張飛女雖然性子火爆,但卻也是知曉好歹的,雖然不知道蕭明遠有何用意,卻也往前走了兩步。
他們本來占據了西南角這一塊兒,因爲剛才的喧鬧,此處卻是孤立開來,蕭明遠從懷裏摸了一張符箓來,手指一搓,符箓就燃了,随後他往前方一扔,那符箓卻是在幾人身邊繞了一圈,最終化作灰燼,落在了地上。
小木匠一臉茫然,反倒是那少女頗有見識,問道“靜音符?”
蕭明遠微笑點頭,說對,這地方人來人往,弄個靜音法陣的話,也能避免剛才的麻煩。
少女說道“茅山不愧是中原的頂尖道門,這等手段,着實厲害。”
蕭明遠簡單地介紹了在場幾人,而少女也報上了自己的名号來——她叫做海姬,而旁邊那個堪比俄國大力士的雄壯大姐,則叫做衛小花。
呃,坦白講,當海姬說出了張飛女的姓名時,不隻小木匠和王二狗,就連涵養最好的蕭明遠,都忍不住了。
他的嘴角肌肉忍得很辛苦,差點兒都抽筋了。
疼。
如此聊過之後,蕭明遠讓大家找地方做好,裝作沒事的樣子,然後說道“海姬妹子,你剛才問妙音法師如此作派,爲何沒人管——我這裏回答你,别的宗門我不知道,但至少茅山是覺察出不對了,隻是因爲證據不足,實在是沒辦法動手——你可能不知道,妙音法師在栖霞寺挂單,而栖霞寺的籌建人,在上面的關系又很硬……”
他簡單解釋了一番,說了當前的難處,然後問“剛才我聽你們說,這個效果很好的長生般若丹,其實是什麽冥溝海馬丸?”
蕭明遠這人有個特質,就是雙目清澈,人也平和,能夠讓人莫名就生出信任感來。
當然,他的爲人處世,也印證了他的表裏如一。
海姬當下也耐心解釋道“冥溝海馬,是一種生活在東海冥溝的一種生物,冥溝乃蓬萊、瀛州、方丈三島陰氣彙聚之地,冥溝海馬生于污穢,天生性淫,此物入藥,雖然能夠在短時間内,激發人體的潛能,但那隻是一種假象而已,屬于透支生命力的事兒,副作用會在幾年、甚至一年之後,就會顯露出來……”
蕭明遠聽了,忍不住吸了一口涼氣,說道“此話當真?”
海姬點頭,說這是自然。
蕭明遠又問“如此說來,那妙音法師的确是你們蓬萊島的人咯?”
海姬搖頭,說不,他雖然能夠弄出冥溝海馬丸,但卻并非我們那裏的人,至于他到底是什麽背景,我們也還在調查。
蕭明遠想了想,對她說道“我能帶你去見我一個朋友麽?”
海姬問“什麽朋友?”
蕭明遠鄭重其事地說道“能夠管這事兒的人。”
海姬猶豫了一下,點頭說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