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老師姓梁，是一個戴着厚厚眼鏡片的中年婦女，大概是常年講課和當班主任，與學生打交道的時間長，用嗓過度，聲音粗糙，缺乏平仄，聽了衛青陽的介紹，表情麻木，一臉冷漠，久久沒有說話，看樣子有些抵觸情緒。

衛青陽一時拿不準，他回憶了一下剛才說話的态度，語氣平靜，态度溫和，并沒有太出格的地方，他吸了一口氣，客氣地說：“梁老師，妙穎的爸爸工作忙，媽媽身體不太好，以前對妙穎的教育重視的不夠，給您添了不少麻煩，以後有什麽事，您可以先聯系我。”

梁老師終于開口說話了：“小衛，看你也是個讀過書的人，你知道，現在的孩子都是獨生子女，在家嬌生慣養，太難管教了，尤其是我們這些當老師的，也沒什麽社會地位，說輕了孩子根本不聽，說重了父母還有意見，遇到麻煩事家長又不理解和配合，把責任都推給學校，動不動就直接找校長，搞得我們當老師的很被動，費力不讨好，還裏外不是人。”

聽了梁老師的抱怨，衛青陽明白了，想必平時李大姐的嘴巴就不饒人，說話直來直去，老師聽了肯定不舒服，昨天妙穎逃學，她越發着急，又說了一些難聽的話，還找了校長，惹得班主任不開心，才給自己臉色看。

衛青陽決定幫助李大姐修正一下跟班主任老師的關系，畢竟孫妙穎還得在她手裏捏上一年多。他上學的時候有體會，學生成績的好壞，老師關心與不關心，差别的确挺大的。

衛青陽說：“我知道，現在的老師确實很辛苦，尤其是高中的班主任，爲了學生們能考上重點，更是嘔心瀝血，妙穎在學校，得到了梁老師很多的關照，妙穎的爸爸媽媽都是一清二楚，李大姐這個人性子急，刀子嘴豆腐心，昨天有些話可能說得不太恰當，今天專門托我來給梁老師賠個不是，也順便表示一下感謝。”

說着，衛青陽拿出了一張超市的購物卡，面值一千，是國土局端午節發的福利，從辦公桌的抽屜縫裏塞了進去。

梁老師用餘光掃了掃，别的老師都在各忙各的，臉上便有了笑容，說：“不客氣不客氣，也怪我平時沒太重視，以爲妙穎家教嚴，學習成績又好，不會出什麽問題，發現了一些苗頭也沒及時和家長通氣，才出現了昨天那樣的事。”

衛青陽馬上嗅出她話裏有話：“梁老師，是不是妙穎以前也缺過課？”

“是的。”梁老師說：“從這個月開始，她每周都會有一個下午請假，理由五花八門。昨天我看妙穎的媽太着急了，這個情況就沒敢跟她說。”

衛青陽心裏咯噔了一下，忙問：“那她去哪兒了？”

“我問過孫妙穎，她隻說家裏有事。”梁老師尴尬地笑笑，說：“你看，妙穎的爸媽都是政府機關幹部，她爸還是公安局的領導，我一個小小的老師，怎麽好亂打聽呢？所以，一直沒跟她父母聯系。”

那昨天爲什麽給李大姐打電話呢？一定是梁老師掌握了一些有價值的線索，隻是李大姐找了校長，梁老師擔心李大姐揪住她不放，才不敢說出來。

衛青陽不想跟梁老師玩貓與老鼠的遊戲，他說：“梁老師，妙穎已經十七了，也不是小孩子，按理說，在校外出了問題，跟老師沒多大關系。不過呢，她又是從學校出去的，有些事就說不清楚。我覺得，家長和老師保持良好的溝通，把話說開了，就能互相理解和配合，把問題消滅在萌芽當中。如果有事都瞞着，等到孩子出了問題，再來說是哪一方的責任，爲時也晚了，有什麽意義呢。梁老師，您說對吧？”

這話說的有理有節，軟中帶硬，梁老師也是明白人，她笑笑，說：“呵呵，衛先生，沒想到，你比我還能說啊。要是所有的學生家長都能像你這樣通情達理，我們當老師的，工作就好做多了。”

話攤開了，鋪墊也到位了，梁老師沒有心理負擔，便告訴衛青陽，說孫妙穎每回出去，都是在中午接了一個電話，後來她就布置一個跟孫妙穎關系密切的女生班幹部，套了一點細節出來。

原來，每次約孫妙穎出去的，是校外的一個彈鋼琴的老師，據說特有氣質，是高中女生喜歡的那種類型。

“梁老師，您知道這個鋼琴老師是哪兒的嗎？”衛青陽單刀直入：“我想和他談談。”

“聽那個女生班幹部說，好像是樂騰一個什麽藝術學院的，她們私底下聊天也不說名字，孫妙穎叫他鋼琴王子。”梁老師說：“其他的，我真的不清楚，也沒敢問，怕刺激到孫妙穎，出了問題反而不好。我覺得，這種事情，家裏人問更方便一些。”

梁老師果然經驗豐富，跟家長打交道的套路很深，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把矛盾和責任一股腦全推了回來。

“我理解。”衛青陽說：“梁老師，這事我回去跟妙穎的父母商量一下，一定會很快處理好的，您暫時别驚動妙穎。”

“行！我也希望妙穎能把全部的心思用在學習上，她可是我們學校的尖子生，每次考試都是年級的前幾名，考清華北大我不敢打包票，上臨江大學一點問題都沒有。”

說到班裏的尖子生孫妙穎，梁老師也有李大姐一般的自豪感，可見她對孫妙穎突然誤入歧途也是深感痛惜的。

“這也是你培養有方啊。”衛青陽站了起來，客氣地說：“梁老師，耽誤您寶貴時間了，這幾天，我會來接妙穎，免不了還要麻煩您。”

“沒關系。”梁老師也站了起來，說：“衛先生，我的手機号你有吧？需要學校和老師配合，随時可以跟我聯系。”

衛青陽接了孫妙穎，兩個人步行回家。

孫妙穎特别開心，一路上叽叽喳喳，說個不停，但絕口不提逃學的事，衛青陽幾次想套她的話，也被她巧妙地避開了。

李大姐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留衛青陽吃了晚飯。

回答春風街的租住房，衛青陽上網索了一下，本市沒有正兒八本的藝術院校，隻有一所高職高專，叫樂騰職業藝術學院。

第二天下午，衛青陽忙完了手頭上的工作，特意請了假，跑了一趟樂騰職業藝術學院，竟然有了一個意外的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