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剛上班，李大姐又向衛青陽招手。
“小陽子，你過來！”李大姐笑笑，看她那一臉得意很興奮的樣子，肯定又打探到了有傳播價值的小道消息。
“李大姐，又有什麽事啊？”衛青陽磨蹭着沒有動，害怕她又拿自己失戀的事尋開心。
“過來呀。”李大姐擠眉弄眼，有些急了。
衛青陽無奈，隻得走了過去。
“坐。”李大姐順手拽過一把椅子，讓衛青陽坐下。
“李大姐，到底什麽事啊？”衛青陽一邊坐下，一邊問。
李大姐伸出一根指頭，在肥膩的嘴邊晃一晃，示意衛青陽小聲，然後假裝不經意地掃視了周圍兩眼，搞得有點像最近熱播的電視劇裏潛伏在敵人内部的女地下黨與青年學生接頭一樣。
李大姐抿了一口茶，餘光一掃，确認吳大姐和劉凱在偷聽他們的談話，便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小陽子，我告訴你一件事，誰也不要說啊！”
“嘿嘿。”傻笑已經成了衛青陽應付李大姐的标配。
“小陽子，你發現沒有，窦爾敦這兩天沒來上班？”李大姐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可以讓吳大姐和劉凱聽見，但如果不仔細聽，又聽不大真切。
衛青陽吓了一大跳：我靠！好大的膽子，閑話都扯到局長頭上來了？
國土資源局的局長叫窦國成，今年五十六歲，平時不苟言笑，工作認真，要求嚴格，訓起人來一點情面都不留，李大姐她們當面笑臉相迎，背地裏卻叫他窦爾敦，理由很簡單，“有事沒事總黑着個臉，好像大家都欠他一萬塊沒還似的”。
“這個……真沒注意。”衛青陽無精打采地搖頭。
作爲新來的小科員，除了偶爾碰上，衛青陽就很難見上局長一面，至于他老人家來沒來上班，更不是他該關心的事。再者說，局長大人日理萬機，公務繁忙，外事活動衆多，一兩天沒看見他來局裏上班，又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呢？
“你猜猜，爲什麽？”
“開會去了。”
“開個屁的會！”
“那就是出差了。”
“出個毛的差！”
“是不是淋了雨……感冒了？”衛青陽扭頭看了看窗外。
“感冒你個頭！他身體棒着呢！”李大姐拍了一下衛青陽的腦袋，嗤地笑出聲來，語氣和神色都十分暧昧。
“那我就猜不出來了！”衛青陽縮了縮腦袋，以免被李大姐抖動的胸波襲擊到，同時無奈地搖了搖頭。
“我就知道，你肯定猜不出來。”李大姐很是得意，眼裏放射出光芒，看着衛青陽，問：“想不想知道？”
衛青陽沒有說話，點點頭。
鋪墊到了這個時候，你想不知道都不行！
這就好比一輛負載爬山的車，你幫着李大姐一起推到了半山坡，突然撒手不管，一定會被李大姐的唾沫淹死。當然，如果你有足夠豐富的想象力，用男女之事來做比喻可能更恰當一些，此處不便贅述。
李大姐的聲音控制得恰到好處，就連此前一直漫不經心的劉凱也停止點擊鼠标，跟吳大姐一起，屏住呼吸，豎起耳朵，等待李大姐揭曉秘密。
“有人告訴我，窦爾敦跟一個年輕女子搞上了，這事不知怎麽傳到她老婆耳朵裏。前天晚上，她老婆跟他鬧得不可開交，把臉都撓破了，他不好意思見人，這兩天就沒來上班。聽說，他老婆撓他的時候，還罵罵咧咧說，你個老不死的，老娘的旱地你耕不動，原來是種上了新開墾的水田……”
李大姐比比劃劃，手舞足蹈，講得繪聲繪色，好像她親眼所見一般。
“哦！”衛青陽張着嘴，一臉吃驚的樣子。
李大姐又笑了，笑得很開心，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吳大姐也跟着笑了，笑得有點放肆。
劉凱實在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了。
“别笑了，讓局長聽見，又該挨批了！”處長池一波拿了個文件夾站在門口，闆着臉提醒道。
衛青陽忙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池處，局長上班了？”李大姐詫異地問道。
池一波走進來，說：“窦局長一到辦公室，林副局長就去彙報工作，沒談兩分鍾，窦局長就發火了，聲音比平時還大，我在隔壁都聽到動靜了，你們就沒聽見嗎？”
四個人面面相觑。
剛才講的人和聽的人都太過專注，誰也沒注意樓上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
局長兩天沒上班，一來就沖副局長發起了無名火，這雖然不能直接印證李大姐打聽來的消息是否靠譜，但有一點是肯定的：
這會兒，窦局長的心情不爽，很不爽，極其不爽！
“這是局長要的材料……”池一波抖一抖手裏的文件夾，掃一眼辦公室裏的四個人。
吳大姐捏了點紙，起身去上廁所。
李大姐拿着茶杯，去給窗台上的金錢木澆水。
劉凱動作敏捷，拎着滿滿的開水瓶飛奔而出。
池一波隻能點将：“衛青陽，你給局長送過去吧！”
平時有在局長面前露臉的機會，不說要争先恐後，至少劉凱絕對不肯錯過，無論如何也輪不到衛青陽。
今天倒好，一個個躲得比兔子還快，原因隻有一個，誰也不願意觸黴頭！
被池一波點了名，衛青陽想推也推不掉，隻得接過文件夾，往樓上走去。
樓道裏靜悄悄的。
來到局長辦公室門口，衛青陽平靜了一下砰砰直跳的心，擡手敲了敲門。
“進來！”聲音不大，但不怒自威。
衛青陽輕輕推開門，就看見窦局長的臉黑得像鍋底似的，抓着手機正在思考，眼皮都沒擡一下。
“局長，您要的材料，池處讓我送過來的。”衛青陽蹑手蹑腳地走過去，堆出獻媚的笑臉，小心翼翼地把文件夾放在辦公桌上，大氣都不敢出。
窦國成擡起頭，摘下老花鏡，看了衛青陽一眼，黑臉上突然綻開了一絲微笑，問道：“小夥子，我怎麽沒見過你？哪個部門的？”
“政策法規處的，上班一年多點。”
“哦，叫什麽名字？”
“衛……衛青陽。”
“小衛，坐。”窦國成指了指辦公桌前的椅子。
衛青陽受寵若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