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間傳來嘩嘩的水響。

李大姐還蹑手蹑腳地靠過去聽了一下，才回轉來，低聲問道：“小陽子，哦，不，青陽，你快跟大姐說說，妙穎她爲什麽逃學？她跟什麽人在一起？有沒有做什麽出格的事？”

“大姐，這些我也沒來得及問。”衛青陽說：“我覺得吧，現在這個時候還不太适合刨根問底，妙穎正處于青春期，有很強的叛逆心理，逼得太緊了，真有可能幹出出格的事來。”

“道理我也明白。”李大姐焦急地說：“隻是，我擔心任由她這麽發展下去，學習耽誤了，誤入歧途可怎麽辦？”

“管肯定是要管的，但也要講究方式方法。”衛青陽說：“大姐，我知道你這個當媽的心情，可妙穎受了驚吓，情緒很不穩定，千萬不能操之過急啊。”

“唉。”李大姐歎口氣，說：“現在的女孩子，真是要讓人操碎了心哪。”

“大姐，我跟妙穎接觸不多，但也看得出來，她很聰明，也很敏感，慢慢來，摸準了她的心思，才好對症下藥。”

李大姐沉默片刻，又問：“你看，我是不是以後每天放學都去接她？”

“這個，沒有必要吧。”衛青陽說：“你這麽做，妙穎會覺得你不信任她，在同學面前也沒面子，更會加劇她的逆反心理，怕是事與願違啊。”

“那你說怎麽辦呢？”李大姐愁容滿面：“青陽，大姐都快愁死了，你得幫幫大姐啊。”

“大姐，你看這樣行不行？這兩天我去接她，順便摸摸她在學校裏的情況，等她情緒穩定了，再好好跟她談談，問題應該會解決的。”

“哎呀，青陽，我就是這個想好，沒好意思開口。”

“大姐，妙穎喊我叔叔，這是我應該做的嘛，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呢？”

“對對對。”李大姐臉上露出了笑容，又說：“青陽，你告訴我，那幾個壞人是誰，我讓老孫好好教訓教訓他們。”

衛青陽靈機一動，說：“大姐，小混混到處都有，管住他們這幾個，保不齊還會有其他的混混來糾纏妙穎，光教訓他們，治标不治本，意義并不是太大。”

“那你說，怎麽才更有意義？”

“大姐，我是這麽想的，不知道對不對啊。”

“你說！”

“大姐，就拿今晚上的事來說吧，如果妙穎去的不是‘人間天堂’，會不會遇上這種事？如果小混混鬧事，‘人間天堂’的保安能及時制止，妙穎會不會有危險？這麽跟你說吧，要不是警察來得及時，我這會兒可能就在醫院裏躺着了。”

李大姐十分氣憤：“這麽嚣張？看來，這‘人間天堂’真不是個好地方。”

“是啊。連妙穎都敢欺負，還有什麽他們幹不出來的？”衛青陽繼續火上澆油：“如果這些個地方不藏污納垢，小混混就沒有活動的場所，像妙穎這些女孩子又到哪裏去誤入歧途？所以說，環境整治才是最重要的。”

“對！”李大姐拍着沙發，說：“等老孫回來，我跟他講講，再不好好整治整治，連自己女兒都保不住了。”

目的達到，衛青陽轉移了話題：“哎，大姐，妙穎她們老師沒跟你說說，最近妙穎有沒有什麽異常？”

“好像沒發現什麽！”李大姐想了想，說：“老師隻是反映，妙穎最近學習上有點退步，以爲隻是一時的波動，也沒想到會逃學。老師說，班上四十幾個學生，他的主要精力都在差生身上，像妙穎這樣的好學生，平時就疏忽了。”

“大姐，你放心，這就問題不大。”

“我哪裏放得下心咯？老師說，升學率的考核壓力太大，有些事他也管不過來，希望我們家長多多關心關心孩子的成長。你看看，都快十一點，老孫還沒回來，我一個人要上班，又要操持家務，還要管妙穎，哪裏忙得過來呀？”

“現在的家長确實太不好當了。”

“青陽，這事……你還得替大姐保密啊！”李大姐突然意識到什麽，叮囑道。

“大姐，我有數。”衛青陽知道李大姐擔心妙穎這件事被吳大姐他們知道，傳出去面子上不好看，畢竟女兒一直是她在局裏的驕傲，便說：“女孩子，一個月總有那麽幾天不舒服，突然出了點狀況，沒來得及跟班主任請假……”

“哦哦，對對對。”李大姐拍着腦門子，如釋重負地說：“真是急糊塗了，你不說，我倒忘記了，妙穎好像就是這幾天……”

“媽，你跟衛叔叔說我什麽呢？”孫妙穎用毛巾擦着頭發，從衛生間裏走出來，問道。

李大姐掩飾道：“哦，沒說什麽。”

衛青陽把話接了過來，說：“妙穎，我跟大姐說，這兩天放學我去接你，沒别的意思啊，我就是擔心小混混去學校糾纏你，你看，合适不？”

“好呀，好呀。”孫妙穎興奮地說：“合适，合适，太合适不過了。”

“那行，就這麽說定了。”衛青陽起身告辭：“時間不早了，大姐，妙穎，你們早點休息吧。我走了。”

孫妙穎說：“衛叔叔，明天見！”

衛青陽一離開，孫妙穎跟李大姐說了晚安，就躲進自己的房間。

沒過多久，孫建軍回來了。

李大姐把他拉進了卧室，将孫妙穎的事添油加醋地跟他說了，然後一個勁兒地埋怨他，當着個公安局的副局長，連自己的女兒都保護不了，沒個卵用。

孫建局被她嚼得頭上青煙直冒，恨恨地說：“省裏剛剛開了會，要大力開展社會環境的綜合整治，‘人間天堂’非但不收斂，還變本加厲，搞到我女兒頭上來了，這回就拿它開刀。”

洗漱完畢，兩口子又躺在床上絮絮叨叨地說了好半天。

孫建軍非常贊同衛青陽的意見，說，教育孩子有點跟預防犯罪差不多，疏導比一味的堵有效得多。好多青春叛逆期的孩子，都是被父母逼得走上犯罪道路的。

李大姐就嗔怪孫建軍，說你對家庭太不負責任，說得頭頭是道，自家的女兒反倒沒教育好，還不如她的一個小同事。今晚上妙穎要不是遇上了衛青陽，搞不好就成了少年犯，正好交給你去管教。

孫建軍就說，我這麽忙，無非是想再往上奔一奔。說到底，還不是爲了這個家，爲了你們娘倆？

李大姐就說，你忙你的吧，家裏有我呢。而且，衛青陽答應幫忙，我看，咱家妙穎好像挺聽他的。

孫建軍說，玉芹，你這個小同事還真是不錯，改天我有空，請他出來坐坐。

說來說去，夫婦倆對衛青陽充滿了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