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幾何時,小木匠也曾爲了自己這小半年來的經曆和成就而感到驕傲,特别是屈孟虎的“士别三日”,讓他聽了,甘之如饴。
這狀态,一直到瞧見這位兒時好友用這等張狂而又振奮人心的呐喊,展現了他的力量,方才驚覺——本以爲自己與他相差不遠,卻不料屈孟虎居然已經跑步前進了。
本來相約到白頭,你卻偷偷焗了油。
外面的那些家夥,除了跟班小雜魚之外,那些有名有号的,個個皆是強人,江湖上的高手,别說以前,就是現在,也都是小木匠所無法企及的角色。
事實上,這些人的實力,甚至都不是屈孟虎能夠比拟的。
如果不是在這樣特定的場合下,單獨一個拎出來,屈孟虎都未必能搞定的,但是經過他神奇的雙手,以及他對于法陣的特殊理解,卻将這一個本來并不算堅固的小院子,給直接打造成固若金湯的堡壘。
那些高手們,一個一個地倒在了這裏。
就算是沒倒的,也都吓得狼狽逃竄,而這結果,可能是他們來之前,想都不會去想的事兒。
瞧見濃霧又起了,院子裏哀嚎聲過後一片寂靜,整個局勢又落入了屈孟虎的掌握中,小木匠又驚又喜,忍不住喊道:“老八,牛逼大發了!”
一直到現在,屈孟虎的亮相,都堪稱是完美。
如果他繼續堅持下去,别說全錦官城的人們,整個西南之地,恐怕都會傳頌他這個神奇的年輕後生。
單槍匹馬,撂倒花門招攬來的無數豪雄,别的不說,就這事兒,都足夠許多人吹上一輩子了。
然而相對于小木匠和四眼的滿心激動,那屈孟虎卻顯得很是平靜,他趁着外面亂作一團,回到了二樓來,低聲說道:“事情麻煩了。”
小木匠見識了屈孟虎的法陣之威,滿心崇拜,問:“怎麽了?”
屈孟虎卻說道:“剛才我手忙腳亂,一下子将大招全部使出來,痛快是痛快了,但敵人一旦反應過來,再殺将回來的話,我這兒準備的消耗品殆盡,隻怕就沒辦法抵擋了。”
小木匠這才回過神來,有些不敢相信地說道:“不,不會吧?”
屈孟虎笑了,說你娘咧,我說擋得住你不相信,說擋不住,你也不相信,你到底咋回事呢?
小木匠趕忙擺手,說不,不,我隻是覺得你剛才,實在是太厲害了,讓我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陌生感,還以爲你脫胎換骨,無所不能了呢。
屈孟虎跟他解釋:“剛才我弄出那動靜來,主要是這小半年來抄了兩回家,攢了不少東西,甚至法器,方才能夠以弱勝強,一夫當關,但剛才對面高手無數,實在是太過于氣勢洶洶了,我一着急,就把底牌給全部亮出來了,還好對方不知道這裏面的底細,瞧見猛烈,給吓住了,往外退去;要是有個眼神刁鑽的,或者傻愣愣的,直接再沖進來的話,我這兒恐怕抵擋不了幾個回合,就要敗下陣來了。”
四眼出身名門,又身處于陣中,看待問題的目光,卻遠比小木匠要強上一些。
他點頭說道:“是的,我能夠感覺到元氣消耗太多,陣法有些不穩固了——其實說起來,孟虎兄陣法高明,指揮調度都堪稱大師,隻可惜我和甘兄兩人拖了後腿,沒辦法作太多配合,要不然法陣配人,輪番施展,倒是能夠更加持久一些……”
屈孟虎默認了他的說辭,又補充了一句:“主要也是因爲準備時間有限,不然我能夠讓那幫人來多少,就交代多少在這兒……”
很顯然,屈孟虎對自己在錦官城的第一次亮相,多少還是有一些不滿意。
這個對他來說是遺憾,而小木匠卻更關心後面的事情。
屈孟虎早有準備,對小木匠說道:“先前讓你做的木箭給我,然後你接着做,做夠十八支,然後我給你畫一張圖紙,你按照上面的符文刻上去,每一支都不同,十八支能夠組成一個“羅刹藏箭陣”,可以暫時将你身上的詛咒氣息給藏住,到時候我們等人沖進來,我用剩餘的法陣之力将小樓給引爆,然後借助風符逃離……”
說完,他又對四眼說道:“你去拖三具屍體過來,要身材跟我們差不多的,臉給弄得血肉模糊去。”
四眼有些猶豫,說這個能行麽?
他對于随便找幾具屍體來李代桃僵的事兒保持懷疑态度,而小木匠則無所謂地說道:“你放心,我知道那幫人沒有這麽傻,但能夠稍微拖延一下對方的時間,将他們尋找的方向給誤導一下,何樂而不爲呢?”
四眼這才知曉了屈孟虎的動機,猶豫了一下,說道:“你、你真壞。”
自小身處道門的四眼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家夥,隻感覺這個圓臉小子當真是滿肚子壞水。
還好自己跟他站在一邊,要不然,真的有些擔憂呢。
四眼出去了,屈孟虎拿起方台之上的筆墨,刷刷刷畫圖,而小木匠則趕忙弄起了先前沒有制作完成的箭支來。
在院子外面,因爲剛才屈孟虎施威,将一衆敵人都給唬住,即便是潘志勇百般催促,都沒有太多的效果,使得場面出現了一陣短暫的空窗期。
小樓裏面的幾人趁着這短暫時機,各自忙碌起來。
他們知曉,現在可是在跟時間賽跑,跑慢一點兒,付出的将是生命的代價,所以忙得不可開交,手腳都停不下來。
屈孟虎畫圖的速度堪比畫符,不過細節精妙處,又栩栩如生。
弄完之後,他開始指導起小木匠在那箭矢之上浮雕“附魔”,而四眼将屍體給弄進來之後,發現了旁邊昏迷中的女子,問道:“這個怎麽處理?”
屈孟虎忙着跟小木匠那微型的藏箭陣,揮了揮手,毫不在意地說道:“這樣的禍害,割了喉嚨,扔樓下去。”
四眼有些猶豫,而小木匠卻擡起了頭,說道:“她不過一介女子,放在院子裏就好。”
屈孟虎聽了,擡起頭來,似笑非笑地看着小木匠,說道:“怎麽,心疼了?”
小木匠心中有些慌,卻還是裝作不懂,說什麽?
屈孟虎嘿然而笑,說道:“一日夫妻百日恩,雖說是那幻境,但這女的的确是讓你領略到了男女之事的美妙處,這麽說起來,的确不能将她一殺了之呢——不如這樣,我們将她給帶走,回頭了也不讓她幹嘛,就咱們閑着的時候,沒事兒變個美女,讓咱們玩一玩,你說可好?”
小木匠聽得耳朵通紅,百口莫辯,隻有結結巴巴地說道:“這、這個不太合适吧?”
屈孟虎哈哈大笑,說想什麽呢,當然不合适啊,咱們是逃命呢,沒事兒帶這麽一雷子,不是找虐麽?而且她剛才那本事,也是準備許久的,可不能說張口就來。
小木匠瞧見這家夥又在耍他,氣呼呼地低頭幹活去,而屈孟虎揮了揮手,讓四眼趕忙将人給弄到院外去。
他還吩咐四眼盡量靠近院牆邊,别挨着小樓喪了命。
畢竟她跟小木匠,還是有點兒“情分”的。
這邊匆匆忙忙地弄着,沒多時,小木匠便弄完了,因爲全情投入,所以很快,而當他擡起頭來,瞧見屈孟虎和四眼都不見了,知道兩人又沿着樓做布置去了。
他走到了窗邊來,想要朝着樓下望去,卻感覺到遠處有些不對勁。
敵人的攻勢雖然是停住了,但遠處的角落裏,似乎又有一些動靜。
他舉目望去,瞧見有好幾組人正在擺動着一些機械玩意兒,那些東西他似乎在哪兒見過,不過因爲隔得遠,又有濃霧遮掩,所以瞧得并不是很真切。
正在小木匠眯眼打量的時候,突然間,他聽到一聲古怪的聲音響起,緊接着,卻有呼嘯聲由遠而近,瞬間襲來。
轟……
小院子上空,突然間發生了巨大的爆炸,紅色的火焰與黑色的濃煙陡然爆起,碎片飛濺滿地。
第一下,那金色符文化作的護盾被轟得搖搖欲墜。
第二下,護盾散亂無章。
第三下,那護盾直接轟破了去,呼嘯聲落到了小樓這邊來,砸在了二樓的卧室處,整個樓房傳來一陣轟響,沖擊波甚至都傳到了小木匠這兒來,那木頭樓闆被鋼片撕碎,結構都爲之轟塌……
這幫人,居然找來了炮。
盡管口徑看着一般,并不算大,但在這錦官城内,用起了火炮,這是什麽概念?
大帥府不管了麽?
小木匠渾身發涼,而這時樓下傳來了屈孟虎的聲音:“十三,跳下來。”
甘墨應聲跳下,屈孟虎伸手過來,拉住了他的胳膊,問:“箭弄好了麽?給我。”
小木匠連着十八根木箭,以及那風符一起遞給了他,屈孟虎接過來,然後對旁邊的小木匠和四眼說道:“抓着我胳膊。”
待兩人伸手過來抓緊之後,他擡頭望了一眼院子外面,低聲說道:“今日之事,實在是太過分了,小八爺記住了,回頭再找你們這幫不講規矩的龜兒子算賬。”
說罷,他捏破風符,低聲喝道:“走!”
風符一破,狂風頓起,将三人送走,消失不見,而那棟小樓,卻在随後直接轟塌了去,破碎的磚瓦和木片騰空而起。
呼……
又是幾個炮彈,落到了這來。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